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稻花香里说丰年
三老领了个跟班，急急数步就跨过了小院，出了木门，杨家老小也跟了出来。 眼前的一幕确实有些让三老觉得古怪，之前自己派出去的四人，领头的三狗，却被人五花大绑，而另外三人，也被人用麻绳绑住了手，旁边那神态自若之人，应该就是杨家大儿了。 没等三老问起，其中一个人已经跳出来大叫道：“三老大人，您可得为我等做主啊，这杨家大儿，将三狗打了不说，还将我们都绑了起来，这贼人是想造反了啊！” 此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的极其凄惨，一遍说着一遍还跪了下来，旁边陆陆续续过来围观的人群，也是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三老叫他们几个去捉人吗，怎么自己给绑了？” “是啊！这几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三老的得力帮手，那三狗据说还是罗家那位的弟弟，手上还有点功底的，咋就被人给绑了？” “看不出来，这杨家大儿，肯定还有人撑腰，我今日从亭子回来，就听见他在跟猴叔有说有笑，猴叔什么时候正眼瞧过人了。” 四下里开始议论，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三老虽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却也知道先搞清楚事情始末再说。 “你先起来！没用的东西！先给本三老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一个细节都不要漏了，其同党也要一并供出来！” 杨锡一直冷眼看着眼前的情况，也不说话，这次冲突，绝对是自己为自己做广告的绝佳机会，倒是省了自己口舌，一次搞定，省的一家家去做思想工作了。 这尖嘴猴腮之人，个头虽小，嘴巴却利索，只花了盏茶功夫，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的清清楚楚，就连他们哥儿几个如何去田妞家偷杀了黑狗，又弄了些污秽之物都说了出来。到最后，在场所有人都恍然大悟，敢情是四人围攻一个，还是偷袭，都被人给拿下了。这还不说，关键是只一个照面就被人生擒活捉了。 到了此刻，关于杨锡的传言，有些人已然相信了一两分。而此刻的三老，如果天色不是渐晚的话，一定能看出其脸色黑了不少。 不过话说回来，就连三老，也有些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首先，既然黑狗血对杨家老大没有反应，那定然不是魔鬼附体之类，但这武力又作何解释。此时的人，越是有文化，越是相信一些鬼神之说，比如几百年前的鬼谷子，就被人传说成是神仙，也是得了什么天书。关键是，这种说法，相信之人不少，都是些当时的文人墨客，大文豪都不在少数。 到了此时，杨锡觉得自己该说话了，当下，他将麻衣的袖子一拢，作势拍了几下灰尘以示礼貌，然后再一拱手一弯腰道：“草民杨锡，拜见三老大人！” 三老本来有火要发，见杨锡竟然懂得些礼仪，强行把火气压了下去。这可不是山野乡民所能做到的，这得是读书人！ 到得这里，三老知道，眼前之人，虽然年少，却不好对付，虽然他不相信此人得了什么三丰祖师传授，但定然也是得了高人指点的。有些文人隐士，偶尔路过，见到有些有根骨之人，传些皮毛也是有可能。 “杨家大儿，你说你梦中得到三丰祖师指点，传天书三卷，那你可否解释，这三丰祖师乃何方祖师？” 三老问这话，也只是为了探底，本来以为这是一起容易解决的事情，不就是邪魔歪道嘛，邪岂能胜正，随便打杀了便是。但眼下看来，不是那么回事，且自己也不想当着如此多人，毁掉自己一生的清誉。 此刻已然围了三四十人了，三老也有些压力。 杨锡随手一礼，不紧不慢的道：“草民也不知道三丰祖师为何方神圣，毕竟草民见识不多，一生也未出过麻山乡。不过既然三老有疑问，怀疑草民所说之事，草民就斗胆向三老大人请命，现场写一些字，证明自己已然开了关窍！” 听到这里，三老一愣，这写字，可是需要功底的，就算告诉你写什么字，没有个几个月练习，也是写不出什么名堂。 “好！既然你自己要证明自己，那本三老自然乐意给你做个见证，若果然你能写出字来，且能现场注解字意的话，本三老就不记你妖言惑众之罪名！” 到了这一步，杨锡已然确定，今日之事，已然是自己大获全胜，算是自己正式的第一天东汉生活开始了。 早有被松绑的那尖嘴猴腮之人，到灶房找了木炭来，递给了杨锡，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杨锡接过木炭，也不搭理他，做思索状，酝酿了足足四五个呼吸，才确定了自己要写些什么。 自己作文做句肯定不可能，只能盗版了，这正不是咱们最擅长的吗。 长舒一口气，杨锡开始写。 杨锡一遍写，还一边煞有介事的看看天色，瞧瞧远处，写几个字，再涂抹一下，演技已然达到了九十九分。 三老心中嘀咕，莫非此子在看景作文？ 半柱香后，杨锡丢下炭笔道：“请三老过目！” 三老一边捋着胡子，一边走到杨锡刚刚站立之处，开始默念。 念完之后，只觉得手心有些出汗，然后再来一遍，这回却是大声诵读了，一边诵读还一边摇头晃脑。 “明月别枝惊鹊，秋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好！好！好！此文应景，杨家大儿，你倒是来给本三老注译一下此文，若是你真能解出其意，本三老不记你妖言惑众之罪名。” 杨锡早做好了准备，往前一步行礼道：“谢过三老大人！此文草民也是偶然得之，前几日有几只喜鹊在枝头叫唤，又半夜有秋风惊扰了蝉，故作此前二句，算是景，后二句是想起今年也算是风调雨顺，其他地方草民有所不知，但就麻山乡来说，也还算是有了小丰收，今年却能安稳过去了，自然而然就生出了此等舒畅心情。” “好！好哇！看来你真是得了高人指点了，就算三丰祖师之事有几分水分，假以时日，也能成个有用之才，好！你今后若有任何疑问，可到集上去找本三老，但有任何疑问，本三老都替你解决。可惜了，你是寒门出身，若是你家有些底蕴，到时候学有进步，本三老甚至可以将你推荐给县丞大人。” 杨锡听到此处，自然是理解的，此时的人才考核，基本都是靠推荐，家世第一，才学第二。不过，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来做官的，他的真正目的，现在已经明确，就是要将这些世家毒瘤，从这个世界铲除。 世家豪强，强强联合，整个东汉末年至三国，读起小说来，热血沸腾，但其本质，就是世家之间的战争。世家没直接参与政、治，却或扶持，或投资了各种军阀，佣兵自立，消耗民生。 此时的战争，没有正义，只有残酷和血腥。 铲除世家豪强，只有两个途径，第一个就是，将其同化，通过经济和思想的发展，将其演变成自己的力量，转化成资本力量，而不是封建力量。第二个途径，就是杀。 杨锡愣了会儿神，三老还以为他是为自己出身之事分神，安慰了几句之后，便决定回转。杨锡也没有表现的太过热情，只是淡定的送了几步，这倒是让三老有些意外。 最后，杨锡看到那三狗，离开之前，狠狠的望向自己，似乎严厉充满仇恨。 “此人对我生有恨意，估计以后会有一些麻烦，需要小心为上！”杨锡内心默默告诫自己。 三老一走，杨家小院外面可炸开了锅，反应过来的众农人个个都开始大声喧哗起来。先是有人急急上来跟老杨攀谈，年轻的同辈，则是找上了杨锡。 更有甚者，竟然直接来找老杨说媒了，这让杨锡一阵恶寒。 杨锡却并没有在意这些农人的举动，他知道在这种小地方，人都是趋炎附势的。这很正常，毕竟万事万物都没有人心复杂，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杨锡他在计算着，今日到结束为止，有四十二人到场，其中整个黄麻亭的妇女来了一半，十一位，十岁到十五岁的，有十三人，其余是四位五十以上的老人和十岁下的小孩了。 杨锡觉得差不多了，索性就今日将自己的第一步计划给放出风声。众人见杨锡清了清嗓子，似乎有话要说，也都不自觉的安静下来。 “各位街坊邻里，今日之事，大家也看见了。前两日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我本是将死之人，结果蒙三丰祖师不弃，传我三卷天书，让我有了翻天覆地变化。过几日，我将把我所得三卷天书传出，只要是8岁以上，30岁以下，不论男女，都可以来杨家免费修习，请有意的乡邻三日内到杨家来报名。好吧，今日大家就都散了吧。” 等杨锡一家进了院子，外面的人群也三三两两的就渐渐散去，不过杨锡隐隐觉得，几道不和谐的议论声参杂其中。有的认为杨锡三卷天书之事纯属虚构，估计在耍什么阴谋诡计，有的认为杨锡是在妖言惑众。农人邻里之间，见不得别人好的，大有人在，杨锡也不指望个个都能被他忽悠到。 只是有些人，日后会后悔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