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蝶恋花
诺歆接到悦妃被毒害的消息,带着箐水赶到晨锦殿时,皇帝与众妃嫔皆已然在殿中。屋里无人言语,皇帝端坐于上位,神色肃冷,堂中地下放着蒙着一层百布的悦妃的尸体。诺歆淡淡瞥了一眼地上透着死气的尸体,恭敬地向皇帝行礼问安。 “皇后认为,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对后宫妃嫔下手?”皇帝看着诺歆,眸中隐约有风雨暗涌,“听闻前些日子悦妃顶撞了皇后?” 诺歆远山般的黛眉微不可见地向下压了压,低垂的眼睫轻颤,不出片刻,她便从善如流地抬起头,静静地回望向皇帝,嘴角弯起一个寡漠的笑容:“臣妾近年身体不适,鲜出明瑜殿,又如何有与悦妃争执一说?” “臣妾听闻前日悦妃在鲤池旁与贴身侍女议谈皇后娘娘,彼时恰逢皇后娘娘路过鲤池……”站在皇帝身边的贤妃幽幽开口,复又画蛇添足地补道,“皇后娘娘宽宏大量,当时也未深究,便自行离去了。” 诺歆轻笑,那笑意却未及深冷的眼底:“贤妃meimei消息真是灵通。” “悦妃娘娘前些日子身体不适,太医院便开了些方子给娘娘,今日娘娘如平时一般服药,却突生变故。”跪在悦妃尸体旁的婢女啜泣着说道。 “这药汤中的半夏比平时多了两倍的量,是以含了剧毒。”太医在一旁补言。 “现在立刻去查,谁碰过这碗药汤。”皇帝沉着脸挥手,着人立马去查探。 “臣妾记得,前些日子岭南进贡了上好的草药,皇上圣恩赐了许多到后宫,其中便有许多半夏,不知皇后娘娘当初是如何处理这些草药的?”最得皇帝恩宠的欢妃此时柔柔开口,再次将问题抛向诺歆。 诺歆只淡淡望了她一眼,面色没有半分波澜,然而还未等她开口,侍卫便扭了一个宫女来到屋里。 那宫女伏在地上,瘦弱的身子瑟瑟发抖,口中喃喃求饶。 “将头抬起来!”皇帝剑眉一横,厉声说道。 那宫女缓缓抬头,一张姣好的面容上泪迹破碎,然而一旁的贤妃见到那宫女,原本怡然看戏的神情亦是开始跟着破碎起来。 “这可是贤妃宫中的小婢?”诺歆勾了勾唇,凉凉的看着眼前这一出闹剧。 “皇上饶命,奴婢是无辜的!”那宫女不停磕头,光洁的额头上已然是血迹斑斑。 “禀告皇上,奴才在那宫女房中搜出了仅剩的一些半夏。”覃公公将锦布包裹着的半夏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见状,面色怒气横生,全然不见往日优柔温和的模样,大手一挥:“斩了。” 他又转向贤妃,话语冷硬,眼中戾气满满,让贤妃不敢直视:“贤妃,你可还有何话要说?” “皇上,臣妾冤枉啊!”贤妃梨花带雨地跪下,急切地扑上前抱住皇帝明黄的软靴。 诺歆招来侍卫,寡漠地命令道:“带下去。” 贤妃转过头怒视诺歆,通红的双眼里夹着撕心裂肺的不甘,她尖声怒道:“就是你!你故意将半夏送给我,然后设计陷害我!你不得好死!” 诺歆见贤妃被带下去,才缓缓走到皇帝面前跪下,素静地说道:“臣妾不知贤妃心术不正,将半夏分给她,铸成此悲剧,亦是有罪,臣妾恳请将后宫之权交予欢妃meimei保管,只身搬到城外盛净行宫清修悔过,为国祈福。还望陛下恩准。” 皇帝静静地看着她,眼中的盛怒已然褪去大半,眼前的女子姿态怡然脱俗,纵使是跪着,背脊依然挺直傲然,仿佛从未真正地向任何一人屈服低头。他与这个女子虽有夫妻之名,却只有寥寥几次同寝,他们之间并没有半分感情。当初他为了拉拢朝中白家势力,方才立她为后,这些年来她不骄不躁,因着身体原因不常出自己的寝殿,却依然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虽然这些年来她不参与后宫斗争,仿佛对一切都冷眼旁观的清淡模样,但他仍然对她身后白家势力有所忌惮,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后宫,他都竭尽心思想削弱白家。
思忖片刻,他才面露疲惫之色,淡淡道:“允了。” 诺歆俯身道谢,清冷的眸子中一抹光亮一闪而过:“谢主隆恩。” 诺歆的动作很快,带了几件贴身衣物和箐水翌日便乘马车出宫,一路疾驰,于午后便抵达了城外行宫。遣散了皇帝派来的护卫,诺歆换上轻薄的素水色衫裙,独自到后花园闲逛。堪堪步行到园中清泉旁,她驻足静立,面色神情恬淡静逸,不知心中在思索什么。蓦然之间,她背后抵到一个宽阔的胸膛,她未曾回头亦能透过层层衣衫感受到那炙热撩人的温度和强硬有力的心跳。 “为何如此急切地要我出宫?”诺歆未曾回头却深知身后是何人,那人身上清淡肃冷的气息牢牢包裹着她,让她不由得垂眸低笑。 “想你了。”彦塬伸手将她环入怀中,刀削的薄唇若有似无地贴着她的耳廓。 诺歆回身,如同藤萝般纤细却坚韧的的双臂环住他的腰身,轻嗔道:“满嘴胡言。” 彦塬低声轻笑,干燥温暖的宽掌缓缓覆上她隐隐有几分隆起的小腹,低下头来轻吻她光洁如雪原的额头,吻未留痕,却激起她心上阵阵波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