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林壑是神孽
萧怒一直坚信命运如同手中的掌纹，无论多曲折，终掌握在自己手中。ＷＷ· 重回杂教区舵室，萧怒竟然有种隔世般的久违感。 甬道上密密麻麻的石像，落在萧怒的视界里，却只是一道道星纹，按照某种玄奥的排列组合方式，凝结着、分散着、漂浮着，再不是最初获得流烟步时所见得情形。 萧怒隐约觉得，这或许跟自己灵魂树上那九条神龙卫的变化有关。 九条神龙卫也已从赤红色，悄然无声地变为了橙色。萧怒甚至不明白，这种变化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感觉到神龙卫比起以前来，要强大的许多。 即便是契约术未能晋升到高级，但御使现在的神龙卫施展出的契约术，却能让萧怒有一种一气呵成的畅快感。 连带着，探测术几乎也臻至行将晋升的临界点，因为此刻观察舵室甬道中的这些石像，萧怒的视界里才会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景象。 深吸一口气，这个只有十三岁，却已经将一方低等魔域彻底改变的少年，灵海蛰伏多日，今日好似冰河解冻，瞬间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剧烈声响，引得整间舵室都好像开始摇撼起来，隔壁苦修的杜双菱与林雪燕两女齐齐色变，均跑到舵室外，目目相觑。 “双菱姐，师兄难道突破了？怎会有如此剧烈的动静？”林雪燕瞪着一双美眸，感觉舵室的法阵似乎都快崩溃散去，不禁骇然问杜双菱道。 杜双菱嘟着粉红的小嘴，嘀咕道：“谁知道呢。咱们这个便宜师兄，可是出了名的能折腾，说不定他真在里面拆房子呢！” 舵室内，萧怒十指连弹，却像是一位纺纱的高手，穿纱引线，精巧非常。 指尖溢出点点灵力轻雾，瞬间带着风雷之声，漫过所有石像呈现出来的星纹，刹那之后，雾化丝雨，回湿面颊，星纹与轻雾湮灭，一条甬道豁然通常，却是上百尊石像一息间尽化烟尘。 灵魂树上，两道神纹早已将收摄进来的几道凝炼星纹吞噬，片刻之后，萧怒并未获得任何类似“流烟步”一样的秘术，或是启蒙星那样的庞大知识宝库，只是得到了一个玄奥古朴的阵图。 原来，自清溪学院成立至今，从未有人将这间舵室的甬道打穿过。因为萧怒破阵的速度、手法堪称绝世，所以赐予他最高的奖励“星河图”。 “星河图阵，沌圩秘境图，要求参悟者需达到阵猎术高级。” “沌圩”二字，像火炭一般，差点灼伤了萧怒的神魂。· 都说沌圩是三界的中心，若不是数万年前的三界会战，恐怕现今的沌圩，就像一个扩大版的繁华热闹坊市。 传说，沌圩也是这方世界的尽头。只要你走得出沌圩，你就能走出三界。 三界已经由无数位面组成了，三界之外，居然还有世界，萧怒不知道，那里是不是十三爷家乡所在的神域世界。 沌圩已经几乎被毁灭，那是数万年前发生的事情了。可是，萧家战神为何又要到沌圩做出飞天之举，还被三界强者围攻？当年的浩然门和星辰门，为何又要约定在沌圩汇合呢？又是什么原因，让星辰门倒向了沐氏皇族，浩然门却像丧家之犬，四处逃避，被护神教满世界追杀，还被列为神孽？ 星河图，萧家战神，浩然门，星辰门，弥虚山祭殿，沐氏皇族......千丝万缕的线条，开始在萧怒面前飞舞，他想梳理出一条清晰的复仇之路，却哪里能够办到？ 以目前萧怒的阵猎术境界，还需很长的时间积累，才有望晋升高级，所以，他只得将星河图暂时放在一边。 他默默思索了一下，按照日子计算的话，还有五日，就是十三领大比之日了，自己到底已是六星巅峰修为，论灵力或是rou身之力，绝不会输给星王之下的任何人，一时间豪气干云。 他准备，这次借着大比的机会，前往洛兰城，顺便找到赵启明叙叙旧，然后寻一个妥当的地方冲击星王境界，渡自己修行路上的第一次劫。 在这之前，他当然是想找到林壑老师，将他的伤治好，还想找胡子校长深入地聊一聊，毕竟从某种层面而言，萧怒反倒算是胡子的大师兄，不可能眼见他行差踏错而不加指正导引。像胡子在陆离岛所做的一切，就完全与浩然决本义相背离。 有了匿形术，萧怒几乎可以念动间改变自己的修为状态，将自己重新伪装成四星巅峰修为，正想离开舵室，萧怒就察觉到站在门口的杜双菱和林雪燕两人，心知自己刚才破阵动作太过激烈，引起了两人的注意，也不想跟两人照面，就准备离开。 谁知，林雪燕似乎有些担心舵室内萧怒的安危，伸手轻轻一触舵室法阵，却发现墙壁就像一层腐朽的纸张，一碰就碎裂成齑粉。 瞬息间，舵室的四壁化为乌有，三双眼睛顿时大眼瞪小眼。 “哇，师兄，你到底干了什么？怎么变成这样了？”杜双菱跳着脚大叫起来，要不是旁边有个林雪燕，她可能早就扑过来，逮着萧怒上下打量不停了。· 萧怒苦笑着挠挠头道：“可能是适才练功，不小心将法阵阵眼破坏了。跟林师妹没有关系。” 此话一出，林雪燕笑得像一朵娇艳的花蕊，而杜双菱则面色突然变得铁青，鼻端重重地冷哼一声，转身就跑开了。 “师兄，你，你没事就好了。我，我还在等你上门来做客呢......”林雪燕娇羞无限，雪白的脖颈都通红一片，粉颈低垂，声若蚊蝇，说罢，也十分淑女地提着裙摆跑开了。 萧怒一阵愕然。半响后，摇头苦笑着径直朝校外走去，他想或许能在炼星阁见到蹭吃蹭喝的林壑，顺便把某些好消息告诉小公主。 正走着，萧怒忽然想到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他曾听骑驴仙提及，当时他们从火须界开启虚空通道，直接返回元蒙世界，飞梭上差不多飞行了近二十年时间。而一般从通虚关卡按帝国的正规传送渠道返回元蒙，至少也得十几年时间。 自己则是瞬息间就返回元蒙，真不知浩然门到底有多强大。 照此看来，即便自己在灵犀王朝上又消耗了两年多时间，可真正换算成虚空通道中的时间，其实根本不值一提。也就是说，救了人的白无忌，如果真要返回元蒙世界的话，应该还在虚空通道之中，自己却后发先至，提前返回了元蒙。 萧怒惊骇地发现，虽然同为浩然门人，可像苏长安、骑驴仙、夜知冬这样的绝世强者，也没有掌握这种瞬间进行位面穿梭传送的秘密。 那自己凭什么拥有这样的奇异能力？得到浩然境的垂青？ 萧怒越发希望尽快到达星王境界，去一趟无忧谷，许多谜团，恐怕要到浩然门才能解开。虽然，无忧谷，只是浩然门一个临时的据点。 星辰门挂着护神教的名头，与弥虚山相互勾结，肆无忌惮，打压异己，自己孤身一人，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最终还的仰仗其他的浩然门徒，才有让浩然门重塑荣光的希望。 萧怒终于明白一句老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如今压在他身上的重担，不止替萧家报仇这么简单，还牵涉到重振浩然门，同样艰巨无比。 “咦，你们看，那人是不是萧怒？” “杂教区的萧怒？我没看错吧？看他的样子，难道是去解救他老师？哈哈！” “小声点，惹恼了这个杀神，小心弄你上登榜擂。” 蓦地，几个战法区的学员窃窃私语地从萧怒一旁快速走过，但萧怒却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那几个学员忽然觉得眼前一花，就见萧怒挡在了去路上。 “告诉我，我老师怎么了？”萧怒的声音冷漠得像是从冰窟中捞出来的一样。 “他，他，他是神孽，被抓到洛兰城去公审了......”受萧怒的气势逼压，三个学员战战兢兢，险些跪倒在地，其中一人好不容易才颤抖着说出话来。 话音刚落，萧怒已经见踪影了。 碑林禁地，竹楼之中，胡子已经喝得大醉。 这个一直很注重形象的紫袍老帅哥，此刻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林壑那一串震耳发聩的话音。 “别说前辈了，换成我修为没废，我早就大嘴巴子抽你了，你瞧瞧你最近做的这些事，哪一件像个真正的男人？你别告诉我，你躲在这儿，是担心在护神教的人面前露出马脚，你都躲了这么多年了，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你啊你，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娘们了。但凡你有些许血性男子气在，那天你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姓尹的小妞死掉了，她再怎么不好，可对你毕竟是一往情深，你一辈子瞻前顾后，自以为算尽了天下人天下事，结果事事落空，何苦来哉？” 手中的酒坛轰然坠地，酒水顺着竹楼缝隙洒落，胡子都浑然未觉。 “雯儿到底成为家族的牺牲品，可怜，一直被利用，一直被蒙骗，我当初为什么不给她指出来呢？尽管对她无心无情，到底也认识一场。林壑骂得对，我就是个软骨的废物。我没用......” “林壑被护神教带走，眼下能救他的，只有我了。雪老鬼不知道肯不肯帮忙。只是这样一来，我就彻底暴露了。算了，还是不拉上雪老鬼了，我自己难道不行？” “胡子啊胡子，你真是没有一点男子血性了么？大不了一死，若能魂归无忧，又有何憾？干，就干！怕个吊！” 大醉的胡子忽然脚尖一挑，倒地的酒坛飞回他手中，白练般的酒水飞泉一样倒入他口中，大半坛烈酒须臾被他一饮而尽。 “星辰门，究竟有多厉害，今日就让我这个浩然弃徒来称量称量，你们到底从神那里得到了什么！”胡子自语般念叨了一句，顿足跃出竹楼，抛出星器，眨眼间，就直上云霄不见了。 萧怒隐约察觉到有人驾驭星器，飞离了清溪城，却并未去刻意关注。 他一边奔向炼星阁，一边通过契约果，从屈挽舟和钱浅语那里了解相关情况。结果，让萧怒大感吃惊。 不但林壑相当危险，就连钱浅语和屈挽舟在洛兰城也如履薄冰，凡事举步维艰。 由萧缜赫承头的新开炼星阁事宜，也完全处于停滞状态，受到各种巨大的阻力。 他们的家族，虽然名义上是四号和六号浮堡的掌控者，实际上住在浮堡中的其他六星世家却并不敬畏他们，阳奉阴违，暗地里频频制造事端，令屈家和钱家头大如麻。 屈挽舟和钱浅语倒是很想主动联系萧怒，请求应对之策，可那时萧怒正好处于浩然境中，就算他们联系了，契约果也接收不到。 萧怒捏着拳头，很想仰天长啸一声，“就让我这清溪学渣，来搅动洛兰这池浑水吧！” 炼星阁内，一切如常，毕竟萧怒离开也不过二十天时间，没什么变化。 萧怒首先去见了雪无痕。 这老家伙最近日子过得倒是十分悠闲自在，凡事不用cao心，每日煮茶品酒，自得其乐。原来是通过屈挽舟的帮助，获得了解药，重新恢复了修为。 见到萧怒，雪无痕第一句话就是：“萧怒，你终于出关了，你想不想去救你的老师？” 萧怒暗暗感动，他知道其实雪无痕也是属于那种不愿轻易冒头、行事谨慎小心的人，能主动提及这件事，说明他的确反复思量过这件事情。 沉吟了一下，萧怒点头道：“当然。林老师就我一个弟子，遭遇这种不白之冤，我这个弟子不替他出头，还能指望谁？” 雪无痕漫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萧怒，收回目光，不无忧虑地道：“恐怕这一次，要救出林老头，没有这么简单。护神教的人，从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将感魔灯一事，扣在林老头脑袋上。你，再加上我，能救得出他？” 萧怒握拳道：“虽然前辈有事离开了，但我有自信，这次一定能靠我自己，救出林老师！” 雪无痕讶然道：“咦，小子，你哪来的自信？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抓走了你老师？” 萧怒愤然道：“不就是一群与弥虚山沆瀣一气狼狈为jian的无耻鼠辈吗？” 雪无痕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此刻，他才骇然发现，萧怒的身上绽放出的气质与神采，跟前段时间有了十分明显的差别。 成熟、自信，那种与生俱来的绝世强者气质，眼前的萧怒，哪里还是不久前那个十三岁的懵懂少年？ 尤其是，雪无痕敏感地察觉到，萧怒身上竟然有一股相当凌厉的杀气，那一般只有在远征战场厮杀过多年的人才会产生，怎么会在萧怒的身上隐隐显现？ 萧怒这次闭关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发生了如此剧烈的变化，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也不为过。 正在惊疑中，雪无痕就听萧怒道：“雪前辈，我想尽快去往洛兰城，你能不能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