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盘赵掌柜大舅哥根究靳大爷家境
赵家大舅爷,家住南桃花村姓靳,他的祖先是不是山西洪洞人呢?据一辈儿一辈儿传下来,他们的祖先是河北省涿州“塔上村”人。 涿州是一座古城,历史悠久,涿州城内有两座塔,是辽和北宋对峙时建的,已有将近千年的历史了,两个塔一个座南,一个座北,相距二百八十米,座南的塔是智多寺塔,座北的塔是云居寺塔,云居寺塔高五十六米,六层,智多寺塔高四十四米,五层,两个塔都呈八角形,每个塔角的飞檐上各挂着一个大铁铃铛,微风拂动,铃铃做响,发出非比寻常的天籁之声。 在涿州城东,四五里有个塔上村,虽叫塔上村,村里却无塔,那么“塔上”源自何处呢?据老人们说,“拒马河”发大水,把涿州城内的两个塔都淹没了,却没淹掉塔上村。 虽两地相隔不远,塔上村要高于涿州城内的两个塔,由此得名这个地方就叫“塔上”了。 塔上村分为两个村,一个是塔儿西,一个是塔儿东,塔西村住着一户人家,姓靳,(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在塔西村北还遗有靳家坟)康熙年间考上过举人,但总是人丁不旺,多少代都是一代单传,到了乾隆年间,靳家好不容易生下二子,都已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可惜好景不长,老二家两口子双双而亡,撂下一对孩子,大孩子十一岁,是闺女,二孩子八岁,是小子。两孩子只得跟“大爷”大妈过日子了。 大爷经常出去做买卖,两个孩子撂给了大妈,大妈不是个良善之辈,整天价这么琢磨,“现在她(他)们虽然是孩子,可养大了,她(他)们却要跟我分去一半家产,有十亩地要跟我分去五亩,有十间房要跟我分去五间,这不是养虎为患吗?趁她(他)们还小,把她(他)们除掉,将来那所有家产都归我一个人所有了。” 主意已定,天黑了,她把她的弟弟找来,商议夜里如何除掉两个孩子,姐儿俩正在屋里鬼鬼崇崇,恰在此时,那十一岁的孩子窗前走过,听得屋里窃窃私语不像好话,仔细一听,原来她们正在商议等到夜深人静,她和弟弟睡熟,把她们两个掐死了。 那十一岁的孩子听得此言大惊失色,赶紧叫醒已经睡着了的弟弟,说明情况,拉起来就跑。 可往哪里跑呢,jiejie听“大爷”说过,“大爷”在北边做买卖,她想带着弟弟到北边去找大爷,她带着弟弟往北边跑,过了房山,又过了北京,过了北京就来到了昌平地界,茫茫人海上哪里去找她们的大爷呀!这天,来到了昌平地界的“丈头村”,实在走不动了,大爷又找不着,在村中央歇息,有那热心肠的人问姐俩从何而来?到何而去?jiejie哭哭涕涕说出了她们的身世,有好心人可怜这姐弟两个,把jiejie说给了丈头村一家当童养媳妇,把弟弟介绍了一家去放牛,如此这般,这姐儿俩就落在丈头村了,后来弟弟长大了,jiejie家给了弟弟二亩地,又帮助弟弟娶了媳妇,而后生了儿子又生了孙子,儿孙生得不少,可是自己缺少房产,无有房产家庭无法发展,有人告诉离丈头村西北十五里地有个南桃花村,村西头有块高低不平的地方,主家想出手,他就托人买了下来,后来一家人就搬到了南桃花村。 赵掌柜大舅哥的老祖宗脚下有两个儿子,老大叫靳明泉,老二叫靳明眼,这靳明泉脚下又有两个儿子,分别叫靳成山,靳成海,赵掌柜大舅哥应该是靳成山之重孙,靳成山又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无有子嗣,老三生有二子,老大夭亡,留下孤儿寡母,爹死娘嫁人,娘带着儿子嫁到了兴隆口马家,这个带走的孩子就是赵掌柜大舅哥的叔伯哥哥,每年四月初八,花塔和平寺有庙会,和平寺山门外是一条横贯东西的大道,西通兴隆口……白羊城……东通……南桃花、马房、南口……昌平州城…… 这条道儿“南边”有片空地,比大道要矮五六尺、有戏楼,戏楼座南朝北,看戏的人“官客”在道南(道下边)看,“堂客”在道上边看。人说昌平地界的戏楼,那里的也没有和平寺的讲究,为何讲究,就是因为别处看戏的都是男女混杂,而唯独和平寺看戏,却能男女分开。 四月初八的庙会既是个礼佛、拜佛,向各路神灵祈祷求神灵,帮自己实现各种愿望的时候;又是在春夏之交大家忙里偷闲松松气,娱乐娱乐的时候;更是有的人生产出了许多农家需要的手工制品无处卖,而有的人需要买这些农产品无处去买,而这里给大家创造了一个交易的机会。 山门外的大道两旁,卖杈子的、卖扫帚、卖笸箩、簸箕、锄镐、铁锹……应有尽有,卖凉粉的、卖冰糖水的,卖大枣糕的卖泥娃娃的,吹糖人的、卖大刀、大枪的是五花八门。 这天,赵掌柜大舅哥的母亲也来逛庙会,突然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孩子好生面熟,到近前一看,原来是他们老靳家的侄子。这个孩子跟着他妈,嫁到兴隆口,到了那家,前任的mama给撂下了两个孩子,他的妈去了又给人家生了一个,本来这马家就不富裕,冷不丁,又添了三口子人,这日子过得更是艰难了,而他哪?又是个外秧儿,有吃的、有喝的,都是紧让着了人家马家的根儿,都到什么时候了,逛庙会的都打着旱伞儿喝冰糖水了,可这个孩子还是穿着棉袄棉裤,说是棉袄棉裤,棉袄棉裤的棉花,已从磨破了的面子上,刀了出来,里子也破了,露出了孩子的胳膊肘儿和膝盖头儿,穿的鞋子,前头露着五个脚趾头,后头露着一个大脚后跟,孩子的脸上,一个汗道子接着一个汗道子,汗道子冲刷净了他那几天没洗的脸,冲出了一个个小渠道,一条条小河槽。棉衣服被汗水浸湿了又风干了,风干了又浸湿了,汗水和着泥土,把棉袄里子和面子已打成了袼褙,袼褙上泛着一层白白的碱面子。 赵掌柜大舅哥的母亲本来是个硬心肠子,今天看到这个孩子如此模样,不知为何?她心今儿也软了下来,拽住孩子问道:“你认得不认得婶子啊?”这孩子走时已经八岁,从靳家走了刚有二年,自然还认得婶子,叫道:“婶子。”孩子叫了一声婶子,让赵掌柜大舅哥的母亲流出了眼泪言道:“跟婶子回家去吧,不跟他们家受这罪了,要知道跟他们家受这罪,还不如跟咱们家受呢!”说完把这孩子从庙会上就拽回来了。 赵掌柜大舅哥的父亲,原来在老“南口城”一个贷栈当伙计,一年、二年、三年……日子过得好快,赵掌柜大舅哥的父亲也就老了,而从花塔庙上拽回来的孩子也就是他的侄子也就长大了,这一年,老爷子一病不起命归了天,长大的孩子是个有心人,跟他婶子说:“我叔叔走了,我弟弟们还小,我就顶我叔叔去上班儿吧。”婶子说:“去就去吧,去了怎么也够你吃的够你喝的。” 这个从和平寺庙会上被拽回来的孩子,也就是赵掌柜大舅哥的叔伯哥哥,顶他叔叔到“南口城”去上班,要路过马坊村,马坊村有个杜家胡同,这杜家胡同有个杜家姑娘,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看到天天从这门口路过的小伙子老实巴交,规规矩矩,又有正经工作,就托人给小伙子提亲,小伙子无父无母,又无至近之人,无人提鞋,弄不好会打光棍,现在有人上赶着要跟自己,自是求之不得,然后就跟这杜家姑娘结了婚。 赵掌柜大舅哥家,北屋三间小土屋,东屋两间小土屋,北屋三间住人,东屋二间一间圈牲口,一间盛粮食放农具。
无有办法,赵掌柜大舅哥的叔伯哥哥在家结完婚后就到外边租房住去了。 斗转星移,说话就多少年过去了,杜家姑娘一拉溜给赵掌柜大舅哥的叔伯哥哥生了三个小子。眼看这三个小子就要长大成人,自己还租房住,这三个小子长大了可怎么办呢?这赵掌柜大舅哥的叔伯哥哥整日发愁。 同是几十年过去了,可是赵掌柜的大舅哥,却不像他的叔伯哥哥,撞了大运了,发达了起来,发迹了起来后,在人前背后,别人再不直呼其名,因为他姓靳,人家都管他就叫靳大爷了,他把原来那几间小屋拆了,盖了又高又大的北屋、东屋、西屋,九间房,把牲口棚也挪到了外院,又在阳坊“石根头”定了一盘碾子,又置买了有五六十亩地,这日子过得蒸蒸日上,红红火火。 有人发这愁,有人是发那愁,而他发哪个愁呢?他虽不发钱的愁,他发人的愁,他们亲兄弟三个,他是老大,老三娶了媳妇未有子嗣,早早夭亡,老二媳妇生了一辈子孩子,到现在连个孩子毛还没落着,看来他们这支干子要有接续,只能指望他了,可他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他现在也只有两个闺女,两个闺女,一个还是抱养的,就是有金山银山如无人继承,要那些财产有何用途,他想起自己辛苦了一辈子挣下的产业将来要撂给外人整日唉声叹气。有那至近的朋友给他出主意:“你叔伯哥哥哪儿不是有三个儿子吗?你何不抱养他一个?”不提他则已,提起他,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叔伯哥哥整日为孩子大了,无有产业发愁,断不了跟那亲的厚的诉说一句两句胸中烦恼,那亲的厚的自然要给他说些宽心的话:“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叔伯弟弟无有子嗣那些产业还不早晚是你的,他有钱不如你有人。”开始他听这话并没觉得怎么着,可是这话听得时间长了,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跟人家茶余饭后聊天,免不了就流露出了这种情绪,跟别人说道:“有钱不如有人,你看我那弟弟他起五更、睡半夜,风里来雨里去,可他挣的钱早晚是我的。”他拿这话来宽慰自己,可是你想想啊,这事儿搁在谁身上谁听了不生气?世界上的人呢,有向灯的,有向火的,话一来二去就传到了他叔伯弟弟耳朵那里,叔伯弟弟听了火冒三丈,躺了三天三宿不吃不喝,那光生气有什么用哪?小鸡子临死不还得扑啦扑啦吗,何况我是个大活人!我不是没儿子吗?我娶媳妇!娶一个媳妇不行我娶两个,我娶两个不行我娶三个,娶三个不行我娶个带肚儿的,我也要有儿子,我的产业就是抡喽,也绝不能落在你手里! 靳大爷叔伯哥哥的一句话惹恼了靳大爷,他已娶过四房夫人了,还无子嗣,他决定再娶一房。 赵掌柜大舅哥跟他叔柏哥哥质气,决定娶第五房夫人,已经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还要娶小媳妇,那没有真金白银能行吗?自然是不成。 赵掌柜大舅哥家从外地迁来本无根基,但是他们搬到了一个好地方,撞上了一个好时期,使他的聪明才智,得以有了发挥的机会,使他有了挣大钱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