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重回故里
2116年初夏，傍晚，某国某城某医院。 医院急救中心一位值守医生接到呼叫，说是某处有一位具有伤害性的精神失常患者需要急救。同事们迅速集合，并以最快速度将急救车开出医院。 司机与车上其它两位急救医生一起闲聊。 “好像最近精神失常患者比较多。” “比去年同期多出几倍。比上个月也要多出许多。” “哎，现在的人不知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是生活压力太重了吗？还经常发生暴乱。” “这些年再度爆发的粮食危机和空中城市问题让很多人的精神有很大的刺激，可能是留下的后遗症吧。” “不过我听专门研究小组的人说，好像近来精神失常的病人和以往的病例有很多不同的地方，这些病人找不到发病的原因，人群类型也很广范。” “是啊，我也听说了，说是几乎没因为刺激而引发精神失常的，也找不到病毒感染，更没有遗传原因，甚至大多病人追溯到童年都找不到能导致精神失常的具有说服力的原因。” “前天的那个病人，据说生活很优越，半个月前还刚刚购置了新款悬浮车，发病当天一家人正在聚餐。” “哎，现在的怪事情真是多。是这条街吧？好像没什么异常啊。” “就是这个区，对，拐过去那片房就是，我对这里很熟，能在地面上住这样大的房子一定不是一般人物。” “怎么不见病人的家属呢？先打个电话核实一下。” 一位医生用车载电话拨了一组号码。 “怎么是空号？这是急救中心留给我们的。” 急救车在预定地点停了下来。 “可能记错了，下去看看。” 三名医生拿着急救设备下了车，向周围的群众打听，但人们都很冷漠地避开了。 几分钟后，车上司机喊那三名医生。 “根本就没有什么病人，可能又是一个恶意电话。”三人一边往回走一边说。 司机正在接电话。 “对，我们正在这里，可是根本……什么？那个值班医生精神失常了？没搞错吧？狂燥型？又一个？哪里？再说一下，好的，我记下了，这回不会又是假的了吧。”司机放下电话。“又一个精神失常患者，就是过去两条街。但愿这次是真的。” “是说值班医生精神失常了吗？” “是的。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我前天才刚刚和他一起吃过晚饭呢。我们还说好明天要一起……” 急救车呼叫着，闪着红灯向另一条街急速驶去。 已暗落的夕阳让城市里一些高楼顶端映在红色光芒中。 街边有一个成年男人眼睛呆呆地望着空中的某处，身体轻轻地左右晃着，嘴里不停地自言自语。 何农坐在一辆出租车里，一辆急救车呼啸着从旁边急驰而过，出租车司机慢速避让后，又驶入快车道。何农回头看了看那远去的急救车，然后收回目光又四处张望着。 二年多没回来，变化却如此惊人，他感觉自己就像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虽然从侧面知道这个世界变化的速度让人不可思议，但亲身感受，还是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新事物就像雨后的植物一样疯长，空中建筑、新型飞行器、更高的楼房等随外可见。 看来人类的发展和效率真的是光速了。 唯独没变的就是记忆银行附近总是有很多人，每次都能看到排队到门外的情景。 出租车有无人驾驶的，有机器人驾驶的，也有普通人驾驶的，但不管怎样，无轮的低空飞行器还是占了大多数。何农找了好一会才找到这种普通人司机驾驶的最古老的四轮出租车。 “记得两年前我离开的时候，低空飞行器还只是有钱人玩的玩意，现在普通出租车都是这种飞行器了，并且款式还挺多呢。”何农望着熟悉又陌生的窗外和司机说。 何农还是比较喜欢这种可以随便聊上几句的传统出租车，重要的是和真实的人类聊天，而不是所谓人性化的智能聊天。 “那东西啊，总出事故，现在都取消民用销售了。”司机的口气有些幸灾乐祸。 “是还不完善吗？” “那倒不是，主要是驾驶员总出事，很多人开着开着就发病了，一旦驾驶员有问题，就会出大事，不是撞到楼上，就是直接掉下来。”出租车司机说着，又幸灾乐祸地发了一个爆炸的声音。 “难道没有智能驾驶？这功能几百年前就有了啊。” “当然有了，可是有些人就喜欢关闭智能驾驶功能，总是改不了cao控的乐趣。”司机说着，熟练地换挡加油转向超车，cao纵着他这辆老爷车超过了前面一辆无人驾驶车。 “应该强制执行智能驾驶。” “本来是强制的，但很多人都通过改装关闭自动驾驶。现在准备上市的低空飞行器都是完全无人驾驶，根本就没设计自驾驶功能。” “对了，那驾驶者怎么会忽然出问题呢？是传染病吗？” “你这两年去哪了，这都不知道吗？” “噢。我在网络上大概了解一点点，现在网络也是怪怪地，乱七八糟的，还经常更新很慢。” 出租车司机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又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头，说：“这里的问题。” 车快到地方时，前面好像发生了某种sao乱，只能停下来。 “我就在这下吧。”何农付了现金。 “现在我这种出租车就已经很少见了，而你还在现金支付，这就让我这种稀有动物惊讶了。”司机举起钱对着阳光照了照，与其说他在检验真伪，不如说他是在欣赏古玩。 何农笑了笑，伸出握起拳头的手臂，示意要和出租车司机撞一下。 出租车司机伸出拳头来与何农撞了一下，表情很复杂。 在这样大的城市里，这样先进的时代里，坐着一辆四轮的出租车，开车的是一个绝对的人类，乘坐的人下车后支付的是钱币，最后俩个人还击了一下拳——这几乎就是古代里才有的场景。 “哥们，绕着走，别凑热闹。”出租车司机告诫何农。 何农心里略有些不解，但也没深想，道了谢就下了车。 “世界末日喽。”司机嘟囔了一句，将车转了一个弯，向另一个方向急驰而去。 轮胎与地面发出着摩擦的声音，这种声音熟悉而又久远。 一路上看到奇怪的事和许多急驰的急救车让何农认为，这最多又是城市所面临的一次规模较大的传染疾病暴发，而现代化城市应付几乎所有的传染病都是得心应手。 可眼前的一切，比如行人，或是某种说不清的气氛，都让何农有种奇怪而不祥的感觉，何农不知道因为什么，只是从表面看，一切是如此地发达而美好，却又凌乱而压抑，让人不安。 何农并不知道该上哪去找水水，他只能先回到二年前的住处看一眼，并计划联系一下亲朋和水水以前的同事，希望能有水水的消息。 这近半年时间里，世界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本来不善社交的何农，就连那些并不多的亲朋竟也大多失去了联系，何农想，找不到水水，至少也要联系上一些老朋友和亲人。 此时的何农一身的疲惫，由于交通和社会的混乱，即使再先进的交通工具，也让何农赶了两天的陆路才到达这座曾经生活过二十几年的城市。此时天空已经暗落，但城市照明系统还是能让人看清对面人的表情，加上街上很冷清，一切都让人感觉很怪异。 虽然有了很大变化，但重回故里还是让何农感慨万分，那些熟悉的街道，条熟悉的江堤，熟悉的树木和那一如既往的天空…… 开始何农还担心自己的住处是不是还能存在，因为城市的变化太大了，而近半年的时间，他都没和陆地上的人有过太多的联系。或许是地处偏僻的原因，这栋楼还是万幸地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只是四周比两年前冷清了很多。 这是一栋地处市郊比较传统普通的五层居民楼，共有三十户，只有前后两栋，其实这种楼甚至是一百年前，在城市里就已经很少见了。也正因为这种楼比较落后而偏僻，开发价值极低，所以才得以存留，并且这也是何农能在地面上买得起住房的原因。 何农和水水分开时，决定留着这间房，或许以后还要回来，或许有一天谁会更需要这间房，也或许失去联系，并且还需要对方，这里也可以作为最后的联络点。 毕竟这是家。 何农的家在四楼，他家的房门没有安装电子识别锁，一直是用有钥匙的那种古老的门锁，他一直把家钥匙当成饰物挂在脖子上。这种钥匙也真的是少见之物，很多人都是把这种古老钥匙当成饰物的。 他用那把一直当饰物的钥匙打开房门，眼前熟悉的一切映入眼帘，让他眼里有些模糊，何农在屋里各处走着，屋里还保留着他离开时的样子。 儿子和女儿的玩具放在墙角，妻子的化妆品还摆在小桌上，床和椅子被一些布单盖着，书架上排满传统的书籍……只是一切都落满了灰尘。 这里没有人居住的痕迹，水水一定没有住在这里，何农拿开他走时盖在沙发上的布，疲惫地坐进沙发里，双手紧捂着脸，此时何农已是泪流满面。 “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儿呢？”何农哽咽着自语。 月光从窗口射进来，让黑暗的房间有了些光亮，何农平静了一下心情，站起来去开灯，他不知道灯还能不能打开，二年多不在家了，太阳能集**电系统不知道有没有损坏。 灯亮了，但很暗，好像电压不稳。 何农准备在这里生活些日子，想收拾一下屋子，可灯忽然又灭掉了。他来到阳台，看到整栋楼都是暗的，远处的灯光依然像以前那样灯火辉煌，但楼下很静，不像以前那样车来人往，这二年多，真的是发生了很多事情。 何农回进屋里，忽然感觉很饿，已经离开了很久，就算还有食物也不能吃了，于是决定先下楼买些吃的回来，也是为了平静一下自己烦乱的心情；也是想，或许能遇到些老邻居，顺便也好了解一下这两年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