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赵家境况
听到堂屋老木门被打开的咯吱声，赵小满就醒了过来了，估计是她爹赵三牛起来了，昨晚半夜下第一场冬雪了，床上棉被太硬根本不保暖，太冷了，实在睡不着了，冻得。 算算时间，这才十月底就这么冷，也不晓得真的冬天到了，这个地方会冷到什么程度，赵小满都不敢去想。 真怀念现代的空调暖气啊。 棉被看上去倒是腾腾重，但是摸上去硬邦邦的一坨一坨的，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闻着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索性冬天冷，冻着鼻子都不通气，也闻不大出来。 本来睡了一晚上才睡出点的热气，在掀开被子的瞬间，身体就又冻僵了。 赵小满摸摸索索的找到自己的破袄子，棉裤往身上套，太冷了，这袄子是她翻找了整个家里，她仅有的一件厚衣服衣服，还是她自己之前在十月初的时候自己找的几块破布自己缝的。 袄子里面的芯子，是秋天晒干的软茅草和玉米胡子，还有几把不知道什么颜色的棉花，先用思成一缕缕的蓬松点，然后在大太阳的时候狠狠的晒两天，最后用棒槌把所有的东西都团在一起打成一团凑合凑合装到这件破衣服里，就是冬天的棉袄了。 可想而知这东西有多不保暖了，但是这估计是她最值钱的一件衣服了。 麻蛋，估计有零下几度吧，赵小满一边哆哆嗦嗦的穿衣服，一边心里骂娘。 “死结。”刚穿好衣服，赵小满正套着棉裤，就听到口齿不清的大弟喊四姐每次都会喊成死结。 大概是营养不良，都七岁的孩子了，说话都说不清楚，到现在喊人都让人听不清楚到底喊什么。 这里的冬天太冷了，晚上都是几个人睡一个床的，最初本来应该大姐赵小雪带着两个弟弟睡觉，但是赵小雪嫌弃小娃子睡觉不老实而且爱尿床，就拉着赵小花和赵小麦睡一个床。 赵小满刚好那时候因为穿越过来对情况还不熟悉，索性她就带着两个小弟睡一个床。 她穿越的这个身体有姐弟六个，原身体的爹娘连着生了四个丫头，才生下两个儿子。 赵小满行四，今年据说是九岁，为什么说是据说呢，因为赵小满刚穿来时候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以及发育不良的身高，以为自己才六七岁。 还是后来套话问出来两个小弟一个七岁，一个五岁，才推测出来自己今年九岁的。 她头上面三个jiejie，下面两个弟弟，家里穷的叮当响，真的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饭都吃不饱，天天野菜粥，她穿越几个月了，一顿干的都没吃过。 每天吃的就是野菜叶子放一把高粱，油就别说了，就连食盐都是放几粒粗盐，都没什么味道。 赵小满刚开始浑浑噩噩的，总觉得自己能回到现代，但是这长段时间以来，她也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 她一个现代医学高才生，穿越成了一个四面环山的农家女。 赵小满把大弟赵小五脖子上的被子给扎严实，摸了摸他头上的枯燥的头发，又看了看抱着他脖子睡的正香的赵小六。 “你和小六再睡会，姐今天起来给你找好吃的去，你带着小弟好好睡觉，到时见喊小弟尿尿，别让他尿床。”赵小满叮嘱下，虽然现在睡的床铺已经被这两个小子不知道尿了多少次了，但是能少一次就少一次吧。 不然这天气再尿床，晚上只能睡门板了，都没垫的铺盖了。 赵小五眨了眨因为太瘦而显得特别大的眼睛，表示会看着小六的，然后笑声说：“姐，我想好吃，好想吃。” 口齿不清的说了半天也不知道好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本性的想吃饱，赵小满很心酸，但是也不敢保证，沉默的点点头。 赵小满摸摸他的头，心想今天一定要逮点东西回来。 这个家里太穷了，原身的爹娘赵三牛和王四娘，王四娘整天有点事就会抹泪，娘家来个人了，不管自己生的几个娃到底有没有吃的，她就会把家里仅有的吃的分一半给送回娘家。 赵小满不知道原身的外婆家是不是比自家还要穷，但是看到她把家里仅有的六十斤过冬的高粱面分了一半给娘家拿回去的时候，赵小满就已经无力吐槽了。 当时拿走粮食的是个三四十多岁的妇人，据说是大舅妈，看上去比年级有四十岁的王四娘年轻多了，至少脸色虽然蜡黄，但是也比赵家几个姐弟一脸的菜色好点。 而爹赵三牛本身就是个老实憨厚的汉子，话不多，，虽然比不上别人家的健全的汉纸，但是肯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腿瘸的原因，赵三牛在王四娘面前特别好说话，每次只要有什么事，王四娘只要一掉眼泪，赵三牛不管她要干什么，都会不做声了。 就算像是上次王四娘明知道家里还有六个孩子，两个大人，家里八张嘴，总共只有六十斤粮食的情况下，她回了一趟娘家，回来就把家里粮食送回去一半，赵三牛这个老实的汉纸也试图阻止过，但是最终败在了她的眼泪下面。 赵小满作为一个刚穿越没多久的假冒货，那时候还不明白这个家里到底有多穷，也不明白那一袋子的粮食有多重要，也就无意识的看着所谓的大舅娘把粮食背走，。 至于他们夫妻之间这奇怪的态度，还是后来断断续续听到前面两个jiejie说了些事情才知道的这一袋子的粮食有多重要，也从而知道了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自己勒紧裤腰带不说，还勒紧自家娃的裤腰带，省吃省喝的贴补娘家。 从那之后，慢慢的赵小满也看清楚了，之前还以为她只是懦弱不懂什么大道理是个软包子一样的古代娘亲，但是从这些事情上，她看明白了王四娘这个人的心理。 她作为一个母亲，不管什么原因为了面子，为了所谓的孝顺，宁愿饿着自己的子女，也要补贴娘家的这种心态，感到非常失望。 你说你要是有钱有粮食，你多孝顺娘家老人，还能让人理解，你明明穷的光屁股了，自己都吃不饱你还补贴娘家，这就是蠢了。 在慢慢看清楚王四娘这个人之后，赵小满对这个本来有点偏心的娘就更不想搭理了。 还好她原身话就不多，平时三天说不了一句话，跟家里谁的话都不多，只会埋头干活。 据说本身也很不讨王四娘喜欢，这娘俩平时都很少说话，这正合赵小满的心意。 穿越过来这么久，如果不是必须的情况下，赵小满都不会开口跟她说一句话，不过王四娘好像也已经习惯了和四女儿这种状态。 正因为这些情况，赵小满穿越过来这么久，家里一个人都没发现此赵小满和彼赵小满的不同。 收拾好衣服穿好鞋，赵小满抹黑走出小屋，就要穿过大床，期间大概碰到了大姐，赵小雪骂了一句倒霉星的，故意弄醒她不让她睡觉。 赵小花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的没出声，只有听到小满起床的声音，跟着爬起来正穿衣服的三姐赵小麦劝了两句。 黑暗中看不清人脸，赵小满当做没听到，面无表情的从两个床当中走了出去。 赵小满穿越过来几个月了，早就习惯了每天起床赵小雪的骂声。 她穿来的这家总共有八口人，原身的爹赵三牛和娘王四娘。这对夫妻结婚十几年，生下了8个娃，死掉了两个，活下来六个。 赵小满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么多兄弟姐妹，再看看家徒四壁的房子，还有面有菜色的这对夫妻，很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穷了，还在不停的生娃。 后来慢慢的适应下来，看到村里有的人家里小孩十几个，而且还在不停的生的人家，她也明白了，这年代没有什么娱乐生活，农民白天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晚上天撒黑就是睡觉。 这年头也没有什么避孕措施，而且质朴的人们的思想就是传宗接代生儿育女。 他们的思想是能生就生，就算是粮食不够吃，家里穷的掉渣也不能阻止贫苦人们晚上唯一的夜生活，那就是原始运动，怀上了就只能生，这时候也没有什么避孕药，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直到生不动了为止， 而且妇人们大概也不懂生育太多对身体的坏处，就算是稍微懂一点的妇人不想生了，也没有话语权，这年头婆娘娶回来就是生娃的，你不生娃，你是想被休掉么。 所以，赵小满穿越过来快几个月以来了，就接二连三的看到有三家生娃。 而且因为这年代医疗水平，卫生水平太低下了，加上苛捐杂税，生产力低下，农民种田种地交完税后粮食也不够吃，导致很多家的娃生下来也有很多养不活的。 据说赵小七和赵小八这对双胞胎就是因为生下来王四娘怀着的时候营养不良，生下来胎里就带弱症，今年7月刚满2岁，在赵小满穿越之前，因为一场暴雨然后感染风寒，没想到一夜过去两个孩子就就没了。 而赵小满也是因此穿越的，据说是当天晚上让赵小雪看着两个娃的，因为王四娘当时已经又怀孕了，怀相不太好，就让大女儿看着小儿。 但是赵小雪偷懒指使老实不说话的原身赵小满去看两个小弟弟，赵小满原身也是个小娃子，哪里懂看孩子，只记得自己守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两个弟弟就没了。 事后赵小雪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赵小满头上，说她主动要去看护弟弟的。 但是知道事情真相的赵小花还帮着赵小雪作证指责都是赵小满的错，至于赵小麦则被赵小花和赵小雪死死拉住，不让她说话。 这让本来就对四女儿赵小满不太重视的的王四娘更生气了，在一个不怎么在意的女儿和两个死去的小儿面前，王四娘伤心后加上大女儿的煽风点火之下，就更怒火交加。 然后一直柔柔弱弱的王四娘不知道从那里抄来一根棍子，一棍子打下去，原身九岁的小女孩就死了，而赵小满就穿越过来了。 那是那时候赵小满刚穿越过来，自己都还浑浑噩噩的，只觉得脑袋疼，也搞不清楚状况，等她清醒过来接受原身脑海里那少的可怜的记忆后， 赵小满没有再去找王四娘解释，她从小姑娘原本的记忆就得知小姑娘本来在这个家里存在感就是最弱的，相比较而言赵小雪是王四娘最喜欢的女儿，她肯定是相信赵小雪的。 赵小满为原来的九岁的小姑娘很不值，也为这个家里这么穷困，还母女姐妹之间这么冷漠的感到失望。 不过大概也是这一顿打，据说原身当时都死过去，没气息了，后来直到赵小满穿越过来，才醒过来。 也是因为如此，这之后王四娘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打死了女儿被吓到了，还是心里内疚，对于醒过来的赵小满她则采取冷处理的法子，不再对打骂赵小满但是也不会跟她多说一句话。 生命逝去，但是王四娘和赵三牛两口子伤心了几天也就过去了，毕竟王四娘的肚子里又揣了一个，老爹赵三牛看着屋里的一群儿女嗷嗷待哺的样子，看看家里余粮，眉头愁的都能夹死蚊子，但是依旧没法，只能唉声叹气。 赵小雪则忙着秀嫁妆，据三姐说赵小雪开春就要嫁人了，好像什么都影响不到她，呆在小屋里，也不晓得忙什么，什么都不管，也没人说她。 赵小花赵小麦个两大点的jiejie，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每天还是照常背着竹篮到处挖野菜打猪草，生活还要继续。 只有赵小五赵小六拽着赵小满的裤腿哭着说小弟弟不见了，四姐不能再丢下他们。 赵小满当时很想大哭一场，但是看着这个家里麻木的每个人，再看看脚边的两个小弟弟，赵小满妥协了，她真的回不去了，赵小满正视了自己的穿越。 之后两个月，在赵小满刻意的打听中，还跟着村里人去了赶集了一次，赵小满知道了她穿越到了一个历史上没有记录的朝代，大周朝，今年是大晋十年。 他们家在是在山区隶属于楚州府下面的某个小山村。具体的地理位置赵小满也不清楚，一点消息来源没有，村里人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只关心更吃不吃饱，贸然去问别人根本就找不到人问，还容易引起别人怀疑，你一个吃都吃不饱农村丫头问这些想想就觉得异常。 这里到处都是山林，干旱，农田少，大部分都是旱地，不知道这里别地方是不是都是如此，但是就赵小满观察，他们祁山村的人基本上都种的是旱地，村里山脚下唯一的一片水田据说是村里富户，赵地主家的。 其他人的村民都是种的是祁山边上一些小山坡上面开出来的旱地，种点小麦高粱之类的。 这里大概是楚州府下面最穷的山区，水田没有，只有一些山地被开荒出来种粮食，所以赋税什么的不太重。 但是奈何每家每户人多啊，山地开出来种粮食，肥力不够，粮食亩产实在少的可怜。 就拿赵小满家在西山崖子下面开的拿三亩旱地来说吧，一亩地种小麦，亩产才六七十斤。三亩地收获还没有二百斤。不过这朝代一斤大概相当于现代的一斤半左右。 按照这个朝代的税收，赵小满家因为只有一个成年男丁赵三牛，一亩地就要上交2斗，一斗大概有十五斤左右。所以一亩地交税就要交三十斤。等于是一亩地的一半的出产。 他们家三亩地大概有一百九十多斤，交税去掉一般，等于还剩下九十多斤。 卖掉几十斤换成铜板买点粗盐，换掉春天借的一斗，就剩下六十多斤了，被王四娘送回娘家三十斤，最后就剩下三十多斤了。 一年辛辛苦苦的种了一年最后只剩下六十多斤口粮，本来就不够吃，按照赵小麦的说法就是这些粮食，加上挖的野菜，种的南瓜，以及地里种的一分地萝卜这个冬天就勉强对付过去。 但是没想到王四娘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一半救命粮送出去了。 赵小满在这短时间以来看明白这里穷苦程度后，只有深深的在心里骂一句cao蛋。 而且赵家除开这三旱地，其他的就是屋后几分地种了点萝卜，撒了点菘菜也就是现代的白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萝卜和白菜都非常小，还死的多，除开这些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家里也没有养猪养鸡这些，据说是因为猪仔很贵，一只小猪仔急要六七百文铜板，而赵家连五个铜板都没有。 一家子一年四季基本上都在那三亩旱地上劳作，但是却永远吃不饱，据三姐说平时一天到晚就是在祁山村里满上遍野的跑，到处挖野菜，只要能吃的，都会被挖回来。 难怪自从第一次带回鸟蛋给赵小五赵小六吃后，这两个小家伙宁愿累着一起爬上捡柴火，也要跟着出来，因为有吃的，就那么一口吃的而已。 赵小满的内心复杂程度可想而知。 整个村里像他们家穷到这个程度，除开他们家，还有另外一家，父母都死光了，只剩下几个兄妹，赵小满还没见过。 其他的村里人，据说虽然过的不算好，但是比起赵家也好的多，至少能吃个半饱，不像赵家完全就是吊着命活着而已。 这也是赵家为什么住在距离村里这么远的地方，穿越过来这么久都没有村里人上门串门过，太穷了，人家都不愿意上门，怕被缠上。 赵小满很好奇为什么，但是三姐赵小麦支支吾吾没细说，看样子应该是有原因的，只能以后慢慢了解了。 只是现在赵小满觉得必须找出活命的法子，度过这个冬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