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定亲

    筵席散后，众人都回到各自房间。凤祈言嚷嚷着非要去沐染房间里和她一起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沐染的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尴尬不已。

    凤南城好说好歹终于让凤祈言消停下来，他把凤祈言叫到自己的寝殿中，金碧辉煌的宫殿到处弥漫着浓烈的檀香味。凤南城屏蔽了左右侍从，望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呵护大的兄弟，想起他离别时还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如今却已长大成人，模样甚是俊美，他深感欣慰，不由地感叹起来：“一晃十几年，你竟这么大了，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凤祈言撅撅嘴，“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还说什么要紧事呢，分明又是在哄他。

    凤南城看着他的模样忍俊不禁道：“还在怨我把你从沐姑娘那拉过来对吧？”他用手指着凤祈言的额头佯装生气，“你呀你，现在满脑子都是沐染，都没有把你哥放在眼里了！”

    凤祈言皱眉，“哥你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凤南城在心里直叹气，自己这个傻弟弟真是一颗心扑在沐染身上了，他到底是该喜还是该悲呢？

    “知道我为什么写信给你让你速来一趟吗？”

    “我哪知道，你信里又没说。”凤祈言撅嘴道。

    “我要继位了。”凤南城将最后一个音拖得很长，像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凤祈言手一僵。表情呆滞，半晌才缓缓道：“那哥你不是又要住在这笼子里了？我记得小时候我们说好的，要一起逃出这个笼子。”

    凤南城苦笑一声，“原来你还记得呀，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也许那个时候是囚笼，现在却是一扇开敞的大门了。”

    “开敞的大门？”凤祈言一脸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哥哥竟然愿意留在皇宫里。小时候，他和哥哥都不受宠，他们被冷落，被嘲笑，被羞辱，被打骂都得忍着，咬牙切齿地在皇宫里苟延残喘的活着。他和哥哥无时无刻不想着有一天能逃出这个偌大的牢笼，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终于有一天在他九岁那年，师父受父王邀请去了皇宫，碰巧看见他被一群男孩围着欺负，他哭得眼睛都肿了，浑身发颤，脖子、手臂和小脸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师父二话没说就把他们训斥了一顿，他亲自为他敷上药草，越看他越觉得可怜，便向父王说情，将他送上无极派，收做门下的弟子。

    如今他是自由了，可是哥哥呢，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巨大的囚笼中？

    “父王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自从杜妃和四弟死后，父王就悲痛欲绝，绝食数日，朝政亦荒废数年，从我做监国太子之日起，这个皇宫便不再是个牢笼了。你肩上扛的不再是个人，而是整个沐天国的子民，你必须肩负起这个责任来。”凤南城语重心长道。

    凤祈言打了打哈欠，他对这些所谓的大道理并不感兴趣，既然这是哥哥自己的意思，那就随他吧。

    凤南城望着他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钦叹道：“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兄，罢了，你回去吧，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

    凤南城挥了挥手，凤祈言如获赦令般，从桌椅上站起来，临走时不忘弯起笑吟吟的桃花眼对哥哥说道：“那哥哥呢早点休息哦。”

    凤南城无奈地看着他步履轻快地离去，他这个弟弟真的跟之前很不一样了，这一切也许全因那位沐姑娘的功劳吧？看来是时候该找她谈谈了……

    第二天一大早沐染顶着惺忪大眼随意朦胧地醒来，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就气得直咬牙。凤祈言大半夜的来敲房门后，便赖着不走，说自己饿了非让沐染给她做包子吃。她气得两眼冒火光，“你不知道叫膳房的人去做吗？”

    岂料他眨巴着眼，拼命摇头，“不，阿染做的包子是最好吃的，我就要吃你做的！”任她说破了嘴皮，他都无动于衷仍然心心念念他的包子，还说吃不上就不走了，沐染实在拿他没办法了只得硬着头皮深更半夜地跑去膳房做包子。

    望着镜子中自己那两道深深地黑眼圈，她头上的皱纹又冒出来了几分。正待出神之际，门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脚步声。只听“吱”的一声，虚掩着的房门被推开，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映入沐染眼帘，来人正是凤南城。

    “你们都退下吧。”他挥挥手，示意左右侍从都退下，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威严。

    等到侍从都屏蔽门被重新关上后，凤南城慢慢向她走近，扫了她一眼，在瞧见她那双大大地“熊猫”眼后发问道：“沐姑娘昨晚上没睡好吗？”

    “嗯。”她点点头，完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估计没脸见人了吧！

    “所为何事？”凤南城心里已经猜到八九分了仍面不改色地问道。

    沐染正待说出口，想想还是忍住了，他那么维护弟弟，还会胳膊肘往外拐？顿了顿，她道：“没什么，就是睡不着。”

    凤南城盯着她，一双眸子漆黑深沉，用波澜不惊的语调继续道：“可是因为小祈？”

    沐染心下一惊，他难道都知道了？

    凤南城见她不吭声，笑道：“我那傻弟弟想必给沐姑娘添了不少麻烦吧。”

    “没有。”沐染摇摇头，虽然他有个时候确实很无理取闹耍小孩子脾气，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却并不排斥。

    凤南城眼含笑意望着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祈很喜欢你，只是不知道沐姑娘的心意如何呢。”

    凤南城这一试探性的话语让沐染彻底僵住了。心意……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今被他这么一挑拨，她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凤南城见她呆若木鸡站在原地，脸颊微红也不回话，心里已经有了底，笑着说：“沐姑娘也是喜欢小祈的对吧？”

    喜欢他？开什么玩笑！一想到昨晚让她做包子的事情她就血气上涌，这么不解风情傻里傻气的家伙她怎么会喜欢？虽然她承认有个时候祈言一动不动温柔盯着她时自己的确有些脸红心跳，可那也不是喜欢他的理由呀。

    思及此，她果断地摇头，“没有，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可小祈很喜欢你呀，这可如何是好。”凤南城蹙眉道。

    沐染觉得浑身仿佛长满了红红的疹子很不自在，她窘迫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既然沐姑娘不喜欢他，那我也不能强人所难，强扭的瓜不甜，看来只得为小祈另指一门亲事了。”

    “亲事？”

    “小祈已经成年，按照我朝律法，皇子年满二十就必须为其定亲，以为皇室开枝散叶，福泽四方。”凤南城解释道。

    “哦。”沐染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他要定亲了……沐染只觉得像被根针扎了一下，刺刺地，说不清的感觉。

    “人选我已经有了，是当朝镇国大将军之女慕语嫣，名门之后，从小就是沐天国出了名了美人，嫁与小祈倒也正合适，我打算明天登基大典过后就将此事宣布了，也算是喜事一桩，不知沐姑娘有何意见”

    沐染心里五味杂陈，意见？她能有什么意见？想到那个整天在她眼皮底下晃来晃去的人终于要离开自己了，自然是很高兴了……可是为什么，自己竟会感到有一点失落呢，好像一颗心再往下不停地坠落，坠入一片凉凉的湖面上。

    “沐姑娘？沐姑娘？”凤南城连叫了几遍才让沐染回过神来。

    “呃……”沐染尴尬地结巴道：“不、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清楚你刚才说的话。”

    凤南城展颜一笑：“沐姑娘看来有些心不在焉，我看你气色较差，想必是不舒服吧？不知是否要请御医过来看看？”

    “不用不用。”沐染连连摆手，“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叨扰了，沐姑娘要是不舒服就躺在床上休息吧，我会吩咐下人把早饭送过来的。”

    “嗯。”沐染点点头，她现在不知怎地老是心绪不宁，确实需要好好安静下来整顿一下。

    “不客气。”凤南城清浅地笑道。他向沐染告别后便离开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沐染缓步挪到床沿边。雪音还在被窝里舒服地睡着，已经好几天了她都是这样没有间断地睡着，叫也叫不醒，要不是她还会偶尔动一下尖尖的喙，她都怀疑雪音是不是快睡死过去了。

    沐染有些无奈地看着雪音，在床边坐了下来。凤南城的话反复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凤祈言要娶亲那是好事呀！这样他就不会再天天缠着她了！她拼命地往好处想，对！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就在她不停地这样想借此掩饰内心那股莫名的失落之际，门外已是一阵紧锣密鼓的敲门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了，沐染心中哀叹数声，真是念谁谁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