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无人能作绝伦人。

    “那么，他在年轻时是否喜欢像我这样四处游历呢？”鸿姑娘问道。

    “我曾去他生活过的地方拜谒过，对他也很痴迷，他曾畅游过江淮一带，其后才隐居于杭州孤山，娶梅为妻，养鹤为子，20年不曾留足迹于城市。一生不曾娶妻，不曾做官。但是他却被一位皇帝赐名为‘和靖’，您可以想象一下他的脾气性格是多么和善谦恭温文尔雅。”

    “太有抱负了！太独立特行了！一定待人像菩萨那样慈悲宽厚。那么，他希望别人效仿他吗？”她继续问道。

    “所谓‘夜里只有一轮圆月，才格外明亮。他热忱地鼓励后生们去仕进，侄子考取了功名，他欣喜莫名。因为他深知，自己所走的人生之路，并非人人适合，那得忍受多少的寂寞与孤独啊！绝不能将自己的‘不幸’与‘另类’传递给无辜的人们，无论是泛泛之辈还是至亲好友，皆不忍心哪！欧阳修曾说：‘自逋之卒，湖山寂寥，未有继者。’”

    “既然林和靖如此爱梅花，可曾写过一首赞梅花的诗？”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但是，我记得这句诗与五代时期江为的诗句差不多吧。”

    “姑娘好记性！江为的诗句是‘竹影横斜水清浅，桂香浮动月黄昏。’没想到仅此二句，自然就成了气场欠缺的残句，林逋的诗洋洋洒洒八小句四大句：‘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学士大人难道差点也学了林逋的高雅之风？”

    “怎么说呢，也是动过此念的，但是，君子‘和而不同’，尽然，林逋是神州国宝，那么，老夫岂能作那名‘跟屁虫’，再说，‘心向往之’乃最美的境界，何苦与之看齐？而且，我主张积极入世，缺乏林逋那样的仙风道骨。”

    “先生的内心世界如此丰富多元，一定评价过这位域外高人的诗作或者人品吧。”

    “姑娘的眼力真好！老夫曾写过一首赞颂其高标清峻的溢美之词《书林逋诗后》：‘先生可是绝伦人，神清骨冷无俗尘。’，但是，没想到也成了残句，也五代的江为巧合了！”

    鸿姑娘一听“绝伦人”，顿时垂下眼睑，情不自禁地想起苦命的福庆公主，黯然神伤，差点垂泪呢！

    “姑娘，您怎么哪？”

    “没事，只是我的孩子太不争气了，她，居然已天了！”

    接着，鸿姑娘热情赞道：“先生骨子里也同林和靖一致，因此，才能如此惺惺相惜地作出此番好评，简直贴切极了！传神极了！您知道么？我突然想起您与佛印大哥之间的‘一决高下’，即，心中有了什么，才能联想到什么。另外、‘英雄所见略同’嘛！”

    苏轼心领神会，不好意思地笑了！

    苏轼也莫名想起与朝云所生的儿子也意外夭折了，便同病相怜地在内心深处泛起苦楚，为了不再加重姑娘的悲伤之情，就不敢再问了。

    “万岁近来好吗？”无论朝廷对他如何，他总是改不了宅心仁厚的心性，关切问道。

    “还好呢，多谢关心！即使我被贬谪到瑶华宫，他也会隔三差五地上山来看我。”鸿姑娘羞涩答道。

    “煦帝能把宫闱之事应付得如此周全，实属不易，他也算是仁德之君，外表冷漠，内心却是火热的，但是，您苦命的公主令他伤怀不已，让娘娘受苦了！”

    “大人，请转移一下话题，谈及此处，我心委实伤痛。也许一生也难以愈合了，我难得来一次，请讲述一下你们兄弟俩的文坛佳话，好么？”

    “嗯，我们同属于巴蜀人士，惯于训练思维与机体，可谓以吃苦耐劳为荣，鸿姑娘更是文武双全，好生了得！”既然同乡姑娘要听，那就献丑了！一天，我带着年少的弟弟游巫山。山上一位老道听说我这个神童要光临，您不知道，不知何时我被人莫名其妙地称为‘神童’，我竟然还蒙在鼓里呢，当时便想当面考考我。老道出了个异字同音对：‘无山得似巫山好。’我不假思索，立即对出下联：‘何叶能如荷叶圆？’老道连连称好。谁知，一旁的辙弟却进言说：‘兄长的下联对得还不甚工稳，不如改一改何妨？’我笑着问：‘怎么改？已经够好了呀！’苏辙便念道：‘何水能如河水清？’我和老道一听，以‘水’对‘山’更工稳，齐声叫好。从此，苏辙弟弟的文才也就远近闻名了。

    “好一段千古无双的文坛佳话，好一段感人至深的手足情意，令侠女既敬仰又佩服！是呀，学士大人，您也是能对出这幅佳嘉联来的，谁人不知‘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父爱似山，母爱如水。’‘山对水，晨对昏，寒鸦对彩凤。’只不过您懂得承让，懂得给弟弟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您一定对是在情急之下才脱口而出的下联，你也是性子急呀，怪不得经常遍访高僧大德来扶正您的性情。如果再给您一时半会儿，不知会对出何等惊世之联来呢！”

    “谢姑娘如此善解人意！曾经的人生败笔，令老夫汗颜哪！”

    “哪里！大人处处书写大宋的华章，先生大名，处处如雷贯耳，可谓朝野之人皆要捂住双耳哪！”

    “哈哈！姑娘真会说笑，为何要捂住耳朵？”

    “先生之名，太过响亮，赛过惊雷，怕震坏耳膜嘛！”

    兄弟俩皆笑了！

    黄氏老人见来了一位谈笑风生的侠女，也替学士兄弟感到高兴，他蹑手蹑足地抓了一些笋子虫，捧回去在竹枝上烤熟了，热情地送给苏轼兄弟俩。

    学士满溢着笑容道：“请姑娘洗洗手，准备吃‘山珍’了。”

    鸿姑娘道：“多谢大人，如今我已经在瑶华宫半真半假地修行了！虽不能做到吃全素，但是，也会尽量避免杀生，请见谅！”

    “你们到那边去吃吧，不必管我，我只喜欢欣赏这里的紫竹。”

    “姑娘好心地！”说罢，二人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