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预测
“花影的生日是……”卫极有些急不可耐。 “用不着。给我你的那个化石桔子，它是见证者。” “见证者？”古奕犹豫地递过那个化石桔子。 “这个桔子至少陪伴了你们三年，确实不是几个月前买来的其中一个。看来你们至少都不喜欢打扫窗台，而机器人保姆似乎也有遗漏的区域。” 卫极正了正坐姿，微闭上双眼，但并没有像古奕想象得那样盘坐，这让古奕潜意识里有些失望和怀疑，至少感觉有些不正规，更不神秘。 “你家那盆已经枯萎的植物以前一直都挺茂盛啊，还能散发香味吧。”卫极似睡非睡地说。 “真神，你看见了！”古奕惊讶地说。 “看见个屁，我又不是妖怪。好几个桔子在那里烂了，没被看到，没有闻到腐烂味，并且还一定有很多小飞虫，不是那盆植物很茂盛还有香味……”卫极没说完，就不再说话了。 尽管古奕不相信特异功能鬼怪乱神的东西，但似乎还是有些失望。他看到卫极不再讲话，就把目光转向一边，无聊地看着周围按部就班的一切。 “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十几分钟后卫极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卫极活动了一下身体，望着路灯间夜空中那颗黄灿灿的月亮说：“我发现，现在人类的命运不能用古法去解释。几千年前，从母系氏族过渡到父系氏族，人类开始了第一次大转变，也就是古人所说的乾坤颠倒，从此乾在前，坤在后。而这之前，坤在前，为阴，乾在后，为阳。到了现在，人类似乎又再面临着一次大转变，但转变了什么转变成什么样子，我还没想明白。好了，预测完毕。” “完了？！你算出了什么？”古奕更加失望。 “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啊。” “这用你说！跟没说一样。” “你这桔子只知道这些。”卫极将那个化石桔子还给古奕。 “算了，我还是回家睡觉吧。”古奕将化石桔子塞进口袋里站起来。 “这是花影的信息，不是你。所以自难忘的是她，是她一直在思念你，忘不了你，但是，她如今又是生死难测。” “确定是思念我？”古奕再次坐下来。“怎个生死难测？” “我说过，所有事都被千丝万缕的信息连接着，影响着，因缘繁杂。我感觉到这个化石桔子有灵性，还几乎见证了你们所有生活，且又至身事外，所以才在纷乱交纵的信息中以此为切入点。” “能说得简单点吗？” “好吧，不说前因了。她的信息是你给我的，这便基本排除了花影与你无关的信息，我也可以选择性地读取出她与你有关的信息，把你和她重新连接起来，所以说呢，如果能知道她在思念某个人，那就一定是你。” “怎么会呢！她很决绝。” “生物信息显示，你们已是情绝缘灭，应该不再会有以后，就算再有交结，也不过是擦肩而过。可是这边你在想她，那边她又在思念你，中间会有什么阻碍？为什么呢？我真的是最不懂感情的事，一时也想不明白。” “能有什么阻碍，除非是中间隔着银河，像牛郎织女一样，就算是牛郎织女一年还见一次面呢。” “银河？对，阴阳相隔也不好说啊，相互思念，可是又没有以后，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花影已经死了，她是在阴间想我？” “我不了解人死后的事。听说有人可以连接阴阳两界的人交流，我不敢否定，但感觉这种事不靠谱。不过，倒是可以这样假设，花影人已经死掉——别怪我口恶，这只是纯学术的假设和判断——可她的信息还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并影响与之有关的末了因缘，这也许就是生死两茫茫的意思。” “让我怎么信你？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信的，可也没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还有，我感觉花影与你之间的信息简单而微弱，你重视则可以继续，你无视便是了断。” “我忘不了她。”古奕竟有些哽咽。 “无根有花，无花有影。藕断丝连，难了前缘。还有，她的信息来自北面。这样的话，花影应该还在这个世界上，北面肯定是人间，如果天堂地狱就是天上地下了。” 旁边的魔幻水晶球总有人进出，看来不管人类的科技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对未来和人生的迷惑，永远吸引着人们的好奇，又永远令人感到焦虑。 随着科技的发展，人们越是依赖科技，就越感觉科技解决不了很多问题，对科技反而越是失望，求仙问道阴阳两界命运风水等虚无飘渺事竟也越盛行。 对于大多人来说，科学看上去能充分地解决他们的疑问、好奇和焦虑，其实更多时候，他们向科学问这些事，如同缘木求鱼。 那些向魔幻水晶球问事的人，都是径直走进水晶球，走出水晶球又径直离开，一天下来人还不少，只是很少有人会向卫极瞥上一眼，仅偶尔会有一两个人找卫极找问一问。 “你说我也让水晶球预测一下怎么样？”古奕忽然来了兴致。 “没用的，水晶球只测当事人，特别是你和花影还不是夫妻，即便测得出也会被屏蔽，那些涉及其他人的事都有泄漏隐私的嫌疑，这个毕竟是国际级企业，有很多法律约束。”卫极漫不经心地说。 古奕想起也曾试过魔幻水晶球，结果确实只限他本人，也确实把他过去和现今的状况讲得很准，但对于未来，就模棱两可云山雾罩了。 “算卦，呵呵，我该不该信呢？”古奕很泄气很无奈。 “算为计算卦为推理，水晶球就是计算机，都是这个过程，收集过去的信息来推演未来。但有些事，计算机这种精密的理性的思维方式，暂且当计算机也是一种思维方式吧，而这恰恰是一种障碍。” “那你呢？” “我可以绕一些理性与事俗，绕过走近真相的羁绊。” “怎么绕过？” “绕过时间。” “怎么绕过？” “不知道，说不清。是种感觉，或是本能。也许这就是我们这族人的天性。” 古奕撇撇嘴不再说话。 这时有个很邋遢的男人从水晶球里出来，很疲倦地坐在古奕和卫极旁边的另一张公共座椅上。 卫极和古奕并没注意到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看到那个男人了吗？他也在找人。”卫极漫不经心地说。 “你算出来了？” “是观察。认识这个世界，更多的是依靠观察，而不是预测或是计算。相对于人，很多信息都是写在脸上的，还有肢体也会泄露秘密。就像风云日月等，都会泄露明天会是什么天气一样，关键就在于你会不会读取。” “你去招呼下，揽个生意。” “你还不了解我？我从不主动，这事儿不强求，靠缘分。” 卫极转过头去招呼那人。 “先生，先生这边，你是在找人吗？如果是在找人，也许他能帮你忙。” 那个坐在三米外的男子往这边看了一眼，慢慢瘫软下去，他先是倒在座椅上，然后跌落到地上。 古奕和卫极相互望了一眼，忙奔那人跑过去。 卫极把了那人的脉，又扒开那人的眼睛看了看。 “没事，这人只是很虚弱。把我的水瓶拿过来。” 卫极边说边将那人上半身扶起来靠在座椅的腿上。 古奕拿来水瓶打开瓶盖递给卫极，卫极把水送到那人的嘴边，轻轻灌到他的嘴里，那人慢慢醒了过来，长出了一口气，极其疲惫地抬起双眼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 卫极将水瓶放到那人的手里，示意他自己喝，然后和古奕退回到原来的座椅上。 “一个想让别人或是机器来决定命运的人，如果不是习惯性轻信他人，就是真的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卫极怜悯地看着那人。 “不管科技发展到什么地步，人类对不可知的恐惧与好奇还是难以遏制。”古奕也感叹。 “我发现这段时间在街上晕倒的人很多。” “我也看到过很多次，可能是天热的原因，也可能和现在人运动少工作多有关系。”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不会管，我绝对不是善良人。” “说实话，我也不会主动去找麻烦，自己的麻烦还解决不了呢。” “但这次实在太近了，天又有些黑，还没别人看到。” “这就是科技社会特有的冷漠吧。不过这人看着也真挺可怜。” “告诉你个秘密，刚才我扶他时，不知是电光还是磁力还是什么的一闪，我感觉到这个人与你有关。” “和我有关？怎么可能。”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什么让我感应到了。” “有神仙？” “不知道。信息错综复杂，谁知道会在哪里交错，再说，万物不都是因缘和合而生，如果你们真的有关系，在这里有一个切口，也不足为怪。” “那你也躲不过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