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挽弓
嗖嗖~ 两道遁光自天边飞来，渐渐黯淡令人难以觉察，薄薄的灵光覆盖，遮去两人的气息，悄无声息的潜入小灵岛中。 两位练气士颇为谨慎，这里毕竟是那位白骨魔头的老巢，他们需要万分小心。 两人速度很慢，直到夜幕降临，群星繁闪，才落入群山之中，露出真容。 一位白帽道士和一位背负巨剑的壮汉。 白帽道士打量四周，掐指度量，良久，点头。 “便在此地。” “好。” 壮汉沉静警戒，催动灵力御使门主所赐遮掩气息的法器。半透明的灵光在黑暗中收敛光彩，缓缓膨胀，笼罩住这座险山，将当中一切气息销声匿迹。 白帽道士取出法盘，结印催动，法盘缓缓升空，一道道惊艳的灵光四散而出，遇到灵罩才折返而回。白帽道士面色严肃，双掌虚按，口中默念驱使灵诀。 法盘落下，岩石遇之消融，灵光束紧跟坠下，嵌入大地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深邃无底的黑洞出现在大地上，但在两人所携法器的遮掩下竟是不露出丝毫气息，终于，灵力波动消失。 玄妙法阵布置完成！ 白帽道士松了口气：“差了多了，这是观主卜算的极限，再强的话就可能被那魔头发现。” 壮汉正谨慎防范四周，闻言露出一丝笑意：“够了，我们离开后它还会不断增强，到时就算白骨魔头察觉了也来不及。” “好，我们走。” 白帽道士收起遮掩气息的法器，与壮汉一起小心飞离群山，谨慎潜行。 在法器离开转而笼罩住两位练气士的刹那，那个不大但却深不见底的黑洞微微一颤，一种很自然的力量自此扩散开。那力量无甚威力，就算是练气士发觉也会认为这是天地自生的波动。 那是……一阵轻柔无声的风。 风轻轻拂过大地，以险山为中心向着四面扩散而去，就如曾经无数次在这片大地上吹起过的风一样。 这也是纯阳观主自信布置的法阵不会立刻被白骨道人发现的原因，一股来自于天地的风，哪怕是那个向来多疑的魔头，也不会察觉到异象。 而那魔头能察觉的时候，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 …… 庭院内。 崖默站在井边，注视着幽幽泉水中的群星，暗自思索。 “七叔说给我百天时间，到现在，小白炼化幻心神液是十天，在焚丘海是五天，叶落岛和落叶飞舟是二十三天，在这里的三天，已经过去了……四十一天。” 深呼口气，哪怕这些天他的收获颇多，但已经过去近半的时间还是给崖默很大的压力。 五十九天，覆灭大剑门，收服赤羽宫，他现在，又到哪一步了？ “不能再耽误了！” 小白不知踪影，小紫还未来到，他最大的两个助力都不在身边。 而且……三天了，赤羽宫那位练气士说让他在落叶飞舟里等几天，却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去灵室，他若不在，恐怕拜入赤羽宫的事还会起波澜。 闭上眼睛，细细感应，那一抹若有若无的气息始终为他指引着方向。 他，该走了！ “怎么，你要走了？” 臬神锋抿了口茶，赞许看向做茶的女子，雪娘有些羞涩，在这位她该也叫姑姑的长辈前，她多年谋生已显老态的心也如少女时般易动。 姑姑，可是帮她相公报了大仇。 大宅校场，正兴致勃勃教导孙女一些花拳绣腿的臬玄通耳朵一动，一把拉住少女飞越过围墙，轻轻落在几人边：“崖兄弟，你要走？” 唯雨被拉扯的疼了，抱怨的看了眼自家年轻的爷爷，臬玄通连忙安慰。 瘪着嘴巴，唯雨好奇的看着这个可能比自己还小些的少年，和青春不老的爷爷他们交好，这位……也该是个了不起的人吧。 “我在这里有些日子了，有些事要尽快去做，可能过不了多久，我还会回来拜访两位。” 崖默看向臬神锋，白衣女子想起不久前少年和她说的话，眼神深邃几分，向着少年微微点头。那件事，她已记住，只是她现在的实力还是差些。 但无妨，她自信完全明悟父亲为她谋来的机缘后便可。 时间，也不会很久。 “神锋姐，玄通哥，告辞。” 饮尽杯茶，崖默洒脱一笑，转身离开。风起，身形变幻，如影随形，，一步一跃，只是几息，就消失在黑夜中。 唯雨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这种轻功？有这么厉害的轻功吗？ “好了丫头。”臬玄通拍拍孙女小脑袋：“好好修炼，你以后也能变这么厉害。” 唯雨使劲点头，兴奋跑进后院的小屋内，那里，一个最宠她的老人正在全心为她碾碎一朵五瓣花，五分紫玉，贯通她无法修炼先天体质的灵药。 “玄通，过几日便去爹娘那儿吧，再带丫头去我那里看看。”臬神锋道。 臬玄通点头：“嗯，不过，得等我为雪娘和丫头出口恶气。”看着这座破旧的庭院，臬玄通冷笑：“那个什么莫家不是过几天就要来了吗？我就在这里等着。” 臬神锋皱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雪娘神情感动，却又有些莫名的伤感。 她和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还有，相公啊，你要是还活着，看到爹爹和姑姑出现该有多高兴啊！你不是被抛弃的孤儿，你的身世，比这座繁华山寨里的所有人都要高贵。 一阵风拂过，吹在几人脸上轻柔温暖，在黑夜中也有几分凉爽。 …… 风拂过。 已经离开大云寨向着感知中青火方向前行的崖默猛然停步。 抬起头，目光幽幽。 他掌控最原始的风之力，论感应和灵敏远在他人之上。风的力量正逐步融入他的血脉之中，正因此，他能察觉到，那股波动……不是风。 饱含暴虐和不自然，更带着两种他有些印象的气息。 眸中一闪，崖默想起，那是他曾在线中看过的纯阳观和大剑门！那一场交易，他就在身边，目睹了一切。 他们的行动，我的战争，要开始了吗？ 有些不巧啊！ 崖默表情凝重几分。 他的力量，还没有达到理想的程度。 闭上眼细细揣摩，一缕缕风在他脑中无比清晰，四面八方之风便是四面八方之景，慢慢的，一处在远处显现的不正常让他睁开眼，盯向黑夜的一处方向。 那里，有一个常人看不到，他却知真实存在的东西正在渐渐远离。那一股恶意，浓郁的在他心中似乎要幻化成形。 右掌虚握，缓缓凝聚，一团璀璨云气流转成形，当中似群星微闪。 妖语之法，《小元气诀》。 掌心渐变，崖默本能便要攻击，却……又突然停住。为了这一个目标，现在暴露自己，可能，并不是个好主意。 他的力量，还未到齐。 再等等吧！ 掌心云气消散。 “小子，你要是不出手，老夫就要亲自将那两个人斩杀了。” 地面凸起，一个许久未曾现身的身影出现在崖默身前。 身上缠着一道黑色帆布的小骷髅难得的面色凝重：“纯阳观的小子越来越jian猾，可不会给我们好生修养蓄力的机会。” 崖默猛然一惊。 小骷髅突然又发现不对。 “不好，程度还在我预料之上。小子，这次我们吃了大亏，要先躲一躲，我得去把我的宝贝们带走，这两个人你愿意放走就放走，随你。” 小骷髅很是着急，话音未落就又跳入泥土中消失。 只留下原地面色变得阴沉的崖默。 小白虽然没有细说，但他已经明白，他的打算，恐怕是出了意外。 对方并没有打算在他力量完全到齐后再行动！ 为了对付小白，也是对付他，对方已经先行布置了一手。而这第一手，似乎就把他们难住，强如小白，也没办法，只能准备躲避，等候时机。 太快了！ 根本就措手不及！ 两大修真宗门的联手，或者说修真者的手段，竟然在他们都没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哪怕他现在已经发现，可也显得太过迟钝。 就这样让纯阳观和大剑门的练气士走？ 能悄无声息的完成一切，定然是皓月境的练气士。那是就算在修真宗门，数量也极其有限，是对他而言也需要慎重小心对待的存在们。 可。 他，有些不甘！ 对方的计划，怎么能这么顺利？若是从前也就罢了，他也没什么办法。可现在，经历了九色阶梯中的种种，看到了，经历了曾经的缺失，他……不能容忍自己的无知和大意。 握紧拳头，眼眸似有怒火。 一息燃起。 刺啦！ 黑暗中似有火花闪耀，轰然收敛，焚烧出一位潜藏于黑夜的妖魔。青眸，赤发，金铠，白弓，妖魔伸出手掌，感受体内庞大的力量。 青眸通冥，看透黑暗很远，凝于那两个已升于高空的人影。 取下背后白弓，瞄准高空之影，轻轻拉开弓弦，赤发轻燃，无风飞扬，暗红色的火焰蔓延至弓弦，化为一只暗红之箭。 箭身光滑，细看之下，似篆刻着曾经罗盘上的灵纹。 挽弓，射箭。 咻！ 暗红之箭下一瞬间直中目标。雄壮的身影怒吼化为哀嚎，轰然爆裂，血rou纷飞化为火焰，在黑夜中放射光彩。 舔舔嘴唇，抑制住心中的冲动，妖魔又是一箭射出。 长箭划空，这一次却射偏，高空中惊觉生变的人影险之又险的避开，顾不得隐藏身形，极速逃向更高空，渐入群星闪烁之处，遮掩身形。 青眸轻眯，妖魔张弓搭箭，全身贯注。 咻！ 咻！ 第二道箭芒终究还是射到高空中的人影，四散而飞的火焰在黑夜中无比耀眼。 两位出身于修真宗门的强大练气士，在妖魔的白弓红箭之下，在两位妖王留在他身上的力量面前，显得十分脆弱，竟都被一箭灭杀。 这一幕，若被外人看到，不知会引起多大震撼。 …… 遥远之处。 纯阳观主缓缓睁眼：“一位强大的帮手吗？白骨，看来你的底牌比我想的还要强，幸好。”眼光冷冽，纯阳观主丝毫不因两位练气士的陨落而动。 眼神冷漠，平静。 或者，那本就是他试探对方的棋子。 对一位众星境的星主而言，练气士，也只是棋子。 法决打出，远远呼应小灵岛上的法盘。 法阵在大地中缓缓转动，一条条灵光束如巨蟒狰狞深嵌地下，轰隆作响，小灵岛，群山移形，江河逆流，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