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抱一下
柒:抱一下 “做什么?”张承山挑眉。 “没……”苏州道,“阿颖说她就像棵草,没人喜欢。我想知道像她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会没有人喜欢。” “当然会有人喜欢,”张承山道,“苏州不就是一个?” “那你呢?”苏州问,“你喜欢阿颖么?” 张承山对着苏州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更喜欢苏州多一点。” “啊……”苏州的脸上涌上血色。 张承山见他脸红样儿,不由笑道,“脸皮子怎么这么薄?” 苏州辩解,“哪有。” 然而脸上的热久久不退。 张承山看着好笑,便道,“你也在这儿一年多了,红起脸来还是和原先一个样儿。” “我……”苏州一时想不出别的话,胡乱搪塞道,“是你跟单手李脸皮太厚了,才会觉得别人脸薄。” “是吗,”张承山居然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约摸是的。” “当然是的,”苏州两眼亮晶晶道,“你是城墙,单手李是城墙拐弯儿。” 张承山绷着脸不笑,然而抽动的眼角还是出卖了他,“你这小子……” “哈哈哈!”苏州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大笑,微翘的眼角绽出桃花。 张承山扶额,“苏老板开心就好。” “嘻,”苏州蹦了几下,“我是不是很机智?” 张承山道,“苏州得单手李真传,功力愈发深厚了。” 苏州脸又一红,“那个,你别生气啊。” “我看起来像生气么?”张承山道,“那也不能生苏老板的气。” 苏州在他面前停下脚步,“真的不生我气?” 张承山弯腰,柔声道,“苏州这么乖巧的孩子,我当然不生气。” “那你抱下我,”苏州耍赖道,“要抱,要举高高。” 张承山觉得苏州有些怪异,“苏老板今日怎么了?” 苏州尴尬地别过脸,“……没事。” 张承山定定地盯着苏州轮廓初显鲜明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唇角一挑,忽地抱起苏州。 “……张承山!”苏州大叫,“cao!放我下来!” “苏老板是不是想回味一下童年?”张承山不怀好意地笑。 “……屁!什么叫回味童年!我自己明明还处在童年好么!”苏州怒道,尴尬,真他娘尴尬,两个大老爷们儿,光天化日,抱在一起,是那么有些伤风化。不过,这场景,好像有些熟悉。 苏州混沌的记忆勾勒出一个人来,那个人高举着他,大笑着转圈,吓得他哇哇大叫。 苏州想不起那个人是谁,他也看不清他的脸。 他想不起来,也便不去想。 约摸见苏州眼神有些久远,张承山放下苏州,“怎么了?” 苏州愣愣道,“我好像想起了一个什么人,又想不起。” “是吧,”张承山道,“那就别想了。” 苏州点头,“嗯。” 张承山伸手,“走吧。” 苏州盯着张承山修长的手,就像盯着某些回忆,那个雨夜,他修长的手穿透了雨幕,向他伸来。 “苏州?” 苏州急急回神,“啊。” “走了。”张承山催促。 苏州将手放了上去,“哦。” 张承山握住他的手,牵着他迈开了步子,“单手李说今天早上遇见你,你心情似是有些不好?” 苏州心一慌,垂下眼道,“没有。” 张承山又道,“是我疏忽了,没有早些想到去阿颖家找你。” “没事。” 张承山不再说话。 苏州也沉默着,一时间都只是脚步声。 “能不能不去阿颖家?”还是苏州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张承山问。 “阿颖生我气了。”苏州道,“她一定不想再看见我。” “她为什么生你气?” “不知道。” 张承山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道,“放心,阿颖不是小气的女孩子。” 苏州有些词穷,他其实并不想让张承山见到阿颖,可是他又想不出什么好理由来阻止。 这么一来二去,苏州的担心还是白费,阿颖就在门外扫洒。 见是苏州,阿颖先是一阵惊喜,后又板着脸道,“不是说我不管你了么?还来做什么?” 苏州无声地叹气,指了指旁边的张承山。 阿颖脸上一红,扔了扫帚,“张先生。” 张承山笑了笑,“怎么这时还要扫地?” “这树一个劲儿往下掉叶子,太脏了,不扫不行。”阿颖道。 张承山笑道,“阿颖如此细心。” 阿颖吐了下舌头,“对了,张先生有什么事么?进屋说吧,我给你们沏壶茶。” 张承山摆手,“不必了。就在这说。” 阿颖点头,“您说。” “昨天晚上大雨,”张承山道,“你跟苏州,你们俩,怎么熬过去的,在漏水的屋子?” “没有啊!”阿颖正想解释,却忽地瞥见苏州拼命朝她眨眼。 “……” “怎么?”张承山道,“什么没有?” “啊……”阿颖看向苏州,苏州轻轻摇了下头。 张承山皱眉。 阿颖急急收回视线,“漏雨的范围不大,也算不得熬……只是苏州淋雨跑来我家,所以有些发烧。” “嗯,”张承山点头,“你替他抓过药了?” “抓过了,”阿颖道,“大夫说苏州有些心火,烧并无大碍,所以只开了几帖败火的方子。” “阿颖在哪里替苏州抓的药?”张承山又问。 “仁心药铺。”阿颖道,“怎么啦?” “是……”苏州正想说玉佩的事,张承山却打断苏州的话,“没事,我想再去抓几副。对了,你这里还有么?” 阿颖愣愣点头,“请等一等。”急急跑进屋去了。 须臾,阿颖提着几副药出来了,交给张承山后,又道,“大夫说不要紧的,您不必担心。” 张承山对她笑了笑,“好孩子,多谢了。” 阿颖轻轻摇头。 张承山将药提在手里,又道,“天色已晚,张某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您请。” 张承山提着药走出几步,却不见苏州跟上来,不由皱眉,“苏州。” 苏州站在原地低着头,就是不挪窝。 “苏州你回去吧,”阿颖道,“我不生你气。” 苏州讷讷抬眸,“真的?” 阿颖冲他笑了笑,“当然是真的啊,阿颖怎么会生苏州的气呢。” “……好吧,”苏州道,“那我走了。” “嗯,走吧走吧。” 苏州于是慢吞吞地跟上张承山去了。
海棠的清香散入风里。 苏州痴痴盯着那些海棠,“好看。” 张承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笑道,“四季海棠,苏州城一年四季,海棠花开不断。” “师父的竹影堂里也种的这种海棠。”苏州道。 张承山点头,“常先生是风雅之人,喜欢花木是自然的。” “你们家也种了好多。”苏州又道。 张承山挑眉,“我父亲当年特意为母亲种了这满宅海棠,这些海棠倒也争气,长得甚好。” 苏州点点头。 张承山勾唇,“怎么,比起苏老板的竹影堂来,张某的宅子可入得了眼?” 苏州忽地想起单手李的话,“我们军爷的宅子,没别的特点,就一个字,深!而且深得颇有意境,五步一换景,十步一换……一换啥?” 张承山笑道,“这话是单手李说的罢?也亏得他这样盛赞我这宅邸。” 苏州扁嘴,“是不是就像过火车?” 张承山不禁拍了下苏州的后脑勺,笑道,“你现在的功力也不输他。” “耳濡目染。”苏州木着脸。 “哈哈!如此说来,倒是单手李教坏你了!”张承山道。 苏州颇是傲娇地别过脸。 张承山好笑地摇了摇头,“得了,不说了,再说你小子能上天了!” “我哪有那么大本事!”苏州反驳。 张承山摸摸他的头,“苏州乖。” 苏州僵着脖子受了张承山的抚摸。 一时无话,二人只各自走着。 风将海棠抖落,轻拂行路人的面容。 张承山踩着些海棠的落红,忽然开口道,“苏州,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愿让我知道?” 苏州脚步一滞,“没。” 张承山想起阿颖飘忽的视线,不由蹙起眉头,半晌,他道,“嗯。” 这简单至极的一个字,让苏州骤然心惊,他垂下眼睑,遮住眸中的惊涛骇浪。 “到了。”张承山开口打破沉默。 苏州怔怔向他看去,他俊朗的轮廓浸在些许夜色里,深邃的眼盛了自己的倒影,苏州忽然一阵心慌,他连忙垂下眼去了。 张承山笑了笑,“怎么,苏州好像有些害怕。” 苏州脑中一片混沌,“……不。” 张承山蓦地握住苏州的手,“别怕。”他柔声道,“会找到的。” 苏州的呼吸有些紊乱,他愣了一会儿,才痴痴点头。 张承山又道,“这家药铺的老板姓顾,与张家有些旧交,若是他今儿早见过阿颖,我们只要讲明来意,他自会把玉佩还给你的。” 苏州想起早上遇到的中年人,眸中不觉寒了几分,“嗯。”他应了一声。 张承山点头,也不多话,当即牵着苏州进去了。 那柜台后的伙计正颇是无聊地发愣,忽地瞥见两个人影进铺,立即回神,就要打招呼,看清张承山的脸后,到嘴边的话却咽了一咽,“……您是?” 张承山看了伙计一眼,道,“能见下你们老板么?” 伙计下意识点头,他总觉得那一眼,生生能把他看穿,那些透过了瞳孔的,毫无温度的审视。 张承山却笑了笑,“鄙姓张,烦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