第十九章 双杀
森罗无常君,各有杀鬼器。 就算是不认得他们,也总在庙里的墙上看过这两人的肖像。 黑君惯用铁链锁魂,白君好用羽扇接引。 除此之外,两君还各有一根哭丧棒,专治不听管教的恶鬼。 常人变鬼,第一遭见到黑白二君,吓都吓死了,还需要用哭丧棒来教训吗? 故此,令鬼界闻风丧胆的哭丧棒,多年未曾问世。 白无常此刻说自己这柄白羽扇是由朱雀胸前白翎而就,而且是朱雀本人亲手造成送他的。 滑天下之大稽! 蛇王暗知这中年汉子的见识不少,与他同来的黑衣少年又颇有手段,一时间摸不清两人的来历。 虽不便出言讥讽,若要蛇王信他这柄羽扇是朱雀相赠,恐怕万万不能。 众妖闻听他语出狂言,有些按捺不住心性的,大声调笑:“好大一只牛,却在天上飞!” 吉祥君又借势戏谑:“想要吹牛,也不查查黄历。大家都知道朱雀圣祖的羽翎是红色的,你这把扇子却是白色的,你要怎么圆这个谎?” 面对众妖嘲笑,白无常依旧气度非凡,挺起胸膛,谈笑风生:“常人沐浴,都是浴水,但朱雀沐浴,却是浴火。朱雀浴火时,羽翎便是白色的。” 还敢巧言令色? 吉祥君怒喝一声:“你信口胡言,难道你还敢说和朱雀圣祖一同洗过澡吗?” 随口一问,却让白无常脸上漾出苦笑,轻吟:“洗过,也正是那夜酒醉,才让我铸下大错。” 话中之意,仿佛另有隐情。 红菩萨咯咯一笑:“没想到郎君也好男男之风,朱雀圣祖也是同郎君一样的好相貌吗?” 负手抬头,仰望南方,好似在回味着什么。 眼底滑过相思:“南星窈窕,美艳绝伦,耳畔娇声,绣在心头,天地俱焚,情也难了……”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轻声自语:“若不是我躲到了现在的居所,三界中,她又怎会寻不到我?大错啊,大错!” 瞬间化作一个痴情人,感天动地。 谁懂他的疯言疯语? 闻他话中意思,好似朱雀圣祖是个女身,与他有过不能言的肌肤之亲…… 这人,莫不是吹吹牛把自己吹疯了吗? 他好像回答了红菩萨,又好像没回答她。 撇了撇嘴,红菩萨惋惜,这人长的不错,只是一时疯颠一时清醒,可惜了他的好相貌。 黑无常心下一凛,大罗金仙,上古神灵,最怕肮脏之物。 丰都地府腐rou遍地,皮骨满目,正是躲避仙祖的好去处。 难不成……懒酒鬼讲的是真话? 耐着性子听完他的疯言自语,蛇王沉声:“如果有机缘能与朱雀圣祖面对面的呼吸,都要沾染许多圣祖的上古灵气,道友偏说这把羽扇是圣祖亲传,那在这把羽扇上,一定有翻天覆地的道法,道友如果不能让我等开开眼,恐怕……” 弦外之音,是让白无常亮亮本事,也好服众。 自相思中脱身,白无常轻轻一笑,回看蛇王:“上古灵气么,确实有些独特,但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厉害……另外,你用词有错,羽扇是朱雀相赠,不是亲传。你若将我摆错了位置,恐怕朱雀听到,也不会太高兴。” 只道这中年汉子在强辩,蛇王皱眉抬目,又要再说,却被白无常抢在前面:“这种事,我本来就没指望你们相信,幸好这只是我回答你先前的问题,而不是我与诸君斗口技,咱们还是回到正题上来吧。” 众妖一愣,随即哄堂大笑。这中年汉子虽然强作一副面色如常,终究还是绷不住了,想要快些转走话题。 蛇王也无味的一笑,本以为这人有几分不寻常,故事编了一半就接不下去了,只是个狂徒而已。 顿时对他失了兴趣。但出题在先,又不能阻他不答,蛇王对白无常点了点头,客套了一句:“请。” 点头回礼后,白无常对蛇王说:“我先给你算一笔账,简单的很,一听就明白。” 蛇王扬眉不解,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听听他又要疯言什么。白无常果然算起了账:“一个护嫁人是有道法的,一个出嫁人是有道法的,但童男童女却没有道法,这一路长途涉险,可以算做是两个拖累两个。” 微微一笑后,问蛇王:“无论你聘了哪一位道友,这两个拖累两个的局面,都无法更改,对吗?” “不错。还请道友有话直说。” 继续说下去:“但只要你聘了我,这个局面立即更改。” 众妖疑惑,不知道这中年汉子又在闹什么玄虚,蛇王也有了些兴致:“如何更改?” “如果把普通的童男换作一个有道法的童男,那这两个拖累两个的局面,会立即变成三个照顾一个了。从利弊上来说,可是大大的占了便宜。” 听着有道理,蛇王追问:“怎么换?” 回首一指端坐在茶桌旁的黑无常:“我这朋友就是童男,如假包换!” 黑无常正在品茶,只用了三分心思在听白无常的胡言乱语。在不经意间,话题竟然指向了自己,他当着众妖的面,竟然说自己是童男子。 庭中有童男! 众妖的目光齐聚黑无常,有几个女妖还掩嘴偷偷笑了起来,眼波中流光异彩。 蛇王也看向黑无常,目光中所有心动。白无常借此时机,用羽扇轻轻拍了拍蛇王的肩膀,笑说:“我们这叫买一赠一,划算的很。” 妖界练真气,想要进境的快,最是吸食童男的至阳之气与童女的至阴之体。 若能遇到一个即会道法又是童男的血食,如同天赐。 须知食色性也,修炼道法至少耗费百年之功,在这百年中能秉持心性,不破童体的又有几个? 黑无常在庭中端坐,在众妖的眼里已是炙手可热的血食。 红菩萨掩嘴笑过后,抢出一步,娇艳的看着黑无常,嘴中却出声埋怨白无常:“郎君,若我能与你这朋友相好一场,得了他的初次元阳,简直比得了蛇祖的内丹还受用,你……你快帮我说说呀。”
妖魔竟敢痴心妄想! 黑无常一双厉目瞪向红菩萨,双眼放出两道寒气,直慑她的心底。 吓的红菩萨心惊rou跳,退后一步。 想了想那初次元阳的妙处,红菩萨强撑起胆子,捂着胸口,娇喘的对黑无常说:“弟弟没尝过那种滋味,怎么知道不美妙?如果弟弟肯随jiejie的心意,jiejie定叫你欢喜不尽。” 还敢满嘴yin词?不禁火烧心头,黑无常面如冷秋,缓缓放下茶杯,便要起身。 看出黑无常已生杀意,白无常连忙回头以眼神示意,以大局为重,此刻不是斩妖的时候。 在小爷动手前抢先一步,转头笑对红菩萨:“jiejie且莫急,等替蛇王办完了事,内丹、元阳,说不定你都一并得了呢。” 经他提醒,红菩萨渐渐收起心思。 转念一想,方才实在太过鲁莽,竟然跟蛇王争起生意来。 回了白无常一个娇艳的笑,又怕蛇王责怪,紧忙后退几步,隐到了妖群里。 劝退了红菩萨,白无常再问蛇王:“怎么样?这买卖做的过吗?” 蛇王沉声:“道友算的账,我听明白了,只是羽妖神通广大,怕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位小道友的真身,别弄巧成拙,坏了大局。” “不会,不会。”白无常自信的摇了摇扇,笑说:“我这位朋友也和蛇王一样,修成了纯阳体,即使那羽妖练成了开天眼,也看不到他头顶的黑气,只会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童男而已。” 众妖再次惊诧,这黑衣少年看着年幼,就算是百岁入道,又能有多少年的修行?怎么竟然能修成可以炼仙的纯阳体? 莫不是这中年汉子又在吹牛? 蛇王搓着手,面色为难:“这可难办,这开天眼的法术只有仙体和佛罗汉才能修炼,我等难辨真假。但那羽妖却不同,他的真身是朱雀圣祖所遗,已是上古仙体,说不定,他是有开天眼的。” 一见蛇王怀疑不信,白无常哈哈大笑,再进一句:“我再给你算两笔账,一,我这朋友代童男去东海,就是为了送死去的,不用这种大勇之人,难道还要用虚言之徒吗?二,如果羽妖先入洞房与令千金相好,令千金便可趁机击杀羽妖,若是令千金失手,在羽妖享用童男童女时,我这朋友又可以补杀一刀,按这样讲,无论是羽妖先入洞房,还是先吃童男童女,我们都有了两个刺客,这双杀的把握岂不是更高?” 第一笔账无非是替少年夸赞,不足为取。但第二笔账却实实在在的多了一个斩妖的筹码。 左右思量这中年汉子的言语,蛇王有些心动。 犹豫间,慢踱了几步,猛的抬头喝问黑无常:“请小道友给句明白话,你究竟是不是童男纯阳体?” 语声犀利,双目如炬,有不容妄言的气势,庭中莫名卷起狂风。 白无常对黑无常轻轻一笑。 似乎在说,我费了半天劲,就差你一点头,这东海之旅,便可成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