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痴情女遭不测表哥郁郁而亡
上几章书里说得是延庆南山的故事,侃完了南山咱们侃北山。 说,延庆南山有一只虎,大吼一声,言道:“我一天能吃九头驴!”说,延庆北山有一头驴,站在北山头儿上大叫一声:“昂!昂!昂!”言道:“我叫一声,能吓死两头虎!” 现而今,咱不说延庆南山上的那头虎和延庆北山上的那头驴如何说大话吹牛皮,说说发生在北山里的另一个故事。 延庆北山里有一个十里坡,这十里坡上,满长着山杏树,到了春日,山杏花开,那山杏花障在山上,就像姑娘穿上了新装,整座大山骤然靓丽了起来。 这十里坡下有两个村子,东西相隔五里,一个叫潘家庄一个叫杨家庄,这潘、杨两家八百年前,有过恩怨,到了清朝了这个“嘎嗒”还没有解开,两个村子的人,走碰头儿都不会说半句话。 这潘、杨两家,在永乐年间也是从山西洪洞县迁徙来的,这潘、杨两家迁来时,本来落在了延庆大地平川。还说清廷入主中原,清廷入主中原跑马圈地,失落了土地的人们无处可走,穷奔山富奔川,他们就奔了延庆北山里的十里坡下开山种地在此经营了一百多年。这潘、杨两家人丁兴旺,在一百多年里各自行成了一个五六十户的村子。 在这两个村子南边五里,有个村子叫五里营,这个村子的人都姓吴,由于五里营离潘家庄和杨家庄近,因此,五里营村人多和潘家庄和杨家庄的人结成亲家。在五里营村的北坡根儿,住着一户人家吴老六。家里生了一对双胞胎的女儿,眼看长到十六岁,大女儿嫁给了潘家庄,二女儿嫁给了杨家庄。 出了聘的闺女,头三年要住正月,潘家的姑爷和杨家的姑爷同一天儿来到丈人家,坐在同一个桌上吃饭却不说半句话,老丈人来调和,可怎么调和也是猪毛粘不在羊身上,再调和,两人都蹿了,饭不吃了,抬屁股就走了。 年年都弄得这么不愉快,后来,再来娘家,姑爷把媳妇送到门口儿索性就不进门了,只有姑娘来了。 吴家的两个姑娘,结婚过了三年,一个生了一个男娃一个生了一个女娃,从小两个姑娘带着自己的孩子去住姥姥家,姐俩的亲密自是不必细说,姐俩的亲密带动了孩子的亲密,两个孩子从小在一块儿玩耍,一年一年逐渐长大,相互有了爱慕之情,可这爱慕之情也只能到姥姥家来表达。 两个孩子掐着手指头一天一天的一天一天的盼,盼着快过年,盼着过年好去姥姥家,盼着到姥姥家好看到哥哥看到meimei。 时光好快,十年八年转眼就过,两个孩子转眼到了十五六,两个孩子的家人,都想起了孩子的婚事。 媒人婆子去了潘家庄,去给潘家的姑娘提亲,给潘家的姑娘说到山外头一个财主家里,财主家住在山外头平川大村,家有田产几百亩,房子也有几十间,长工有十几个,姑娘嫁过去肯定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受不尽的富贵。 财主家过了财礼,可这姑娘看着那些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好戴的,却一点儿没有高兴起来整日哭哭啼啼。 娘问女儿,为何如此?女儿说:“我爱着杨家的哥哥。” 娘听到此话,立刻蹿儿了,言道:“我说闺女啊,你也知道咱潘家和杨家的事!当初咱们潘家的老祖宗和他们杨家的老祖宗结的恩怨太大啦!我告诉你,这个事就是我同意了,你爹也不会同意,你就死了这个心不要往这里想啦!” 那姑娘怎能不往这里想呢?她和那哥哥一起长大,哥哥在她心里已是男人的标准和楷模,她俩虽然谁也没向谁吐露过什么,但她们俩已心心相印默默相许。 姑娘不甘心,去了她姥姥家,跟她姥姥哭诉自己的事,姥姥心疼外孙女可又没办法,言道:“你们两家的事情由来已久,八百年前,潘仁美和杨继业哪儿就基了怨,到现在也无法抹开,你没看见,你姨夫和你爹从来没说过话吗?”那闺女说:“姥姥,我知道,但是我哥哥在我心中实在抹不掉啊!” “抹不掉也得抹掉!孩子不要再傻啦,天底下的好男人有的是,不要再想着你哥哥啦!” “姥姥,您能不能给我办一件事?” “姥姥能给你办肯定就给你办,孩子你说吧,什么事?” “我想见我哥哥一面。” “见你哥哥一面,你想做什么?” “我想跟他说,不是meimei不想跟你,是爹娘不允许。” “这个嘛,其实你不说你哥哥也会知道的。” 外孙女扎到姥姥怀里哭诉道:“姥姥,姥姥,不嘛!我要亲自跟他说,我要亲自跟他说!我求求姥姥唻,我求姥姥唻!” 姥姥心疼外孙女,亲自到杨家庄,找来了外孙子。 外孙女见到了表哥,哭得像个泪人,姥姥躲了出去。 姑娘抱着表哥言道:“哥哥呀!我心里只有你,容不得别人,我的身体今生今世只能给你,给了你,我心里才舒服。” 哥哥的心里自然也只有meimei,俩人顾不得场合,融合在了一起,两个年轻人初试云雨,如胶似漆,难割难舍,姑娘言道:“咱俩跑吧!跑到天崖海角,让谁也找不到咱俩,哥哥说:“咱俩身无分文出去怎么生活?眼看天又要冷了,我回去拿几件衣服,再拿两个钱,你也拿两件衣服,明天早起,你我到姥姥家村南头儿龙王庙大槐树下会齐儿。 姑娘同意了表哥的意见,俩人各回了个家。 第二天,表哥夹着小包袱,天没亮,就来到了姥姥家村南头儿龙王庙的大槐树下,他左等meimei不来,右等meimei不来,从早上等到中午,从中午又等到下午,等得口干舌燥,等得望眼欲穿,一直等到天黑了,meimei还没有来,他无奈,只得回自己家了。 第二天,他托人到潘家庄,打听表妹,原来表妹回家后,爹娘发现她眼睛哭得像个桃儿似的,精神反常,就盯上了她,等她夹上小包袱要跑的时候,她爹拦住了她,盯问所以然,自然她没有吐露实情,她虽然没吐露实情,但爹娘也猜出了八九分儿。 从此,爹娘把她锁在小屋子里再也不让他她出来啦! 眨眼过了三个月,姑娘呕吐,又过了两个月,姑娘的肚子大了起来,由于姑娘被小屋子圈着,爹娘没有注意这些变化。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孩子呱呱坠地! 这可急坏了气坏了姑娘的爹娘,没出阁的丫头把孩子生在家里啦,以后爹娘还怎么出去见人哪!怎么跟那没过门儿的姑爷交待呀?没法儿交待! 怎么办?两口子急的团团转,最后爹想出了一个办法。 爹一咬牙一跺脚发狠道:“谁让她做这个孽呢,让她死喽算啦!” 丫头虽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责,但那究竟是娘身上掉下的rou,娘不同意这样做 爹言道:“她不死,我去死!”说话从柜底下抽出了盐卤罐子,仰头就要往嘴里掫!娘看大事不好,一把夺下了爹手中的盐卤罐子摔在了地上!大呼道:“孩儿她爹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啊?” 娘痛哭着:“还是让丫头去死吧!” 刚刚生完了孩子的丫头大叫着:“娘!娘!我口渴,我口渴!” 娘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走进丫头生孩子的屋里,把水瓢递给了丫头,丫头因生完了孩子失血过多,口渴难熬,仰头把半瓢凉水掫了下去,喝进了半瓢凉水,凉水浇心,炸心炸肺,没有半日,丫头就死啦!临死,拼命的叫着:“娘,请照看我的孩子!娘,请照看我的孩子!” 她爹听见丫头的叫声,走进了屋里,拽起那刚生下的孩子的两条小腿儿,走出了丫头生孩子的屋子,走进了茅房,把孩子扔进了茅厕缸里。 眨眼之间两条人命没了。 闺女还没有出阁就死了,潘家给闺女做了一个白茬儿棺材放在偏屋里去给没过门的亲家报信说闺女暴病而亡,姑爷来了,在白茬儿棺材前面烧了两张纸,念叨了两句,跟未过门的丈人丈母娘说了两句谦辞话走了。 丫头没出阁就死了,跟没过门的亲家报了丧,礼到了,人也就找人打坑埋了,丫头埋在十里坡上。 丫头的表哥也听到了meimei死了的消息,他整日以泪洗面,捶胸顿足,数唠自己的不是:“要是那天听meimei的话走了,meimei何至于死啊!meimei的死都是自己造成的啊!” 杨家表哥的爹娘看着自己的儿子整日这样,以为是儿子想媳妇心切,托人给儿子说媳妇。 可媳妇说来了,让他结婚他却说:“我要给我表妹守孝三年!”他整日在他表妹的坟头前啼哭! 阳春三月,十里坡上,山杏花开得漫山遍野,那山杏花本来是粉的,一宿之间都变成白的了! 又过了两个月,丫头的表哥郁郁而终。 天,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此时有一种鸟清脆的叫着:“咯……咕……咯……咕……” 又这样叫着;“咕!咕……咕!咕…… 老人们说,那小雨,是表哥哭meimei流的眼泪;那鸟的叫声是哥哥说的话,哥哥是这样说的:“哥……苦……哥……苦……” 他又说着这样的话:“哥!哭……哥!哭……” …… 那鸟是布谷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