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历史小说 - 从大槐树下走出来的人在线阅读 - 第五十九章楚德猛暴打家室霍玉瑛被逼出走

第五十九章楚德猛暴打家室霍玉瑛被逼出走

    楚德猛已不比从前,是个有家室的人了,他虽然看着哪大山,一脑门子官司,他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上这大山去干活儿,可是他要吃饭,他还要养一个媳妇,媳妇虽然百般不乐意和他睡觉,但拧不过他这粗胳膊大腿,又因为这是在他的一亩三分地。在他这一亩三分地里,谁不羡慕他呀,娶了这么个花儿似的媳妇,山里人哪儿见过这么样漂亮的人儿呀?花儿漂亮大发了,就会招蜂引蝶,这些日子,总是有不三不四的语言传进楚德猛的耳朵,说媳妇不安份,自己一上工,媳妇就不着家了,全村三十来户,谁家她都去过,谁家她都认得,这都无所谓,因为这些人家都姓楚,或者刚出五服,或者没出五服的同族人,和这楚姓人打交道,不会出什么大乱子,让他不能容忍的是,这些日子,总有另一种言语往他耳朵里灌,说媳妇一天到晚总往大队部跑,一泡就是半天儿,吃完了饭又去泡。他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那个霍玉林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没娶媳妇,看见女人,就像猫看见了耗子。他有得是时间,手里又有点儿权利,这女人经得住什么呀?我说我是北京的,就把个霍玉瑛给诳来了,他越想越不敢往下想,越想越不是滋味儿,时间长喽,我一离家,这还是我媳妇吗?不就是那霍玉林的媳妇了吗?

    中午收工了,每日收工,他看着自家的烟囱,总是冒着大烟,人家的饭此时早就摆在桌上了,可自家的饭米儿刚下锅,面儿刚刚和,楚德猛没好气言道:“你这半天儿都干嘛去了?”媳妇非但不承认错误,而且满盘子满理,言道:“你们家烧这破山柴火,我烧的好吗?你看看把我手扎了多少窟窿啊?你看看这个破灶火,竟冒大黑烟,把我眼都熏得睁不开啦!我在我们家的时候是这样吗?到了你这里,整个把我折腾成了一个黄脸婆!”

    每每如此,楚德猛只能忍气吞声,坐在院里树荫下抽着闷烟生着闷气。可这天收工,他看见自己家也像别人家一样,烟囱不冒烟了,想到,或许媳妇把饭早已给做好了,不免露出了喜色。他把锄挂在屋檐下,开门进屋,屋里悄无声息,锅里灶里冷清清的,一点热气都没有。他有些莫名其妙,正左顾右盼寻找因由,忽看霍玉瑛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言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工啦?”

    “这么早就下工了!你看看老爷儿(太阳)!都什么时候了?他吗都什么时候啦?你还没做饭哪?你今天又上哪儿浪去啦?”话还没说完,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把个霍玉瑛打了个鼻子口窜血,霍玉瑛唉吆了一声用胳膊捂上了脸,楚德猛不由分说,脱下了脚上穿的汽车轱辘做的胶皮底鞋,没头没脸像霍玉瑛抡起,霍玉瑛不由自己倒在炕上,楚德猛打不着霍玉瑛的脸了,拿着胶皮底鞋又照着她的屁股砸去,打得霍玉瑛可炕上翻滚,吱儿哇乱叫,楚德猛像头发疯的狮子犹不停手。北屋楚德猛的mama听着不好,连窜带蹦的跑进了东屋,吼道:“住手吧!你要闹出人命是怎么着!”

    “我今天就是要把他打死!不打死她解不了我的心头之恨!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你个不要脸的臭婆娘!”楚德猛的mama看说不住楚德猛,向北屋吼道:“老头子!你还不过来!你真看着出人命是怎么着!”楚德猛的爸爸究竟是个男人,从北屋过来,一把揪住楚德猛拿胶皮底鞋的胳膊,一把把他拽了一个趔趄,言道:“你个混蛋小子!多少好事都让你给毁了!你还嫌不够啊?你还要毁这个家呀?他吗的!你有能耐打我!给你!给你!”说话之间把脑袋就杵在楚德猛的心口窝里。楚德猛没有打他老子,老子火冒三丈,抬手左右开弓,给了楚德猛两个大嘴巴,楚德猛被他老子的威严给镇慑住了。

    霍玉瑛被楚德猛打得不轻,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儿,嘴巴肿的老高,胳膊抬不起来了,不翻身压得rou疼,一翻身压上了被打肿的地方,痛的呲牙咧嘴。楚德猛出了火,他mama背了兴,跟生产队长告了假,做汤做水伺候儿媳妇,边伺候,边劝慰:“做女人哪,得有做女人的规矩,暖床热被,刷锅做饭,生儿育女,你看看,一家子人都去干活,我五十多岁也得去生产队劳动,男人回来了,等着吃饭,我回来了,你没看见吗?我还得给他们爷儿三个做饭,饭做完了,他们吃饭我吃饭,大家都吃完了饭,我还得刷家伙洗碗,这事情都做完了,生产队也该打钟了。你哪,乍来这里,什么都不习惯,我和楚德猛的爸爸去生产队说情,才免于你不去生产队劳动,你不去生产队劳动也就罢了,怎么连个饭也不给男人做哪?不是当婆婆的说你,这也太过份了。”

    楚德猛在家伺候了些日子儿媳妇,看看儿媳妇无有大碍了,也就又去生产队劳动了。霍玉瑛一是惧于楚德猛的拳头,一是听说了婆婆的劝告,能动身了,就动身给楚德猛做点饭了。日子好歹就这样过着。究竟霍玉瑛挨了顿饱揍,没处撒冤,心里憋屈,又一日,楚德猛上工,她又想起了那个霍玉林,想到那里诉诉苦。她来到了大队部,霍玉林起身相迎,言道:“听说你挨打了,打得还不轻,是吧?”霍玉瑛听说,坐在霍玉林旁的凳子上,捋起裤管,让他看腿上的伤,抹起袖子让他看胳膊上的伤,霍玉林言道:“这个楚德猛怎这么狠哪?”

    “大哥呀!别处的伤我就没法儿让您看了,我胸脯子上,屁股上让他打得花瓜似的!他是个活驴,他白天打了我,黑天还蹂躏我,您说我怎么跟他过啊?说着话她靠在霍玉林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霍玉林没挨过女人,女人身上那特殊的气息烘烤得他不能自己,他从兜里拿出自己的破绢子,哆哆嗦嗦去擦霍玉瑛脸上的眼泪。

    就在这一天里,楚德猛扛着锄头又去锄地,锄到半地,肚子绞着丝儿的疼,他弯腰蹲在地上歇了一会,抬身子又去锄地,肚子疼的没有消减,他又弯下来腰蹲在地上。这样蹲了两三回,别人地都锄到头了。队长看到他还在半地里,高声吼道:“楚德猛!你怎么啦?”他向队长摆了摆手,指了指肚子有气无力的言道:“肚子疼!”队长说:“实在干不了,就回家吧!黑天没盖被卧着夜寒了吧!”没结婚的光棍子不怀好意的嚷嚷道:“什么没盖被窝,准是和媳妇折腾的没完没了着了夜寒!”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楚德猛没工夫和这帮子没开过俏儿的男人置气,扛着锄头猫着腰,往家里走去,到了家里,本想让霍玉瑛给烧点儿热水,暖暖肚子,可是到家一看,人毛也没有,他想,也许解手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可是等了一个黏成,也不见人影。楚德猛忽的一种不祥之兆涌上心头,这个臭婆娘是不是又找哪个野男人去了!楚德猛忘了自己肚子疼,拔腿就往大队部跑,跑到大队部,果不其然,那个野男人正抱着霍玉瑛给擦眼泪哪,你看把这楚德猛气的吆。楚德猛三步并做两步跨进大队部屋子,吼道:“好一对狗男女,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干这见不得人的勾当!看打!”手随话到。这俩人没有防备,你看把这俩人打得好苦。打到最后,踹了两脚霍玉林,言道:“瞅你以后再敢勾搭我媳妇!再勾搭我媳妇,打折了你的狗腿!”说完,像拉死狗一样把霍玉瑛给拉回了家。放下楚德猛回家怎样整治媳妇不表,再说那个被挨了打的大队长霍玉林,霍玉林想,我并没有勾搭你媳妇啊?你媳妇到大队部来,向我诉苦,我给她擦擦眼泪,这也算犯法?这事如像楚德猛所说,我像什么人啦?我这党员还当不当啦?我这干部还干不干啦?这可是个大事大非问题,必须倒腾清楚,于是,霍玉林从地上爬了起来,抓起桌上的电话,给公社公安特派员就挂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公社特派员接到电话,推着自行车,马不停蹄,就来到了乱石坡大队,找相关人员调查笔录,调查结果,一切都与霍玉林说的相符,结果是,特派员把楚德猛又用铐子给铐走了。把一个霍玉瑛撂在了家里。

    霍玉瑛听村里人说过,楚德猛原在北京上班,就因为搞对象打了团支部书记,自己蹲了监狱才沦为农民,这次他又蹲监狱啦,看来他的脾气是不会改的,跟这样的人过日子,没有三天饱饭倒有三天饱打,这次又蹲监狱了,他多会儿能回来呀?而回来又会怎样对待自己哪?她蜷缩着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不寒而栗。他不敢往下想,他上牙打着下牙瑟瑟发抖了起来。霍玉瑛想,我不能再在这里呆了,再在这里呆下去我得死在这里,她扭动着身躯想起来,可是他起不来……

    霍玉瑛在家又熬过了七八天,她终于能下地了,他趁着家里没人,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家门,她要逃出这个牢笼,她往哪里逃哪?她看着自己走进大山的哪条山间小道,她不故一切的迈上了这条小道,走出这条大山沟,可能就能活,而走不出这条大山沟,可能就会死,她决心要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