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上路
不敢想象，他是历经了怎样的凶险，才得以将亡魂寻回。 洛寒随即将死地之事简要叙述一番，为隐去万古坟场，有关阵灵之事被他一言带过，只说那是护族大阵，他偶然所得。 不然，倘若洛战天与炎重得知那坟场内有他二人的墓碑矗立，不知当作何感想。 众人闻之，嘘唏不已，且有震惊。 感慨他的九死一生，纵然有些运气，可若换做是他们，自认决计无法做得更好。 震惊那大长老的逆天修为，虽不知化神五境为何物，但那定是远远超脱他们的境界。 还有那神秘的摆渡人，不修己身，全以法宝御敌，竟以摆渡亡魂为生，不知来自何方天地，不过必是可于生死两境间自由来去。 九尾妖狐，以兽身化人形，却非神兽，而为妖族，且如此庞然大物，那老祖更是极端隐秘，据传修为恐怖无边。 “世侄，你当真好胆识，叔父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武无敌赞叹道。 他为人随性，从不计较长幼尊卑，喜直来直去，有此心绪，便直接表露出言。 炎重兀自沉吟，由于那魔炎殿只可进一次，他曾意遣几个族人去往死境，看能否将残魂盗回。但得知炎之本源已被炼化，死境自是无法再去。 思虑良久，言道，“唯有一个办法，突破炼神境，突破这方天地，去到那万千世界，才可能再往死地。” 他已是炼神境巅峰，本有很大机会，可也知晓，他是借邪魔之力才有这般修为。突破？估计此生无望！ 这，就是贸然借助外力的后果，弊端初显。 他再次怨恨自己，为何引那邪魔入体，先是爱女被亲手葬送，现在又剥夺了他想拯救的机会。 这是在为他的罪孽偿还代价吗？ 他看向洛战天，“战天兄，也唯你才有可能了。” 另一位炼神境直接被他忽视了。 武无敌倒不在意，他也有自知之明。 远古至今，放眼整座灵气大陆，炼神境强者可谓不少，但突破者，唯二人尔，便是万年前那洛族先祖及炎神族先祖。 他武神族还从未出现过，即便是史上最为强大的武玄，也只是炼神境巅峰而已，无法跨出那最终一步。 洛战天摇了摇头，应道，“炎重兄太看得起我洛某了，这一步哪有那般容易，况且我这巅峰不过是勉力提升。” “或许可以！”洛寒忽然出言。 众人疑惑地看向他。 只见其右手在腰间一晃，再摊开时，掌心多了一枚丹丸，通体晶透，墨绿流转，光华阵阵。 “这是……？” 众人都可觉出它的不凡，弥漫出的灵气无比精纯，不由惊疑更甚。 “九转幽冥丹！”洛寒应道。 “九转幽冥丹？”武无敌嚷嚷着。 他瞪大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炎重也难掩震惊，他自知这丹药的难得，需九叶九转幽冥草方能炼制，千年开一叶，九叶齐开便是九千年。 且又是谁人有此大能，当真将这传说中的丹药炼制而成，是幽静森林极西之地那个修为恐怖的老家伙吗？他想到了龙老。 他深知其功效，堪称神奇，与九转幽冥花一般效用，巅峰境界服食，则定可突破当下品级，不管感灵境，还是炼神境。 震惊过后，他十分欣喜，又有些妒忌。 欣喜有这丹药在手，必能保证一人突破炼神境，破碎虚空，去到那万千世界。 妒忌的是，这个人一定不会是他。当然，也不可能是武无敌。 洛战天倒未如他二人那般惊奇，毕竟曾得知洛寒身负九转幽冥草，再加之对龙老修为的了解，这九转幽冥丹也就顺理成章了。 不过，有生之年能得见如此惊世之物，仍不免有些心神激荡。 洛寒将手臂平伸，递至他面前，道，“父王，服下它，你就能突破了！” 洛战天却未接过，而是伸手将那摊开的手掌握了回去。 道，“小寒，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可是父王……” 洛寒还想坚持，但被打断。 “即使我现在突破，去到所谓的万千世界，然而那死地又在何方？况且，你说那里炼神境之上比比皆是，以我的修为纵然前去也是徒劳，你敢保证对方一定会依言交换？承诺，只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才有意义。” 这一语，说得他哑口无言。 是啊！他在死地走过一遭，与那大长老一番交锋，斗智斗勇，自知其恐怖，不以修为论，单是那活过无尽岁月沉淀的心智，就绝非常人能及。 此番，若非阵灵可控制护族大阵，且拼力相助，使其措手不及，他焉能逃脱？ 即便如此，又搭上小嘤嘤半条性命，炎萱也被抓去一缕残魂。 还有那骷正，亦非善男信女，心机深沉，为打压守墓人，定会百般阻挠，而这阵灵更是得势的关键。或许他根本不在乎是否拿回，他只要这功劳不能落在守墓人手里。 实则，最简单的便是彻底抹杀，一劳永逸。 好在大长老曾言，这方天地毁不得，借着灵气大陆的庇佑，尚能有片刻安生，可一旦去到万千世界，也许就会命陨在去往死地的路上。 且若论修为，那里一个寻常守卫都无人可敌，现在前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想清楚这种种，洛寒便将九转幽冥丹收起，同时内心满是焦虑。 无论怎样，这一步总归要踏出，这凶险也必须要面对。放弃，是断无可能！ 但当真要等到具备与死地骷族相抗衡的实力才行吗？ 须知，那可是一族，并非只一个大长老，还有千万族人，还有九道护族大阵，或许还有很多修为不弱的长老，甚至可能还有更为恐怖的底蕴。 而他，却只是一人！ 前路，该何其艰险！要达至那般境地，又需何年何月？！ 炎重深谙心机，这些他自也能想到。 不由摇头，一声叹息，“或许，若萱儿有机会苏醒，我这当父亲也再看不到了。” 言辞间，深蕴无奈，满溢悔恨。 武无敌见状，咂了咂嘴，道，“战天兄，若我是你，我就服下，那可是能突破炼神境啊！况且，无论有多少顾虑，这一步都是无可避免的。” 武神族，以武立身，以战为尊，崇尚勇猛无匹。 在他心中，面对困境，瞻前顾后不可取，唯一往无前才可破局而出。 洛战天摇头道，“我也心急萱儿，但我是一族之长，我还有千万子民，我顾及的是冰神界，乃至整座大陆的安危！难道你们都忘记那四神兽之印了吗？” 这一言，将众人从炎萱一事的繁杂心绪中拉回现实。 他们的确忘了，那封印已然松动，冰神城下镇压的上古巨兽随时可能破印而出。 到那时，灵气大陆恐遭浩劫，无论冰神界、炎神境、还是荒芜沙漠，无一能够幸免。 纵使离开这方天地，但毕竟这才是家园，任谁都无法眼睁睁看着它遭受摧残。 炎重再望一眼冰棺，那倩影仰躺，恬静安宁，有了一些生命色彩后，纵铅华弗御，依然惊鸿绝伦。 低声道，“把棺盖盖起来吧！我们该上路了。” 洛战天看向他，颔首一笑，又拍了拍洛寒肩膀，以示慰藉。 武无敌没想到他会如此主动，不禁惊疑道，“去哪儿？冰神界吗？这就走？” 炎重点头，“事不宜迟，我也不愿因我一人之过，致灵气大陆陷入劫难。” 洛寒伏回冰棺上，凝视着那倾世容颜，黛眉舒展，明眸微闭，睫毛颤动，如蝶翼轻分。 他俯下身，轻印上那一抹娇柔，朱唇传来一缕温热，这是生命的温度，燃起他内心的希望。 他喃喃道，“萱萱，不论前路有多坎坷，我定会让你苏醒，我要你与我相伴终老，我要我们牵着彼此的手，看每一天的日升日落。” 念罢，站起身，手臂一挥，棺盖极速落下，悄然闭合，无一丝声息。 随后走到那赤色身影面前，躬下身去，道，“炎叔父，我有一事相求！” 炎重连忙将之扶起，应道，“无论如何，你都于小女有恩，但说无妨，我无不应允。” 洛寒盯着他的双眸，瞳孔中有火光摇曳。 恳切道，“还请叔父准许我将萱萱带在身边，我要带她回冰神界！” 目光无比坚定，语气不容拒绝。 炎重沉吟不语，白皙的面孔上，神色有些挣扎。 许久，众人都未出声，很安静，洛寒始终注视着他，目光坚定不移。 忽见那一头灰白轻轻点了点，又闻，“便带着萱儿一起吧！” 此言，或许是应允，又或许不是。 但作为父亲，让他亲手把这种情况下的爱女交予旁人，即便此人与她彼此深爱，这个决定还是无比艰难。 他无法下定决心，只能先给出这样的答案，这还是因他也要一同前往冰神界，去加固那四神兽之印。 至于然后……，他还需要时间去纠结。 众人上路了，步下千米天梯，走出炎神殿，越过赤色的岩浆湖泊，向着北方，一路前行。 那尽头是无垠的赤红，盛放彼岸，开满了大陆边缘，穿过这花海，便进入虚无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