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家败了人忧郁太姥爷不久弃人世
由于大儿子进了班房后,自己cao劳,又由于大儿子出了班房后,自己内心的愧疚,太姥爷终于顶不住了,身不由己得了中风,学生再也不能教了,开始是我二姥爷(小小刘二先生)家的大姨伺候,我大姨出聘了,又由她的meimei,我的二姨伺候。 我的这两个姨,一个叫春英,一个叫春红,我太姥爷得了中风下不了地,但他能说话,他吃饭、喝水、拉屎、屙尿,什么事都叫这两个孙女,“春英……给爷爷端饭来,春红……给爷爷端水来。” 我的两个姨是贤淑,温顺的女孩儿。 母亲跟我说:“你姥爷找姑爷爱找大家主儿的,我大姨(我姥爷前妻生的闺女)的婚姻是我姥爷一手cao办的,那时家里开着买卖,名声在外,自然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主儿,经媒人介绍,找了一个离临河十里地“常家营”的张家,张家使着长工、短工、家里还有十多口子人,每天这二十多口子人吃的饭都要我大姨和她婆婆去做,那阵儿农村的所谓大家主儿,平时吃的饭也就是小米干饭豆面汤,我大姨虽然怀孕了,但每天还要挺着个大肚子,把那比她还要大的一盆汤从锅台上抱到吃饭的桌子上,不知是劳累过度,还是孩子在肚子里受了那个偌大的汤盆的挤压,肚子一阵绞痛,我大姨连盆带汤摔在了地上,婆婆看见了过来骂,男人看见了过来打。 我的大姨夫是个漂亮的小伙儿,“黄白镜子脸”,高挑的个头,那阵儿搞对象,没有面对面“相”这一说,都是凭媒人一句话,临河刘家是十里二十里有名的主儿,又是书香门第,谁不愿意找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呢,可是新人一下轿子,新娘子比我大姨夫矮了一头,不用掀“盖头”,我大姨夫心里就凉了半截。 那阵儿的婚姻甭管儿女乐意不乐意,只要‘老家儿’乐意就行了,这样的婚姻注定幸福不了,我大姨受了我大姨夫一辈子气。 我大姨夫是个不安于现状的风流种子,家里的女人不可心,离婚又是不可能不允许,他就到外边搞女人。眼不见心不烦,到外边搞也就到外边搞去吧,他还把女人带到家里来,在炕上搂着,在他腿上坐着……你说这气人不气人哪? 我大姨把看到这些事情告到他婆婆那里,婆婆数落了她儿子,儿子在娘那里受了窝囊气知道告状的是谁,找媳妇来报负,在外边打轻了不解气,打重了怕别人解救,他把我大姨骗到菜窖里用手巾堵上嘴,没头没脑的拳打脚踢起来,打得鼻青脸肿,婆婆问起怎么搞的,大姨已经领教过了告状的苦果,自然再不敢实话实说,跟婆婆说是走路摔的。走路都走不好,自然又引起了婆婆的蔑视。 这就是闺女给大家主儿的好处。 本来是亲兄弟,但我二姥爷(小小刘先生)和我姥爷观念截然不同,给闺女找主儿,他有他的观念,找个能吃上饭的就行了,家里没那么多钱,也就没那么多礼,没那么多事儿了。人呢,憨厚、老实,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其乐融融,其实这样,比给了有钱的却要受窝囊气要好得多。 二姥爷家的那两个姨都嫁给了这样的两个主儿。 太姥爷在七十六岁,也就是一九二六年这年,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后旅程,终于省心了,世界上的事高兴也好,烦恼也好,与他彻底断绝了关系。 家里的经济状况跟他的五个弟兄谁也比不了,更比不了他五弟,他五弟丧事办了七七四十九天,而他呢,比不得人家,因陋就简咬着牙办了七天。 嫁给永宁的闺女,因为她们家里的人,把她的娘家,祸害得败了家,她无脸回娘家,娘家人也没法去接她回娘家,从此,这亲戚也就断了,老爷子有病啦,而且眼看着就不行了,家里人商量:“接不接姑奶奶看她爹一眼。”大伙儿一合计,让她看她爹一眼,还不如不看,不看,她爹心里清清净净,看了,给她爹心里倒填了堵,老爷子死得更快一点儿。因此,老爷子有病期间,也就没接永宁的姑奶奶。老爷子已经死了,就这一遭了,大家一合计,还是给她送了信儿,闺女一进村,就哭诉着自己的“不是”,哭诉着自己没来看爹的那人所共知的理由,她哭完了坐在那里,刘家的人都用斜眼看着她,没有人理她,因为她爹的死是与“她家人“有直接关系的,她的两个哥哥弄得倾家荡产是“他家人”给酿成的。 永宁刘家的姑奶奶自从这次来娘家一遭以后,就再没回过娘家,一直到了一九六二年,她的二哥二嫂早已去世了,她的侄子也搬到南口去住了,她的侄孙子听她爸妈说他还有个姑奶奶,他出于好奇,自作主张把他姑奶奶接到了他们家。 在瞿刘两家大动干戈的时候,虽然他侄子还小,但他小时候亲自目睹过瞿刘两家大动干戈的过场,一次又一次听大人诉说过瞿刘两家的过节儿,虽然侄孙把她接到了她的侄子家,但是她的侄子和侄媳跟她总是热火不起来,她本身也自觉愧疚于侄、孙辈,自觉没趣,只来此一遭至死她无脸再来,而她死时,她家里人也无脸给她侄子家送信儿。 太姥爷小刘二先生走了,剩下哥两个已经成了两个独立的家庭,姥爷一家人本来住北屋,他也就分了北屋,二姥爷一家人原来住东屋,东西屋就分给二姥爷家了。 二姥爷家的两个姨先后嫁出去了,但家里还有两个虎羔孙似的小子(大舅二舅),大舅已经十四岁,二舅也已经十一岁,人说,“小子不吃十年闲话”,大舅地里的小活儿都能干了,二舅打“砘子”,拉牲口也能应得了啦。 可我姥爷家呢,我姥爷前妻生的大姨已经出嫁了,而我姥姥到了刘家一开怀就生了两个丫头,这就是我二姨和我母亲,我的二姨已经十一岁了,我的母亲八岁了,如果这是两个男孩子也能为爹娘,顶戗分忧了,可惜她们是两个女孩子。 那阵儿,女孩子从小都要裹小脚,本来女孩子干活就没男孩子干活冲,而把齐齐整整的脚丫子而人为的扭曲成了个锥子型,活儿更没法干了。 我母亲五岁(虚岁)就裹脚了,别的孩子裹脚都是在大人严格管束下完成的,可是我母亲没有让大人费心,她几乎是自愿的,她看到她jiejie裹脚了,她嚷嚷着:“娘!给我也裹脚!娘!给我也裹脚!” 裹脚,是在女孩子很幼小的时候,把大拇指以外的四个脚指往下偎,然后用二指宽的白布带子一圈一圈的缠紧,缠一次比上次紧一次,缠一次要比上次紧一次,直到把四个脚趾偎折,四个脚趾横着贴在了脚底板上,脚,从大拇指两侧到脚后跟两侧如果各画一道线,成为了一个锥子型。 裹脚从开始裹,到最后裹成,是个非常痛苦的过程,开始裹时,要把缠好白布带子的两只小脚压在几十斤的“捶布石”底下,脚用布给缠木了,用石头给压木了,要隔一段时间抬起“捶布石”,松开裹脚布,让血脉通一通,抬起了捶布石,松开了裹脚布,被偎得变了形的脚趾筋骨已化了脓,脓水失去了裹脚布的压力,会“噌”的一下蹿出来,这样的情况要反复多次,脚就逐渐变了形,变了形的脚开始不能走路,要自己扶着墙慢慢的锻炼,慢慢的适应,从此以后裹脚布就再也离开这双脚了。 我母亲的脚十五分分长,过去有三寸金镰之说,也就是十公分长了,十五公分的脚需要五虚岁时裹,那么十公分长的脚需要几岁时裹呢?我看也只能三两岁(虚岁)时裹了,一个小孩子,还未懂事,还未发育,就要受到这样非人的摧残,怨不得在五四运动中,鲁迅等文化先驱,鞭苔封建礼教是杀人的恶魔呢。 满清被推翻了,中华民国政府号召国人不要再裹脚了,可是我的母亲是一九一八年生人,他五岁(虚岁)时是一九二二年,中华民国已经建国十一年了,封建社会遗留下的陋习依然还不肯改掉,可见陋习一旦形成是很难更改的,我母亲虽然是满清倒台以后十一年裹的脚,但她还不是最后裹脚的,我看见过,比她小十三四的人还有裹的,那就是说在一九三五年一九三六年左右还有裹脚的。 民国政府对于裹脚是严格禁止的,政府派人下乡经常检查,勒令停止,批评、教育,特别是从北京来的洋学生,他们是下乡宣传妇女解放的先锋,一到寒暑假,她们就下乡检查缠足的事儿。 我母亲说:“在她缠足的时候,常常听到街坊的大伯、大娘们走街串户嚷嚷着:“查脚的来了!查脚的来了!快藏起来!快藏起来!”这些刚刚裹了小脚的孩子们立刻就藏得无影无踪了。 “缠足”是何年何月在中国兴起的呢?一九七零年,从长沙马王堆挖出来的汉代女尸还是天足,有人考证“缠足”是从宋代开始的,我自幼听说,宋代有个皇帝被狐狸精给迷住了,狐狸脚小,它变成的女人脚也特别小,大臣们看到皇帝喜欢小脚女人,就争先恐后搜罗天下的小脚女人奉献给皇帝,天生的小脚女人,可谓少之又少,有个大臣,独出心裁,买来几岁女孩,把脚给缠上,长到十四五岁献给皇帝,皇帝看到这个走起路来颤颤巍巍与众不同的小脚女人,如获至宝,留在宫中,皇帝喜欢,奉献的人增多了,那么皇帝的妃子们一来二去就都是小脚女人了,皇宫的女人都是小脚的了,那么裹小脚儿就成了高雅之事,上行下效,慢慢的,全国的百姓就都裹起了小脚儿。 我看到一本书上说过,中国人裹小脚的另一个因由,裹小脚儿的女人走路颤颤巍巍,不但增加了女人的阴柔之美,裹起小脚的女人用脚后跟走路,超强度的锻炼了臀部和档里的肌rou,臀部和裆里肌rou越发的发达了起来,使男人得到了更大的快慰,而外国人为了达到这两种目的是如何运做的呢?是让女人穿高跟鞋,外国人为达到女人更女性化的目的,是让女人穿高跟鞋,而中国人为达到同一目的,是摧残中国女人的身体,可见中国女性在中国人中的地位了。 中国女性默默的忍受了上千年,她们认为这样做是天经地义的,因为以前的人都是这样做的,自己也理所当然的应该去这样做,在缠足方面是这样,在其它方面依然是这样。 我母亲是三十二岁(虚岁)守寡的,在她三十二岁时,是一九四九年,本来她可以开始新生活,不守寡,可是她守了,这一是由于她自幼耳闻了儒家思想,受了儒家思想的熏陶,二是目染了我姥爷死后,我姥姥含辛茹苦的守护着我的舅舅,矢志不移,三是中国母亲那种仁慈的本性。 我姥姥生下我母亲后又生下了一个女儿,活了四岁,而后又生了个女儿,当我姥姥看到又是个丫头时,把她放在尿盆子里,往里边浇了一瓢冷水,在尿盆子上盖了一个盖帘子,又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只看到那个盖帘子往上拱了几拱,再也没有声息了。 我姥姥生了这个丫头后又生了个小子,只活了十八天,此时我姥姥着急了,她已经三十六了,而我姥爷已经五十一了,五十一岁脚下还没有接续,家里地里的活儿依然要他一人去干,此时我姥姥想把我二姥姥家的老大(我的大舅)过继过来,她把她娘家的一个无父无母的一个十四岁的侄女说给了我大舅当童养媳,这姑娘在我二姥姥家住了有一年半,她跟我大舅很好,但不知为何,我大舅跟她总是格格不入。 我姥姥三十九这年又怀孕了,是个丫头呢,还是小子,姥姥的心提拉着,这年我母亲十岁,姥姥十月怀胎,孩子呱呱坠地,我姥姥生了个男孩子,由于我姥姥生个了男孩子,后来就没有过继我二姥姥家的大舅。 生下的男孩子长的好漂亮好漂亮,一双眼睛很大,水灵灵的。 “先生”说我母亲命硬眼毒,如果不是这样,我母亲脚底下的一个meimei和一个弟弟怎么都会夭折了呢?当我姥姥又要临盆时,我姥姥让我母亲到我二姥姥家去住了。 二姥姥家有二姥爷、二姥姥,夫妻两个,还有大舅二舅,再加上我母亲,一个小炕儿要睡五个人,我母亲跟我大舅说:“哥哥,你跟嫂子一个屋去睡吧。”可他说什么也不去,那年他已经是十五岁的男子汉了,不知他是忘了发育还是看不上那个女孩儿。 据我母亲说,那个女孩儿挺不错的,他对我大舅非常好,他给我大舅纳鞋帮、纳鞋底、做棉鞋、缝衣服,什么活儿都给我大舅干,而且还裹了一双不大不小的脚,本来两人过了年都十六了,就可“圆房”了,可是到了年底,他哥哥接她回去住了几天,等她哥哥再把她送来时,我大舅说什么也不要人家了,硬让她哥哥又把她驮了回去,我二姥姥是个大松心的人,她不压着她儿子,而我姥姥想干予,可一点儿又使不上劲,因为我姥姥正坐月子,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怕跟人家一说话“踩了奶”,哥俩就这么不情愿的走了,从此,这门子婚事也就这样吹了,如果这门子婚事不吹,我大舅到现在也是个不知有多少口子人的大家庭了。 我姥姥给我大舅说的这个女孩儿家,跟我姥姥的娘家是对门,因为这个女孩儿跟我二姥姥家住过一年多,我母亲整日和她在一起玩,关系很好,后来我母亲住姥姥家时还想着她,找她去玩,这个女孩儿正准备着结婚时的衣服,她还惦着我大舅问:“你大哥结婚了吗?”我母亲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编了个瞎话说:“给他说了好几个,她都不要。”
再后来,他去“沟崖”当了“老道”,不知他是向人表白他本人终生不娶的决心还是怎么的,他当了“老道”后,又去了那个女孩子娘家,女孩子的哥哥因为他们以前在一块也吃过、喝过、相处过,也给他做了饭,他也跟人家吃了,吃完了饭后,女孩子的哥哥告诉了他,“她现在孩子已经有一堆了。”这也许是他想知道的,他听了这以后不知道他有何感触。 我的“二舅妈”也就是她的弟妹后来听说了这个事情,数落他说:“你怎么那么没心没肺啊,当初你不要人家,人家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可现在瞧你混成这个模样,还涎着大脸上人家吃饭呢?真丢死人了!” 解放了,取消了“道观”,他回乡务农了,不知怎的,他又回过味儿来了,知道女人是好的了,娶了个走七处嫁八处的老婆子,这个老婆子什么阵势没见过啊,没安好心,她不出工,不干活,而人家出工干活回来,他还不给人家做饭,想法儿气他(我大舅),生生把他气得跳了井,这样的结局,正是这个老婆子所希望的,她把三间房拆了卖了,把屋里值钱的东西卷巴卷巴又嫁人了。 这可能就是我大舅的命吧,是命该如此吗?说命该如此也是命该如此,说不命该如此也不命该如此,本来他的命运应该比这要好得多,可是他非要这样走,走到这步田地,这怨不得谁,只能怨他自己吧。 我母亲现在还常说:“我大哥要听我娘的话,把我那个嫂子留下了,现在也有一大片人了,由着他的性子,我婶子也不压着他点。” 我妈的婶子,也就是我二姥姥,很喜欢我妈,我妈住在东屋二姥姥家,每天焐炕的任务是我妈的事儿,二姥姥说:“三头(我妈的小名)炕焐得周正,不透风,我待见三头,我妈在二姥姥家住了一个月,跟她们家住,跟她们家吃,最后给了二姥姥家“一斗”高梁,这真应了那句话,亲兄弟明算帐。 已过了满月了,可以见弟弟了,但要履行一个程序,在我舅舅头前放了一个“升”,而我母亲头上顶了一个斗,从外屋走进里屋,嘴里不断念叨着:“你顶升,我顶斗,你活八十八,我活九十九。”这句话是否灵验呢,不知道,但是我妈现在已活到九十一岁了,我舅舅也活八十二岁了,离她们予定的目标,一个差八岁,一个差六岁。 我母亲小时不爱长个儿,别人告诉了她一个长个儿的秘诀,一到过年时就扒“门头”,扒门头时嘴里不断的念着口决:“门头,门头你是我爹,你让我往高里长,别让我往矬里憋。”我母亲后来终于长成了一个正常女人的个头儿。 我姥姥生了这个舅舅后特别高兴,我姥爷五十五岁得了个儿子,老来得子更是高兴,他没日没夜的干活,养活这个五口之家。 虽然他没日没夜的干活,但日子过得还是非常紧巴,因为他们的地典了出去,房子押了出去,他现在已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垅,他已无地可种,要想活命,就得种地,姥爷托了人,跟典了自己地的人说,典给他的地由姥爷自己种,每年给他拿租子,每年租子是一亩地五斗高梁,一斗大约等于现在十六斤,五斗就是八十斤,那阵儿,是靠天吃饭,粮食产量低,好年景,三、四百斤,赖年景,一、二百斤,或者颗粒无收,但不管您是有收还是无收,这一亩地五斗租子每年秋天必须要给人家备齐了。 我姥爷种二十亩地是相当累的,因为他已经是个奔六十的人了,我姥姥把舅舅放在家里让jiejie看着,自己要帮我姥爷干活,不然的话就得雇人,又要给人家拿租子,还要雇人,哪儿来的那么多钱呢。 我姥姥非常羡慕东屋二姥姥家有两个舅舅,常常叹息:“自己家的两个闺女怎不是两个小子呢?” 我二姥姥家的日子因为有两个舅舅下地干活,比我姥姥家的日子要宽松些,二姥姥平时只管在家里做饭就行了,由于不用自己亲自下地,二姥姥既使走到自家的地头儿,也不知道这是自家的地。 二姥姥家的大姨出聘了,给的一个主儿,是爹和儿子都在州里买卖家,给人当伙计。 虽然给人家当伙计,挣不着大钱,但是平时吃喝都是柜上的,每年年底,都要实打实的拿那实打实的钱。 爷儿俩零钱做整钱,几十年也着实攒了几个钱儿,我大姨进了他们家门,我二姥爷知道他们家没有地是个无产者,就怂恿姑爷把自己的地赎回来,这样一举两得,一是拿租子,给自己姑爷了,肥水没流外人田,二是给自己姑爷和闺女拿租子碰到天灾,租子缓缓交,总比别人要好说得多,三是一样的钱典给姑爷,典期可以定得长一点,跟别人定是十年,跟姑爷定可以是十五年,这样二姥爷家的十亩地,用姑爷的钱赎了回来,又典给了姑爷。 春英大姨夫家离州里很远,原来是住在柜上,成家以后,天天回家赶不上上班,不回家,又新婚燕尔,临河离延庆只有八里,往多里说走一个小时也就到了,大姨夫为了又能上班还能顾上家,租了后院七太姥爷家的西屋,一家人住下了。 到了秋后,我母亲说:“听得真真的,你二姥爷给他姑爷一斗来、二斗来、三斗来……量着租子,一共要量五‘石’” 亲是亲,财是财,虽然是亲娘爹老子,是我的钱你该给我的给我,奉年过节我该孝敬您的孝敬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就像马路上南来北往,川流不息的车辆各行其道,中国的社会,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循规蹈距的运行着,如果循规蹈距了,社会就会和谐,如果不循规蹈距了,社会就乱套了。 东屋二姥爷把典给外人的地赎了回来,又典给了自己的姑爷,这举措让我姥姥起心里急得不得了,自己的地,典期是十年,如果十年赎不回来,地就要归人家了,既然别人能从闺女这儿想辙,难道自己就不能从闺女这儿想想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