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张承山
贰拾壹:张承山 苏州鼻子一酸,“师父……师父再也回不来了。” 姓张的摸了摸苏州的头,“你师父决意的事,谁也劝不了。” 苏州不接话。 姓张的柔声道,“我确实有打算将你师父强行救回来,你中途离开,使我安心不少。故而我才潜入里面去救你师父,不要你留着,是不想你有危险。我这么说,你可以接受吗?” 苏州点头,“我中途离开,也不是赌气。” “我知道,”姓张的笑了笑,“苏州不是尚气之人。” 苏州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姓张的又道,“对你发脾气,是我不好。原本你既然已经返回那里,我护着你就是。只是苏州,我不知道你一个孩子,是如何有勇气返回,又是如何避开那些守卫。我不知道你一路艰险,你在我浑都不知的情形下突然出现,苏州,你能想象我的感受吗?” 苏州暗着眼睛,“……对不起。” “苏州?”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姓张的询问。 “我害怕,”苏州忽然抬眼,“我怕我救不了师父,又连累了你。”他垂下头又补了一句,“你是除了师父以外第一个对我这样好的人,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姓张的眸子一沉,他大掌抚上苏州的头,“好孩子。” “我不想你们都死了。”苏州说。 姓张的皱眉,“苏州。” 苏州一摇头,“师父一定是死了,我知道,你不用瞒我。” 姓张的久久沉默,乃道,“有些关于你师父的事,你想听吗?” 苏州点点头,姓张的于是道,“我接下来给你讲的这些,还望你听后便忘记,有些事情时常记着无甚用处。” 苏州仍点头,姓张的“嗯”了一声,开始讲了: “你师父年轻时,带着戏班子走南闯北,明面上以唱戏谋生,但你师父的那些功夫,可并不仅是应付三尺红台。你师父暗地里做了许多事,在行内那都是很有名气的,只是你师父一生奔碌,生活却依旧清朴,道上对此颇感不明。你师父后来大抵也倦了那样讨生活的法子,便不再闯荡,而是到了苏州城,仍带着原来的班子唱戏,红遍整个苏州,可没过几年,你师父便散了戏班子,从此不再登台,只是带起了弟子,你是最后一个。” “你师父一生传奇,却终身未娶,也是个颇重情义的人。”姓张的叹了一声,“若要说你师父之前是走南闯北的,脑袋都别在裤腰上,怕有牵挂,不敢娶,那么之后,他便是不想再娶了。” “那是怎么回事?”苏州问。 “这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姓张的拍了拍苏州的头,“你现在还小,或许以后,不用我说给你,你就自己明白了。” 苏州“哦”了一声,不再发言。 姓张的微微一笑,“你师父对你,想来也是严厉吧。” “嗯。” “常先生深沉。” “师父总说人要自己成全自己。”苏州道。 姓张的点头,“乱世大都说成全,不疯魔不成活,你师父说得没错,所有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对于我师父,”苏州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要知道这些,苏州,你觉得对我来说难吗?”姓张的觉得好笑,“况且这些事情,只要稍加打听,都能打听出来的。知道你师父的事儿的人,多着呢。” “……哦。”苏州有些不好意思。 “常先生没有常人想象的那样简单,”姓张的忽然眯起双眼,“他所怀有的本事,不是谁能学来的。我总觉得,他身上有着难以想象的秘密。” “你也有很多秘密。”苏州道。 “有吗,我不觉得。”姓张的笑道,“我的身世都告诉给了苏州,还能有什么秘密?” 苏州盯了他一会儿,忽而道,“其实任谁都有秘密吧。” “嗯?”姓张的笑,“苏老板的秘密,是什么?” “这个嘛,”苏州想了想,“我困了。” 姓张的爽快起身,“行,苏老板累了,张某便不再打扰,告辞!” 苏州看着他持者烛灯欲离去,突然道,“啊,那个,张…张…张什么?” 姓张的收回拉门的手,“问这个做什么?” “方便称呼。”苏州道。 姓张的笑了笑,“张承山。” “……哦,”苏州道,“谢谢你救我。” “行了,睡吧。”张承山合上门出去了。
苏州呆呆坐了一会儿,忽然恨恨一捶软榻,他应该问还有吃的吗!真是,问名字干嘛? 这么一生自己的气,苏州一闷头又睡了,然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是为想师父,二是实在饿得慌。 这不行,苏州想起来找点吃的,又不想巴巴地腆着脸,要是运气不好碰上了单手李,保准又得被好一阵嘲笑,他才不想听单手李喋喋不休地数落自己,除非他傻。于是苏州便也不再多想,只一心睡觉,力求用睡觉来麻痹绞痛的胃。 苏州这一睡也不知过了多久,似是挺长,又好似总迷糊着,直到那雨打檀瓦的声音大了起来,苏州才从浑噩中惊醒。 雨下得真大。 苏州也发不出别的声音,只静静地听着雨碎江南的绝韵,那一声一声,怕是敲碎了无数游子行人的客心吧? 不知城北的那些海棠,又开得如何了? 胃部忽然一阵痉挛,苏州皱眉嘶了口气,缓过来后,他果断决定去找点垫肚子的。 于是苏州踹开薄被,也不管腿上的伤,翻身下榻,趿拉着鞋便摸向了厨房,经过单手李门前时,许是鞋底摩擦石板的声音有些大,惊醒了单手李,单手李忽然叫了一声,“臭小子?” “饿了。”苏州口气很是生冷。 “厨房有吃的,你自己去找吧。”单手李打着呵欠道,“臭小子该吃饭的时候不吃,半夜三更的想起来找吃的,毛病,唉。” 话真多,苏州腹诽了一句,冷着脸离开了单手李房前,到了厨房,折折腾腾,总算摸到些吃的,正心满意足待要回房时,又想起一个人来。自己占了他的屋子,不知他要睡哪里。 我就看看他是不是还在工作,苏州自言自语道。 于是苏州揽着吃的便又摸着黑往张承山的书房去了,绕过几簇花木,但见那八角的小窗,窗纸果然透出些暖黄的光。苏州一看,又磨蹭着绕到正门去了,靠近木质雕花门,正要伸手去推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