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草州团
汤姆淡淡一笑，推过来一杯琥珀色的酒水：“那就喝这种牙买加海盗吧。”目光一转，有意无意的看向祝韵蓉，放缓了口气：“威廉·詹姆斯说过，朗姆酒是男人用来博取女人芳心的最大法宝，它可以使女人从冷若冰霜变得柔情似水……阿蓉，祝你生日快乐！”说着高高举杯。 这么一来，吴铮就看出端倪了。 敢情汤姆是对祝韵蓉有意思，把突然出现的他假想成情敌了，所以用语言和喝酒开始示威。 没错，祝韵蓉美丽端庄，窈窕淑女，再加上温柔可人的性子，极易博得异性的好感。可按照吴铮的理解，汤姆再小肚鸡肠，也该了解清状况才对，上来就露出如此直白的吃相，未免太过粗鲁。 考虑到眼前的情势，他又不好多做解释，微微苦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咳咳……”辛辣的酒水瞬间像条燃烧的导火索，在他的喉咙、食道和肠胃间跳耀肆虐，酒劲直冲天际。吴铮呛咳不止，没想到“牙买加海盗”如此霸道，只觉得头皮发炸，双耳鸣响，险险一跤跌倒。 “哈哈……”汤姆和叫李轲的华裔男子对视大笑，随即把手里的酒也仰首喝尽，从容的放下酒杯，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副非常享受的表情。 “吴大哥……”祝韵蓉关切的坐过来：“你不要紧吧？”轻轻的为他拍打后背，汤姆看在眼里，笑容瞬间收敛，变得刻薄愤懑。 李轲突然阴阳怪气的说道：“汤姆，酒又喝光了……今晚找不到服务员，好像大家都轮流买过酒了，这次该谁去了？” “当然是我。”汤姆打了个酒嗝：“阿蓉过生日，所有的费用必须都由我来负责！” “不用，这次我去！”吴铮突然手抚额头，摇摇晃晃起身：“你喜欢付账可以……跑腿的事我来。” “也好啊，记得再来三瓶牙买加海盗，跟吧台说记我的帐。”汤姆轻蔑的挑眉。 吴铮头晕目眩，踉跄迈步，不和他争辩。心里不住叫苦，这酒烈的丧心病狂，一杯下肚已经险险要了老命，遑论“再来三瓶”？罢了罢了，丢人现眼到此为止吧，和汤姆比拼酒量是自叹弗如，一会任凭他说出天花也不能再上当了，认怂就认怂，反正他本来也没有“争夺”祝韵蓉的想法。 吴铮勉强走到吧台前，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大了：“嗨伙计，再来三瓶……不，两瓶，两瓶牙买加海盗……”话音未落，祝韵蓉的在背后跟着补充：“麻烦你记汤姆·怀特账下，我是他的同事。” 吴铮回过头来，看着她苦笑：“我好像在你同事眼里不太受欢迎。” 祝韵蓉还未答话，吧台里的伙计冷声道：“对不起小姐，我们从现在开始不接受记账了。”随即侧头向身边的一扇小门里张望，神情颇为紧张。 “随便了，那就现金结！”吴铮大手一挥，刚要去口袋里掏钱，却被祝韵蓉一把拦住：“等一等。”踏上一步对着伙计崩起俏脸：“我们对酒吧今晚的服务表示非常不满，你们能不能端正一下态度？我和朋友们来这里两个小时了，居然一个服务员也没有，买酒都要我们自己跑腿！” 那名伙计也是个华人小伙，梳着寸头，爱答不理的一伸手：“小姐，你想投诉就右转直行，经理办公室在最后一间……我们这儿不受理。”嘴里说着话，目光却始终盯住那扇侧门，仿佛里面有非常要紧的事物。 “你……”祝韵蓉为之气结，一蹾足道：“哪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看到吴铮又在掏口袋，急忙阻拦：“吴大哥，怎么能让你破费？还是我来……” 吴铮笑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不买礼物也就罢了，买几瓶酒表示一下总可以吧？” “不行不行……”祝韵蓉不依，脱口道：“你现在很困难，连廷叔的房租都交不起……”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一把捂住樱唇，满脸晕红，神色扭捏。 吴铮一怔，想起昨晚和廷叔的“小冲突”，她在一旁都亲眼目睹，知道自己是个穷光蛋，情急之下虽然说话有嫌“揭底”，可真诚的同情帮衬之意却溢于言表，讪笑着打圆场：“你不用担心了，我已经筹到了钱，不但足够交廷叔的房租……还能过好一段衣食无忧的日子。” “那也不行！”祝韵蓉根本不信，干脆去抓他的手：“至少我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突然间嘭的一声响，她惊声尖叫，恐惧的圆睁双眼，飞快地躲到吴铮身后！ 吧台里的小侧门被人猛力撞开，一个侍应打扮的华人青年浑身浴血，额头、鼻梁、下颚布满一道道怵目惊心的刀伤，鲜血还在不断涌出，一把扶住那名伙计摇摇欲坠：“不行，小义……弟兄们试了几次，后门和地下通道都被他们堵死了，杰哥带我们冲了三次，根本就冲不出去！” 叫小义的伙计目呲欲裂，咬牙道：“王八蛋！有人走漏了风声，他们就是冲杰哥来的！” 嘭，小门再开，一个魁梧的壮汉蹿出，气喘吁吁：“没办法了，我们打不通吕振邦的电话，龟孙子们眼看就要冲进来了，小义，和我进去保护杰哥！” 吴铮心头一凛，“吕振邦”这三个字听的清清楚楚，却不知眼前的几个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小义急忙掏出电话道：“昆哥，你先回去躲起来，我打电话报警！” “没用的！”壮汉昆哥绝望的摇头：“他们启动了信号屏蔽装置，别说我们，这间酒吧里所有人的电话，现在都打不出去！三部座机和网络的线缆也被剪断了。” 话音刚落，所有的照明灯呼啦一下尽灭，全场一片漆黑！音乐声也戛然而止！ “啊，怎么了？”“搞什么，停电么？”舞池里外的人群一阵sao动，陷入惊慌混乱中。 祝韵蓉更加害怕，干脆情不自禁的钻入吴铮怀里，瑟瑟发抖。 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瞬间钻入吴铮的鼻端，禁不住心中一荡。 “哗！”几秒钟后，悬挂于酒吧最顶层的四盏工业级金属卤化物照明灯同时开启，投下高强度的刺眼光芒，把全场的每一个角落照射的亮如白昼！ 人们错愕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秩序开始散乱。 小义和昆哥肃穆对视，眼里既有绝望，也同时浮起坚定的死志！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酒吧音响里突然传来清晰的英文问候，说话的男声嗓音浑厚，底气十足，吴铮仔细分辨，却不似在门外遇见的养豹老者。 那男子继续喊话：“从现在开始，我倒数到三，希望你们不论身处何地，马上停止任何的奔跑和走动，原地蹲下，双手抱头……因为这样便于我们清晰的确认你们的身份，好了，现在开始，三、二、一！” 嘭！嘭！嘭！嘭！ 广播的余音还在扩散，酒吧分处于不同位置的四扇大门悉数打开，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们从四面八方潮水般蜂拥而入！吴铮心里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好在祝韵蓉就在身边，倒不用分神牵挂。轻轻一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别害怕，这些人可能不是冲我们来的。” 祝韵蓉清秀的鹅脸蛋煞白一片，薄薄的刘海散乱无章，仰望了他一眼，下意识的点点头。 四队黑衣恶汉们纪律严明，行动统一，好似早就划分好了各自的任务，互相之间的队形保持完整，每一队冲在最前面的人手里高举明晃晃的东洋战刀，顷刻间占据了全场每一个有利地形。 与之相比，酒吧里多数的顾客们就是一盘散沙了，好像乖乖听话“抱头蹲下”的配合者极少，东一群西一伙的逃窜躲避，却又被那些黑衣汉子们迎头截住，一顿拳打脚踢、撕扯拍砸，个个哭爹喊娘、嚎啕哀乞。 吴铮不明局势，一扯祝韵蓉道：“听他们的，别轻举妄动。”两人缓缓下蹲，双手抱头。 黑衣汉子们很快控制住了局势，大厅内的嘈杂声渐渐止歇。伴随着少数女子控制不住的啜泣声，西首的正门走进来一个高个汉子，黑色的紧身背心下蜂腰猿背、肌rou虬结，身材完美健硕，只一张脸阴郁黯淡，辅以额角一条斜斜的刀疤直划到耳根处，愈发衬托出恐怖慑人的气息。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他后面紧跟着蹿进来两头生龙活虎、鼓吻奋爪的黑豹，逢人便露出锋利的獠牙狰狞欲扑，后面四名大汉拼命紧拽缰链……一时间场中惊叫连连、人仰马翻，又引起了不小的sao乱。 吴铮看得清晰，那名羽織老者脚步沉稳，在左右八个人的护卫下缓步走来。 高个壮男手里捏着麦克风，露出得意嚣张的冷笑。几步跨入舞池，飞身蹿上高处的DJ台，把话筒凑到嘴边侃侃而谈：“女士们、先生们，我很遗憾你们刚才盲目的举动，为什么不肯乖乖配合呢？难道就是因为在场的中国猪多了一些，始终无法克制你们的无知和愚蠢吗？” 吴铮闻言眯起了眼睛。他的左拳紧握，传来轻微的骨节脆响！ 从声音上分辨，说话的男子毫无疑问就是刚才发号施令的人，但是这句话说完，瞬间就燃起了吴铮难以熄灭的滔天怒火！他紧紧咬住牙齿，眼里浮起执锐披坚的灼焰，暗暗下定决心，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都不会让这个狂妄的小鬼子站着走出酒吧！ 祝韵蓉突然看到了他可怕的眼神，禁不住全身一抖：“吴大哥……你……你……” 吴铮瞬间恢复常态，伸手轻抚她的香肩：“别怕，别怕……”冷不防后脑重重挨了一记剑柄，身侧的黑衣汉子粗声吼道：“闭上嘴！双手抱头！”祝韵蓉又是浑身一颤，吓得死死闭住眼睛。 吴铮呼吸粗重，低垂的眼里闪过一抹锋锐，再三思忖后咬了咬嘴唇，还是举起了手缓缓抱头…… “当然，我们并没有针对大家，也不想伤害你们。”高个男手执话筒，继续讲话：“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日本草州团，横木健，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说着躬身一鞠。 吴铮的眼底一亮。 草州团？日本黑帮！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如雷贯耳！早在成为弗兰克线人后不久，日本草州团的声名和事迹便时常听说。和后来才知晓的华裔黑帮“四海堂”相比，前者的份量明显重多了。 事实上，从洛杉矶警署到加州议会，从街头巷尾的普通民众到流氓混混，如果谁没听说过“草州团”，那绝对是个笑话！这个臭名昭著、诡异恐怖的黑帮社团来自东瀛，是盘踞在大洛杉矶地区的一颗社会毒瘤，一面东亚黑帮的旗帜，一道无法逾越的罪恶屏障！ 仅仅是洛杉矶警方提供的资料显示，草州团聚集在本地的帮派成员至少就有5万人！如果不算他们清一色的大和民族血统，统计上其他附加角色，这个数字只会更多。 草州团无恶不作，横行地下。他们阴险，强势，血腥，有组织的进行杀人、纵火、抢劫、绑架、贩毒、偷税漏税、洗黑钱、开设妓院、交易军火等等犯罪活动，手段残忍、暴虐无道。 更可怕的是，这个组织内部等级森严，有慎密的严刑峻法约束，为数众多的高级头目和成员经过长期打磨，执行力处实效功，对帮派忠心不二。他们精明强干，熟悉多国语言、具备丰富的反抓捕、反侦察经验，头脑灵活、思维敏捷、触类旁通，是一支庞大而且恐怖的虎狼之师。 国际刑警组织联合多国政府全球悬赏2亿美元重金，苦苦缉拿的8名黑帮头目里，草州团就占据了两席，分别是帮会的首脑级“教父”中山龙赤和其智囊团领军人物西川葵。 值得一提的是，国际刑警组织官方发言人曾经解释过2亿美元悬赏的概念，不是8个黑帮头目总共值这些钱，而是每人！每人都值2亿！ 也就是说，草州团顶级头目中山龙赤和西川葵的“身价”，至少贵过了本拉登和卡扎菲的组合！ 按照这个概念理解，吴铮猜测，今天草州团公然现身的横木健和那个老者，充其量也就是那两位大boss的徒子徒孙辈……这种不值一哂的小角色恐怕就“不值”什么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