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4 无头骑士
来了。 少女毫不在意的每一个音符，都敲打在了因紧张、不安和疲累而绷到极限的人们的神经上。 两侧的马车里，几乎是立刻传来了翻倒东西的声音。 “切，我们还真是没有信用啊，这些家伙现在就开始做扔掉货物的打算了么？” “商人特有的谨慎而已，无须在意。” 不满的牢sao在得到车顶上少女的回应后，有些悻悻然的亚盾从机车两侧的后视镜里，看到了那个。 一团莹蓝色的光，因为还有些距离，所以能看到的只有一团光而已。 但很快，钢铁的铿锵碰撞与马蹄铁撞击土地的声音，就盖过了机车与马车的杂音，敲击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近了、近了。 死死握住用黑布盖着的坚硬物体，老努克瞪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 马上，就可以看清了。 看清那被不详的莹蓝色光芒包裹的身影！ 近了！ “喂喂……开玩笑的吧……那玩意该不会是宝具吧喂！” 在靠近到可以目视的距离后，亚盾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从后视镜里映照出的，是噩梦一般的身姿。 那副铠甲漆黑，布满血战的创痕，精心雕刻的花纹上，腐朽的猩红在莹蓝的光芒中无比夺目又令人不敢直视。 在那光所包裹的铠甲的上方，本应是脖颈与头颅的地方，空无一物。 无头。 这噩梦般的生灵，最大的特征。 啊啊，没错，就是这家伙。 老努克的手心在冒汗。让自己丢下大量货物狼狈而逃的，就是这家伙！ 它一手握着缰绳，手中血锈斑斑的骑枪被夹在腋下平举着，似乎要发起冲锋，似乎在它的记忆里，这并不是被戴安娜之月守护的草原，而是那片燃烧着血与火，燃尽一切的烽火肆虐之地！ 钢铁和大地的碰撞的声音对他们来说是不是依旧如同那片殒命的沙场？是不是他们依旧驰骋其上？ 没人知道。 失去了头颅的骑士大概也不会思考。 他只是举着枪，坚定的，沉默的，发起冲锋。 “等到重新长出头颅，成为死亡骑士后，它才会成为宝具级……亚盾，加速，但是不要甩开它。” “也甩不开吧混蛋，前面有马车挡着，而且那可是不知疲倦的亡灵啊！” 狠狠的踩下加速闸，机车中魔能燃炉的轰鸣开始变大。 两边和前方的马车上，也传来了呼喝和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 “克莉丝小姐，那个，就是无头骑士吗？” 缩了缩脖子，对于这种可怕的亡灵的认知仅限于童话的希尔薇，弱弱的躲到了克莉丝的身后。 “嗯……那个盔甲，是真货。” 克莉丝的回答，让老努克咬紧了牙关。 在发生了那些惨案后还敢于从这条路走的商人无不有着亡命之徒的心，老努克自认自己是其中最疯狂的一个，但真的到了这个时候，身体还是本能的颤抖。 “不打算出手吗？克莉丝阁下！” “不急，先消耗一下它的体力，对付起来会轻松一些。” 在克莉丝优哉游哉说着的时候，无头骑士的速度，还在提高。 在开玩笑吗？那个女孩？消耗不会痛也不会累的亡灵的体力，她难道是认真的吗？ 很快，无头骑士与这个车队的距离就拉近到了五十米之内，速度依然不曾下降，这样下去，再过一会，那把满是血锈的骑枪就可以刺穿自己的喉咙了！ “可恶、可恶！” 老努克背后驱赶着马匹的车夫的声音已经快要癫狂了，就在不久以前，老努克和他才从那可怕的怪物手中逃出来。 之后才想起，自己曾经得到过的，某个保护自己的武器，如果那个女孩再不出手的话…… 三十米！ 全身都被马铠包裹的马匹，踏进了这个范围。 “可恶啊！” 三十米是一般的马匹可以突然加速快速靠近但笨重的马车无法快速反应过来的距离， 这也是老努克的，最终底线。 从黑布下将握持的物品举起，对准那没有头颅的骑士扣下扳机，细弦震动间，金色的光掠过了夜风，撞击在那漆黑的铠甲中。 接触的瞬间，漆黑铠甲上蒸腾出大量的黑气将箭矢包裹，与此同时金色的弩箭上，神圣的光芒绽放，将漆黑的气息一扫而空。 有效吗？ 怀着如此期望的老努克没有迎来命运女神的垂怜，那支箭矢在黑气消失后就失去了光芒，咯哒一声被弹开了。 而无头的骑士，依旧毫不动摇。 “呵呵……呵呵……” 无效。 那么，就无计可施了。 如果那个女孩还不出手的话…… “黎明守卫的十字弩，稀罕的东西呢。” 克莉丝认出了老努克手上古朴的弩。 “啊啊，克莉丝阁下，老朽已经无计可施了，你想要怎么样就按你所说的去做吧。” 赌错了吗？ 苦笑着，老努克点燃了烟斗。 算了，最后的最后能和这样美丽的女人一起死去，也算不亏不是吗？ “那个、克莉丝，有些奇怪啊……” 但是自称老朽的男人所想象的结局，并没有到来。 月夜下，无头的骑士追逐着车队，但是，仅仅是追逐而已。 “一直保持着距离……这是、怎么回事？” 疑惑与某个想法压倒了恐惧，因为莉莉安的疑问而仔细看去的老努克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平举的骑枪，下垂了，就像是手臂举累了一样，原本平直的枪尖，明显的下垂了。 亡灵，而且是亡灵中也是非常强的种类的无头骑士，举着自己的骑枪，累了？ 这太荒唐了。 “对您来说还有更加容易看穿的破绽哦，莉莉安主人，声音、太明显了。” “嗯……” 对，太明显了，即使是莉莉安，也察觉了。 超过三分钟，一直都吊在车队后三十米左右而没有再靠近。 明明是亡灵，除了那支弩矢命中时以外，“无头骑士”身上的死亡元素稀薄的都几乎感觉不到。 还有更加让人觉得可笑的：按照黎赛时克莉丝和塞希尔交给自己的方法将精神集中起来使感知更敏锐之后，莉莉安从“无头骑士”那大得可以装下两个自己的盔甲里，听见了四个声音。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各两个。 “还有一个马的粗重呼吸声与有力的心跳声，亚盾，减速，让妾身招待一下这有创意的客人。” “好勒！” 从克莉丝和莉莉安的对话中大致猜到那个东西的正体的亚盾嘿嘿一笑，慢慢放开了加速闸。 无头骑士与机车的距离，慢慢的拉近了。 她们疯了吗？ 这是老努克的第一个想法。 紧接着他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来势汹汹好像誓要将她们撕成碎片的亡灵，猛地一拉缰绳。 然后在尖叫中摔倒了。 摔倒了…… 倒了…… 了…… 果然、是这个世界疯了吧。 “反应倒是不错。” 这个结果连克莉丝都呆了一下。 看到“无头骑士”拉缰绳时的动作，她就已经猜到这“无头骑士”要跑，连将他们抓回来的准备都做好了，结果，他们居然摔倒了……嘛，也不奇怪，如果真的如她所感觉到的，无法驾驭这样大质量的高速运动，一点也不奇怪。 “亚盾，停车。” 伸出银白的触手将“无头骑士”以及马匹卷起，克莉丝挥手示意车队停车，等到停下来之后，才将马匹和盔甲一同甩在地上。 “咿呀——！！” “好痛！！” 这一次的声音，被围上来的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那么，是自己滚出来还是妾身帮你们把这层皮撕碎，自己选吧，妾身给你们三秒。” 一、二. “三”还没有被克莉丝说出来的时候，在一堆金属和皮革的摩擦声中，从被打开的铠甲里，出现了两个身影。 “这就是无头骑士的正体……怎么样。老爷子？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吗？” 少女讥讽的话老努克已经听不进去了，中年人睁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瞪着那两个从铠甲里钻出来，有些佝偻的身影。 两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