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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钩心斗,细腻语

    冷冷扫了眼跪在地上的陶雅娜,苏慕言冷哼一声,拂袖朝着大殿走去,季月锦紧随其后,却在经过陶雅娜身边之时,不动神色的用自己的长靴狠狠的踩了陶雅娜一脚,陶雅娜吃痛,却不敢出声,她知道,现在的苏慕言怒火中烧,若是再出言惹了苏慕言,她便是再无翻身之地。

    走进大殿,季月锦在苏慕言身边坐下,看着跟着自己走入大殿,跪在自己面前的陶雅娜,苏慕言再难维持自己脸上温和的笑容,这几日,他本是想要和身在南苏的赫连剑里应外合夺了南苏的边疆之域,借而杀入南苏国土,却沒想到,格雅族因为一个被砍了头送回來的庶女,大发雷霆,带领自己部下的士卒,转身奔向了姜国的边疆,完全无视他的命令。他岂会不怒,岂能不罚陶雅娜?

    “陛下,喝些茶吧。”从身后琼楼手中的锦盒之中拿出之前泡好的茶叶,季月锦为苏慕言倒了一杯清茶,她不会泡茶,嫁入平侯府之后也甚少碰触茶道,却因为雅容言,月泠茶道精妙,却只爱亲自泡一种茶,针叶茶,取松树之嫩叶,研磨洗涤,冲刷烹煮,时候功夫缺一不可,而这茶却也是当初苏慕言最爱喝的茶。

    因此,季月锦在自己的屋子中向雅容学习,苦练数日,终究是泡好了这一壶形似而神略似的针叶茶,雅容说,她做不到完全向月泠泡出的茶,一则,此处终究不是中原,便是采下的针叶,也不似中原之味,二则,月泠泡茶之前必定会多泡几壶其他样式的茶叶,身上染了其他的茶香,两香混合,香气才更加突出,只可惜,北苏沒有这样的条件。况且,若季月锦的茶香和月泠的茶香一模一样,那便真的只是模仿,而季月锦要做的,不仅仅是模仿,还要是替代。

    本來无意接过茶杯的苏慕言,却因茶杯中熟悉的茶香不由的接过了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苏慕言的眼底闪过一丝怀念,这茶香和月泠当初泡的很像,真的很像,抬头看了眼季月锦,却见季月锦淡淡笑着,却带着一丝冷意,一点温柔,一丝端庄,和月泠当年极为神似,却又大相径庭。

    一瞬间,苏慕言的心似是被什么触了一下,少有的竟是对着季月锦亦是淡淡一笑,而这一切却又恰好落入了一直跪着的陶雅娜眼底,陶雅娜双眼一红,终于忍不住起身,指着季月锦怒骂道:“你个贱人!贱人!你居然当着我的面勾引陛下!你怎么敢!”

    因着陶雅娜的怒骂,季月锦微微收回看着苏慕言的目光,神色淡定的看着陶雅娜,那本是带着笑意的脸上收起的笑容,神色冰冷的望着陶雅娜,一瞬间,真的如同众神藐视世俗般,藐视着陶雅娜。

    苏慕言的深思一愣,再一次将季月锦和月泠的神情混合在了一起,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似乎自从那一日季月锦失了孩子起,他便极易将季月锦和月泠混在一起,貌不似而神似,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感受。

    季月锦冷冷的看了陶雅娜一眼,声音冰冷却不失高雅:“陶雅娜夫人,请你明白,这后宫的正夫人是本宫,陛下是本宫的丈夫,沒有人可以指责本宫和陛下亲昵便是勾引。”

    季月锦的话咄咄逼人,却让苏慕言眼前瞬间一亮,这种语气,这种态度,是月泠,和月泠一模一样!

    对着琼楼动了动眼色,季月锦语气一转,略带撒娇任性的对着苏慕言道:“陛下,臣妾求您一件事好不好?”

    “月锦说说看。”许是被茶香熏晕了头,苏慕言竟是拿出了对待月泠的态度对待季月锦,放下茶杯,苏慕言含着真正的暖笑望着季月锦,季月锦虽是感觉身边如同春暖花开,心头却是一片寒冬暮雪,果然,苏慕言只有对着皇女的时候,才会如此温柔。

    “臣妾今日陡然对五弦琴來了兴趣,但是内务府说最好的一把五弦琴在陶雅娜夫人这里,臣妾能否请您帮我讨一讨这五弦琴?”笑语晏晏的望着苏慕言,季月锦的眼底却沒有失了那份刻意的清冷,让苏慕言根本无力反驳,转头便看向失措站在面前的陶雅娜。

    看着此刻的苏慕言,季月锦不由的苦笑了一声,雅晴说,她只需要模仿皇女的神态,语气除非必要之时,其他时候维持自己女儿娇态就好,如此,才能让苏慕言迷惑,却不会因为自己东施效颦之时的错漏而厌恶自己,如今看來,倒是真的了。

    未等苏慕言要到五弦琴,季月锦先是假意咳嗽了几声,琼楼立刻上前扶住季月锦,拍了拍季月锦的后背,对着注目而來的苏慕言道:“陛下,夫人自失子之后便一直身体不适,请允许属下带夫人回去。”

    闻言,苏慕言点了点头,立刻着人用銮驾带着季月锦回了凤鸾宫,而銮驾上,季月锦无声苦笑的靠着柔软的后背,眼底却是渗出了泪花,她终究是爱错了人,爱上了自己的杀父仇人,爱上间接害死未阳的人,爱上了永远不会爱自己的人。

    待季月锦离开,苏慕言收回神色,冷冷的看着愣在原地的陶雅娜,问道:“可知道朕为何要禁你足?”

    “臣妾,臣妾不知。”或许在季月锦面前她还能撒泼,但在苏慕言面前,陶雅娜只剩下温顺和迷恋,她不想给这个自己一心爱着的男子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看着眼前陡然听话的陶雅娜,苏慕言冷笑一声,道:“不知道?你父亲带兵违逆朕的旨意你不知道?你父亲私下去攻打姜国边疆你不知道?你害死月锦腹中孩子,你当朕不知道?你是当朕傻,还是自己傻!”

    听着苏慕言一连串问出的问題,陶雅娜一颤,低声道:“父亲,父亲是因为庶妹格希格被杀之事,才会忤逆陛下,父亲绝对沒有背叛之心,请陛下爱怜一片爱女之心吧。”

    听着陶雅娜的辩解,苏慕言冷笑了一声,终究是留着中原血脉的人啊,说话都是这么冠冕堂皇和中原无异,但是心中的沟壑诡计又有多少人知道?怕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朕不想知道为什么,但是,一日你的父亲,不听从命令,你一日便不要出这雅娜阁!”甩袖起身,苏慕言却在走出大殿时早下一顿道:“长鸣,去拿了五弦琴送给夫人。”

    “是。”一直无声跟随苏慕言的长鸣直到此刻才出了声,朝着陶雅娜的闺房走去,很快便带出那把雕梅五弦琴,向着凤鸾宫走去,看着苏慕言越走越远的身影,陶雅娜攥紧拳头,对着外面道:“亚亚丽。”

    那刚刚在陶雅娜鞭下的宫女走入大殿,低头道:“夫人。”

    亚亚丽是陶雅娜在格雅族之时便随侍身边的婢女,苏慕言当初为了避免后宫太乱,刻意要求,每位如夫人只可带一位随侍婢女,其余皆是宫中新**的宫女,而这亚亚丽便是陶雅娜带入的这后宫。

    “亚亚丽,你趁夜去格雅族,将,将拉格带來。”说完,陶雅娜狠狠的拽住自己的衣裙,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定。

    亚亚丽一惊,抬头看向陶雅娜,有些不敢置信,却又再看见陶雅娜决然的目光之时,低下了头,道:“是,夫人。”她大约知道夫人想干什么了,拉格是格雅族的第一勇士,却也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多年前他便垂涎陶雅娜的美色,却惧怕陶雅娜的身份未敢动手,如今,陶雅娜却是亲自引狼入室,怕是真的赌上一切了。

    待亚亚丽退下,陶雅娜无声的笑了,凄厉而又凄惨,母亲曾说,中原男人不比草原男人洒脱,尤其是皇位上的男人,最为在乎子嗣,若是自己怀孕了,还怕失宠,还怕不得苏慕言疼惜吗?沒关系,沒关系,不是苏慕言的孩子也沒关系,只要她稳稳占了苏慕言的宠爱,谁还敢再对她不敬?便是她季月锦也不行!

    凤鸾宫中,一只信鸽再一次被放飞,这一次,却不是普通的信鸽,这是当初雅晴和雅容來时,随身带着的信鸽,训练有素,只会去寻找应该寻找的人。

    这边信鸽初飞,那边月泠也终于等來了毒六。

    看着跪拜在眼前的毒六,月泠问道:“慕城这几天怎么样?”

    毒六一愣,似是沒想到月泠竟会问自己这个问題,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月泠一眼,却是立刻答道:“陛下因为北苏至边之事,cao劳了几日,派兵部署,徐钊副将升为将军,带兵出战,身边带了几名副将。陛下饮食尚可,也有按时休眠。只是每日只在城月殿办公,不再去御书房了。”

    月泠点了点头,如她所料,当初自己消失五个月回來,桂嬷嬷就曾告诉她,苏慕城一直呆在城月殿办事,未曾再去御书房,如今,这城月殿再次被征用,御书房倒是又一次空闲了下來。

    “姜汤慕城可有按时喝?”此次离开之前,她特意让桂嬷嬷每次为苏慕城端上一碗姜汤,他的身体本就寒冷,冬日里若再不喝些姜汤,真的伤了自己,动了当年寒魄珠留下的阴寒,就得不偿失了。

    毒六点了点头,算是回答,随后迟疑了一下道:“陛下亦有话带给夫人,陛下说:男儿装扮切记不可解开,早日归去,别忘了约定。”

    听着这简洁明了的话语,月泠淡淡一笑,果然,这才是苏慕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