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历史小说 - 从大槐树下走出来的人在线阅读 - 第六十三章霍玉瑛不懂礼数老栓头爸说嘴打嘴

第六十三章霍玉瑛不懂礼数老栓头爸说嘴打嘴

    由于霍玉瑛有了孩子,身上有了坠葫芦,形为做事就不那么张狂了,又由于大铁匠知道自己的根底,自己娶的这个媳妇实是捡了个大漏,自己媳妇的性格自己媳妇的品格,自己实在是摸透了底,对于媳妇的要求和管束,也就不那么严实啦,所以霍玉瑛跟这福兴庄也就呆下来了。

    大家都知道大铁匠得了个漂亮媳妇,而且还落住了,都到大铁匠家观瞧,霍玉瑛是东北人,长得人高马大,而且俏式,俏式得像鬼子妞似的,据说她真是日本鬼子的根儿,日本兵在东北扫荡,烧杀抢掠,把霍玉瑛的娘憋在屋里,被几个日本兵**了,生了霍玉瑛,霍玉瑛娘看着从自己身上掉下的rou,想起了那几个日本兵,虽然恶心,但终究是自己身上的rou,终究是条命,没有掐死,把他送了人,要孩子的主儿是城里人,那个城,原来住过许多俄国老毛子,后来又住过许多日本小鬼子,霍玉瑛的家族受这些外来人的影响,思想比内地人开放,据说那里的人笑贫不笑娼,霍玉瑛从小听人说,日本鬼子不知羞臊,男女洗澡在一个澡堂子,日本女人特别坏,中国男人下了澡堂子,那日本女人把脚丫子伸进中国男人的奤夿裆里,中国男人若不动声色,日本女人就竖起大拇指哈哈大笑,言道:“你的,大大的良民!”假如中国男人身上的小兄弟有所举动,就怒斥曰:”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死啦死啦的有!”

    霍玉瑛当姑娘时耳闻目染的多了,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本来就看得很淡,又加上又经过了三个男人,更加放得开了。霍玉瑛对来到她家的甭管男人女人辈儿大辈儿小都一率对待。逢人的称谓都是你,而不称您,大铁匠纠正了她多少次,但她旧习不改。一次大铁匠家来了一个当家子叔叔,当家子叔叔和大铁匠岁数一样大,霍玉瑛不理不睬,大铁匠言道:“这是老叔。”霍玉瑛道:“你来啦?”大铁匠瞪了她一眼然后言道:“给叔叔满碗水。”霍玉瑛端了一碗热水递到来人面前,言道:“给你。”大铁匠又瞪了她一眼。霍玉瑛火起,言道:“你左一眼右一眼不住的剜我,你也不怕把你眼剜瞎喽?”大铁匠言道:“你跟谁说话哪?”

    “跟你说话哪?你说我没招你没惹你,你干嘛老跟我过不去呀?”

    “你还没招我没惹我哪?我问你,我告诉你几回了,这是老叔,可你怎么不长记性哪?怎么老没大没小的啊?”

    “谁跟他没大没小的啦?我说什么啦?”

    “我告诉过你几次啦?这是老叔,你为什么还跟老叔你你的说话呀?”

    “你他妈事儿怎那他妈么多呀?我不称他你你的称什么啊?我叫他爹?”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对于长辈,说话要您您的,不要称呼‘你’!”

    “我长这么大就这么称呼人,生就的骨头长就的rou啦!你一天半天就把我改过来啦?再说了,我现在是嫁给了你,我叫他老叔,我要是嫁给了他,我就叫他老公,你还得叫我老婶哪?”

    这句话把大铁匠气得不知说什么好,竟语塞了,逗得来串门的老叔也抿着嘴儿的乐。这老叔言道:“不要有这么多事情,怎么称呼都一样。”

    老叔对着大铁匠两口子虽这么说,但对于霍玉瑛还是有些看法,免不了,把这些看法对村里人就嚷嚷了出去。霍玉瑛说话的直白,诙谐,霍玉瑛的年轻漂亮,引起了村里人的好奇,免不了一拨儿接着一拨儿到大铁匠家造访,而造访的人又多是那些光棍儿,光棍儿们看着大铁匠家天上飞来个金凤凰,不免眼馋嫉妒,而霍玉瑛又是个爽朗人,断不了就相互撩拨几句,而相互的撩拨,大铁匠也曾管过,但管不了。大铁匠斥曰:“你怎么跟谁都开玩笑啊?”霍玉瑛言道:“我告诉你胡铁匠,我现在可是嫁了三处人了,我不怕嫁第四处,你要连我说话的权利都剥夺了,我可就要找第四家了,到了那时你可别怨我!”经过多少的次交锋,大铁匠软了下来,对霍玉瑛不敢再说三道四了,由着她去吧!

    大铁匠脚下头还有三个弟弟,两个meimei,爹妈老两口子,住在三间房的外屋,大铁匠和霍玉瑛还有那个孩子住在里头屋里,太别扭了。这么一大家子人都住一起都觉别扭,但没有办法。霍玉瑛自幼听人说腰里夹个扁扁货走遍天下不挨饿,家乡人说女人要是受穷那愿她没本事,有本事的不受穷。为何如此?就是因为腰里有那个扁扁货。现在眼前有那么多光棍子,为什么枕着烙饼挨饿哪?她物色了经常来家串门的一个小光棍,想在他身上尝试一下自己这个扁扁货的威力。这个小光棍儿比霍玉瑛小一岁,小名叫老栓头,这老栓头长得丑陋,黑黑的皮肤长长的脸,脸上还有些麻子,水蛇妖,走道撇了着个罗圈儿腿,老栓头为何长得如此丑陋,其实这也不是一朝一日造成的,老栓头往上数三代贫穷,三代都给地主扛长活,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三代贫穷的结果使三代人都没娶着好媳妇,三代丑媳妇的的基因积累影响到了现如今老栓头这摸样。老栓头的父亲也曾辉煌过,那是在刚解放土改的时候,土改时老栓头的父亲当着村里主管生杀大权的贫农协会主席,本来按他家的情况可以分几间好房,但他由于廉洁,没要那几间好房,一块儿搞土改的同事,没有让他吃亏,又多分了几亩地给他,又分了他一块儿空庄户地,土改后,他在分的土地上辣了些树,在空庄户地上压了两间小土屋,这也算有了房子。

    老栓头的爸爸年轻时为了生活学过许多手艺,他会瓦匠,会造厨,土改过后,生活归于寻常,他除了种地,业余有瓦匠活儿的时候干瓦匠活儿,有红白喜事的时候去给人造厨,生活过得也是美不吱儿的。如果总是这样,这书也就没法儿往下写了,老栓头父亲在这灶厨和做瓦匠活儿的期间有两次不快的事情使他一病不起,他死了,使老栓头一家从此跌入了深渊。

    刚过土改,福兴庄一家半工半农的家家儿娶媳妇,老栓头的爸爸受请当大厨,主家让大厨列买菜的数量,大厨问主家办多少桌,主家说是三十桌,主家按照大厨所说数量购置好了菜,一切按部就班进行,戚越来越多,菜消耗得越来越少了,到了晚上三十桌业已坐完,按说厨子就应没事了,此时当工人的父亲工厂又来了一拨工友,掌事儿的一声吆唤:“张老爷们瞧盘子!北屋客菜四桌!”

    这大厨着了急,环顾四周,四周空空,这大厨咬牙跺脚言道:“吃!吃!吃!吃什么?吃我呀?”掌事的一再到厨房催促上菜,可是他没米下锅,他捡起了扔到筐子里的那些白菜帮子、萝卜皮,重新又剁了剁,洗了洗,炒了一炒,端上去,坐席的吃来吃去只有这些白菜帮子,萝卜皮,不免骂骂咧咧,“这是席吗?喂猪哪?把厨子找来!”厨子不敢露面躲到茅房里。老栓头爸爸造了多半辈子厨,没遭过这砢碜,说来也不怨他,是主家的亲戚来多了,但谁不愿意听好话哪?谁愿意听数落哪?老栓头爸爸过了这事儿后,做做实实在家躺了三天三宿也缓不过劲来。

    这件事没过多久,又出了一档子事,给老栓头爸来了一个回勺,这次事情他没法推脱,这次是真真正正要了他的命。

    老栓头爸爸在旧社会当过瓦匠,新社会了,土改时当过非常辉煌的贫农协会主席,土改过了,虽那职务卸了任,但那光环还在,村里有人磊墙盖房,都愿意请老栓头爸爸,因家里动土木之工,必然要打酒买菜管这干活之人吃饭,谁都愿意借这机会巴结一下辉煌过的人,因不知哪天这人又会辉煌起来。

    这一天,福兴庄一家盖房,老栓头爸爸被请了去,山边子盖房,墙是石头垒的,老栓头爸爸把着一个山花墙的外墙皮,一天的功夫,山花墙垒齐了,太阳也落了,掌做的,招呼干活的人下绞手架,该吃饭了。大家洗手洗脸,围拢桌旁落坐儿等待吃饭,没上菜之前免不了要闲话几句,自然是各有个的说辞,说辞无非自己过去的辉煌。中国是礼仪之邦,虽经多次改革,也改皮改不了瓤儿,集体场合说话,总是谁的官大,谁就最优先有话语权,大家都捧着老栓头爸爸说话,庄户人家有什么好说的哪?围在桌子周围的大辈儿小辈儿七嘴八舌言道:“今儿谁垒的墙齐呀好啊?谁也没有咱老主席墙垒得齐,你拿眼一穿,像案板儿一样!”又一个言道:“比案板还平哪!简直像刀儿切的似的!”老栓头爸接过茬儿头言道:“这不算什么,解放前二年,我给东村财主张扒皮盖房,人家那房,比咱这房高啊,高有两倍,那墙才要手艺哪?差了一点儿也得塌呀!”大家说着话,酒菜都摆齐了,主家紧让着喝酒吃饭,自然老栓头爸爸坐上岗,老栓头爸爸酒盅子端起,大家一起端起,老栓头爸爸把一盅酒仰脖刚饮下半盅,呼隆隆,只听一声响,把大家都吓得愣住了,主家着急,到盖房处观瞧,刚垒起的墙塌了一截,喝酒的都含糊了,都怕是自己垒的墙塌了,撩下了酒盅子去瞧塌了的墙,一看,谁垒的也没塌,唯独老栓头爸爸垒的塌了。老栓头爸爸一看,满脸煞黄,没回饭桌,从塌墙处就回家了,回家撩在炕上不言不语,自那以后,老栓头爸爸一病不起,不多时日就命归黄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