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病时一条虫
北滺整张脸被气得铁青,目光深深的扎了姬然两下之后,转身离去。 看到那人紧握拳头的背影,姬然脑中一片空白的眨巴着眼睛,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明明近在咫尺,却还是失去了,心好闷。 窗外原本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被乌云遮挡,一种雨前特有的湿热浮荡在空气中。没过几分钟,大雨便倾泻而下,雨水敲打着窗棂发出“滴滴答答”的脆响。 姬然端起床头柜上的药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却发现刚才还难喝至极的东西,现在居然像白水一样索然无味。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苦的药现在喝起来都不觉得苦了? 她放下药碗静静地看着窗外细长的雨线发呆,忽然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句话—— 有时候,你以为天要塌下来了,其实只是自己没站直。 她做错了么? …… 姬然以为自己是看雨看着乏累所以睡着了,结果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到北滺充满血丝的双目和窗外微微泛白的天空才意识到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我睡了多久?”姬然声音嘶哑道。 北滺起身替她额头换过另一块湿帕子后低声道:“一天一夜,高烧四十度,一个小时前降到了三十九度。” 姬然扯扯嘴角,这都没烧成傻子,她还真是命大。 “老师……难受……” 姬然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性子,好时一条龙,病时一只虫……可怜虫! 北滺低下头,以手背触碰她的脸,蹙眉不已,“体温又升高了,我去拿药。” 姬然却突然拽紧他的手,左手和右手分别握住他的食指和尾指,就像个孩子一样紧紧的拉着不放。 北滺的手初看起来如白玉般的纤细清透,但是姬然握在手里却发现他的手还是要比自己的大很多,而且手指的骨节分明,坚硬有力,再美的外表也改变不了这是双男人手的事实。 “不要,不要丢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害怕。” 北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却又因为姬然接下去的一句话舒展开来,“不要像昨天一样把我一个人丢下,我怕水,怕黑,怕静,怕痛,好怕好怕!” 他沉默片刻,靠在床沿边坐下,依旧用毛巾沾水轻轻擦拭姬然干燥的唇角和guntang的脸颊,冰冷的淡灰色眼眸也变得有些柔和起来,“我只是去拿药,伯尼先生特别为你调制的药剂,喝了病就会好了。” 姬然当然知道伯尼爷爷会给她调制药剂,也知道那药喝下去病好上十之八九是肯定的。 正是因为知道。 才不想让北滺去拿! “不要,不要走,别又丢下我。老师,从小到大大家都说我是受到诅咒的人,他们都欺负我,有剑士抓住我剃光我的头发,有魔法师放火球烧我的衣服,有骑士策马追我,后面我变强了,当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们又全都无视我,谁也不搭理我。我总是一个人,没有朋友,他们看到我只会说:神弃!神弃!!神弃!!!”姬然双手抱住头,回忆着往事泪水自然滑落,“所以我吵我闹我搞破坏,就是想让人理我,喜欢也好,讨厌也罢,我不在乎,我只是不想孤孤单单一个人……呜……我不想孤单一个人……” 哭了半响也没听见个动静,姬然心里一沉,难道他真的对她失望至此,连一声基本的安慰都不愿给? 睁开一条细缝透过朦胧的泪眼望去,北滺虽然还是冷酷的坐在床沿,但是眼底的冷淡中却已经渗出丝丝怜惜。 有戏! 姬然眼中泪光更甚:“老师,我有时在想,是不是要想让人永远记住我就只有恨,只有让他们憎恨我才能永远都不被忘记。” 北滺终于动了,他抓下姬然抱住脑袋的双手,强迫她看着他,粉白的唇瓣轻动:“不是的,姬然,不是你想的这样。” 姬然顺势又抓住他的手腕哀求:“老师,不要走,陪陪我,起码……起码等我睡着了你再走,走了之后永远不回来都可以,等我病好了,我还是姬然,那个神弃的姬然。”
回忆起那个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去的世界,思念起那个世界的父母家人,极度的无助和孤独让姬然再度颤颤发抖。这种七分真三分假的演技北滺根本不可能分辨出来,自然也无法下这个狠心,他一阵犹豫之后,终于主动抓住了姬然的一只手,他的手很凉,却很稳。 “姬然,你有家人吗?” “没有,当我有记忆的时候就被贩卖奴隶的人关在一个很小很旧的铁笼子里,然后才被收养的。” 北滺呼吸一顿,又接着问道:“你今年多大?” “我也不知道多大了,小时候看到别人的小孩举办生日聚会我好羡慕,但是我从来就没有过过生日,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姬然双目黯淡下来,这次完全不是装的了。 在上辈子她从来不记自己的生日,都是父母帮她准备一切。离开家后生日的前几天爸妈就会给她打电话,让她自己定个蛋糕或者吃好一点,约几个朋友出去热闹热闹,父母都是这样,孩子的生日他们永远都会记得。但是她呢?她连自己的生日都只记得月份不记得具体日期,父母的生日就更加没放在心上了。 如果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如果父母还在…… 算了,现实世界中从来就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 “那你现在过的如何?” “还可以啊,不好不坏,不惊不喜……”一切都只是还可以。 “姬然,”北滺伸出手来摸摸姬然的头发,语气虽然还是淡淡的却已经不再冰冷,“你听说过梵亚帝国吗?” 姬然点点头,梵亚帝国是光明教廷的发源地,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看到我银灰色的头发和同色的眼睛你就应该猜到了吧,我虽然有着梵亚帝国的国籍,却不是他们正统的后代。我父亲是梵亚帝国的人,母亲是大隋帝国人,每个梵亚帝国的正统国民都是有天羽的,而我没有,所以我的父亲不愿意承认我母亲是他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