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两个战场
班克一行三人靠右路进发，但是离开了那条林间小道，基本就再没路可走了，只能在半人高的杂草灌木中披荆斩棘硬开出一条路来，虽然这对他们来说不算困难，但行进的速度无形中减慢不少。 一阵簌簌碎响突然传来，十几米外的草丛波动起伏，惊起林中数只飞鸟。 班克手舞军刺砍断一条青藤，看到身旁的弗朗西斯已然举枪瞄准，手疾眼快的一把压住枪身：“先别开枪！”三人循声望去，草丛中的物事奔行极快，转眼间已没了动静。 “应该是松鼠或者野兔。”多尔放下了枪，长吁一口气。 另外两人对视，没发表不同意见。他们作为“死亡狩猎”的清道夫，没少在这片丛林中巡逻往返，对人和动物的行迹往往能分辨的一清二楚。 弗朗西斯转身摇头：“哎，我真有点神经质了，好像又回到了战场上。” 多尔叼起一支烟点燃：“是啊，对于我们来说……退伍就是退伍，不该再接这种差事。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这种残酷的经历中，那样早晚会疯掉！” 班克沉默不语，继续挥动军刺开路，半晌后回头问：“弗朗西斯，你的小儿子报名那家贵族学校，即使有伯爵先生帮忙，每年的学费仍不会少于两万五千美元吧？” 弗朗西斯一怔，点头道：“是啊。” 班克又道：“多尔下士，你父亲的阿尔茨海默病得到了缓解，但是保险公司支付的医疗费用总共还不到实际数额的一半吧？而且这才仅仅是治疗初期，对吧？” 多尔吸了口烟，仿佛明白了什么，沉默不语。 “生活也是战场！”班克语气低沉：“甚至比我们经历的那个战场更残酷更无情。有一点显而易见：如果我们不适应后者，至少还可以选择做个逃兵；但无法适应前者，逃兵都没得做！我们的生活会穷困潦倒、混乱不堪，我们挚爱的家人就会被逼上战场！” “算了，头儿……”弗朗西斯摇头叹气：“看在上帝的份上，看在钱的份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一语未毕，远处的草丛中又发出簌簌响动，好像有“小动物”去而复还，这次三人没那么紧张了，只凝立不动的注视，那“偶然”途经的物事便迅速消失。 多尔扔掉烟蒂，冷声道：“汉斯中尉小题大做！反正我是不相信今晚的那三个猎物这么快就能跑到边界来。抛开那两个妞不说，就是那个脏兮兮的中国小混混也不可能有这种潜力。还记得上次么……那个职业长跑运动员，他在公开场合不止一次的言语中伤伯爵先生，结果被抓来后又怎么样？” “多尔！”班克威严的一摆手：“废话少说，继续搜索！” “我要去小解，回头赶上来！”多尔似乎情绪不怎么好，斜挎微冲转身而行。 弗朗西斯皱眉道：“别耍脾气，多尔！快点解决，然后跟上来。”和班克继续行进。 这样一来，三人小组又一拆为二，多尔掉头折回，和另外两人的距离逐渐拉开。他选定了一个僻静的树丛，先是简单整理一下装备，然后去解腰带，可动作刚进行到一半……突然被一只大手从后牢牢捂住了嘴巴！ 军人天生的敏捷反应，促使他迅速做出应对：身体微躬，右手第一时间摸向腿侧的军刺……孰料入手处只抓到了半截帆布刀鞘，武器不翼而飞了！与此同时，偷袭者左臂轻晃，一柄青白刺目的匕首在眼前滑过，锋利的刃口紧紧抵在他咽喉上，压着嗓子低声警告：“多尔下士，千万不要乱动！” 多尔又怒又惊，还想再做挣扎，奈何咽喉要害被匕首抵住，对方的两只手又力大无比，拿捏的他半分动弹不得，身形一下子僵住，再也无计可施。 偷袭者自然是吴铮了，在草丛中往复折返的也是他，并且利用这段跟踪基本上听全了三人的对话。多尔的“小解”显然是个天赐良机，吴铮决定就从他开始实施反击。 前面仍在行进的班克、弗朗西斯，实际上此刻和多尔的距离并没拉开多远，充其量也就几十米的样子，虽然有茂密的树丛枝叶阻挡，但他们的脚步声还若隐若现，也许是有意放慢了速度等候队友。 但这几十米的距离对多尔来说就很遥远了，他现在的处境很糟，既不能乱动分毫，也发不出一丝声音，而且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惧。 偷袭者不是个泛泛之辈！这一点从他强大的双臂力量和干净利落的动作都可见一斑。多尔能清晰的感受到，尽管是偷袭，但一招就把自己压制的彻底丧失反击能力，还同时做到无声无息……具备这种实力的敌人，甚至在战场上都未遭遇过，他的五名队友，包括汉斯中尉也没人能做到！ 有这种对比，才显出敌人的可怕！ 多尔除了具备过硬的军事素质和强悍体能，还精通格斗，尤擅近距离的擒拿对抗，曾经在退伍回乡的当天以一敌五，把几个试图抢劫他的小流氓全部放倒，一路押送到当地警局。 所以说不但是普通人，就算“有点功底”的角色在他面前都不堪一击，而这个偷袭者却一招之间把他制住，就像多尔对付小混混一样轻松……实力对比自然一清二楚！ “我不想做一个猎物被追杀。”吴铮直截了当的挑明身份：“而你也肯定不想患了阿尔茨海默病的老爹没人送终，那么……告诉我，伯爵先生是谁？”说着，缓缓松开了右手，而左手的军刺却抵得更紧。 “我不能说！”多尔眼睛都没眨一下：“也许我没得选，会被你现在杀死……但这样的死法，至少能让我的家人好好活下去；泄露秘密的话，他们和我反而生不如死！” 他说到这里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看样子是想破釜沉舟的呼救……吴铮眼疾手快，右拳迅猛的一擂，直接击中他脖子与锁骨交界的软组织处，多尔的吸气状态戛然而止，一摊棉花般软软倒地。 吴铮顺势扶着他的身体蹲下，一脸无奈。这家伙颇为硬气，一言不合就“视死如归”，很有股勇武执拗的劲头，看来武力威胁对其实在起不到多大效用，多说废话无益，只能先暗中“剪除”。 但就此辣手灭口，吴铮又做不到。尤其是他偷听了这三人的对话，明白这几个退伍大兵本身不算什么为非作歹的恶人，至多是迫于生计和现实压力为“伯爵”先生卖命的爪牙，杀了不但于事无补，还无形中等于毁掉了几个家庭的顶梁柱，因此手下留了情。 几分钟后，缓慢推进的班克和弗朗西斯通过对讲机接收到了汉斯的询问：“雪狐二号，汇报情况！” 两人止住脚步，班克擦了把汗，按住肩头的对讲机回话：“这里是雪狐二号，一切正常，没有发现。”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多尔去小便，还没归队。” 汉斯回话：“这里是雪狐一号，也一切正常，继续搜索，保持联络！” 班克松开对讲机的瞬间，弗朗西斯突然一扯他的手臂：“快看前面！”表情高度紧张起来。 班克猛地抬头，看到不远处一棵大树上，竟然倒挂着两条罗威纳犬！他第一时间伏身举枪，警惕的观察四周，然后和弗朗西斯对视，皱眉道：“情况不对，我们好像只损失掉两只猎犬吧？” 弗朗西斯直愣愣看着大树：“没错，是两只……但挂在这的两只就是刚才我们发现的那两只！” “这怎么可能？”班克睁圆了眼睛。 “七只罗威纳犬平时都是我和霍华德喂食训练。”弗朗西斯咽了口唾沫：“所以对它们每一只的每一个特征都熟悉无比……‘撒旦’和‘曲奇’是孪生兄弟，左眼角都有一块硬币大小的暗棕色毛发，而且它们攻击猎物时非常喜欢一左一右的同时发动……” 班克瞠目结舌：“也就是说，我们刚才看到的是‘撒旦’和‘曲奇’，现在挂在树上的也是它们？” 弗朗西斯满脸的困惑和警觉：“至少我不认为自己是看花了眼！” 班克表情愈发凝重，一把扯过肩头的对讲机，突然又侧头道：“多尔呢？怎么去了这么久？” 两人四目对视，都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弗朗西斯握紧枪身：“我去看看。” “等等！”班克拉住他的手臂：“我们一起去！”说着蹿身而起，可就在这瞬间，远处嗤的一声轻响……半枚圆珠笔大小的羽箭破空而至，直接刺进了他的左肩！ “有敌人……”班克反应的不可谓不快，飞身向一株大树后躲避，同时高举枪口，可惜脚步才迈出一半，身体突然在空中变得僵滞，噗通一声直挺挺摔落，奋力挣扎了几下手脚后径直晕了过去！ 弗朗西斯大惊之下来不及躲避，忙乱中回身朝着“暗器”袭来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嗖嗖嗖……咔咔咔……精悍小巧的mp5虽然火舌吞吐，但因为加装了先进的涡流消音器，即使瞬息之间打空了一个弹夹，后期制造出的响动也只像邻居的敲门声，远处的枝杈杂草被乱弹纷袭，疯狂的抖动四溅！ 弗朗西斯借助这个瞬间一边射击一边躲入树后，借着月色匆匆一瞥，看见倒地的班克肩头斜插着一枚黑色的袖珍羽箭，登时更为吃惊……这分明是他们六人小组标配的麻醉枪羽箭，全剂量发射的话，甚至能麻翻一头公狮，怎么会反过来袭击了自己人？ 情势紧急，他顾不得多想，颤抖着更换弹夹，后背紧紧贴住树干，既害怕马上呼叫增援会分心，又因为势单力孤不敢开启战术手电，竖起耳朵聆听四周动静，感觉暗夜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