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帝王术

    扬州府衙中，觥筹交错的宴席，业已结束，整个府衙重归宁静，只余长明火烛，灼灼燃烧。

    回到后衙院的赵匡胤，抬首望着夜空中的半弯明月，静静凝思。

    “陛下连日cao劳，若无事，还请早些歇息，保重龙体为要。”跟随而来的石守信与王申琦见赵匡胤站在院中一直静默不语，互相对望一眼，颔首示意之后，王申琦当即出言提醒道。

    “王卿家，不必忧心，些许cao劳，还累不垮朕。”赵匡胤微微一笑道。

    “陛下可是心中有事难以决断？”王申琦询问道。

    赵匡胤收回望月的目光，走到院中的一处石凳上坐定，才向身后跟随而来的石守信与王申琦道：“是啊，两位卿家，对于李唐有何看法？”

    “陛下莫非是想攻打李唐？”王申琦看了一眼同样一脸惊异的石守信，然后郑重的问道。

    “朕今日见到李唐使者，才豁然想起扬州此地距李唐京师南昌，只有一水之隔，若我军携大胜之威，渡江攻伐，也许可一鼓而下。

    朕现在就是想听听两位卿家对此有何看法。”赵匡胤解一下道。

    王申琦微一思索，出言道：“近年来李唐因前周对其不断攻伐，国力已日渐衰落，国主李虽值壮年，但却常年抱病卧床，因此国中大事宜，决策缓慢，弊政累积之下，已成日暮西山之势。”

    赵匡胤微微头道：“石卿家，你呢，有何看法？”

    “王将军所言，句句珠玑，微臣十分认同。在微臣看来，李唐国力衰落已成定局，其国主李更是久病难治，大行之期不远，后继之人，若无明主上位，国朝倾覆，只在旦夕之间。”石守信回道。

    赵匡胤轻笑道：“两位卿家，均言之有理，可是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放在李唐的自毁长城之上。两位卿家认为李唐接下来的继任者会是何人？”

    “李唐国主李，虽育有十子，但多数已夭折，现在按长幼排序，六子李煜极有可能登位。”王申琦分析道。

    “王卿家所言不错，六子李煜极有可能是下一任李唐国主。”赵匡胤头道。

    “李煜其人，素有才名，一旦登基，将会对我朝非常不利。”石守信皱眉道。

    “是啊，石卿家，可有良策？”赵匡胤微笑道。

    “陛下，您今日在宴席之上，不是提出要两国之间进行联姻吗？”石守信疑惑道。

    赵匡胤轻笑道：“不错，这还要多谢闻爵的无双诗词，才给了朕一个绝妙的启发。”

    “陛下可是打算利用联姻来制约李唐的发展？”石守信询问道。

    赵匡胤轻叹一声道：“我朝创建不足年余，却已连续经两次大战，从各方面而言，都不易再发动一场灭国之战。可李唐换主在即，若下一任国主，如石卿所言，是一位明主继位，那将对我朝极为不利。

    纵观李唐继位人选，无非三人而已，无论其才华还是顺位，太子李煜继位可能性都为最高。

    既然我朝现今无力出兵，用联姻的手段制约李煜登位，也不失为一件上策。”

    “陛下，既然联姻，为何选中闻爵？”石守信疑惑道。

    “选用闻爵，可谓一箭数雕之计。”赵匡胤语气莫测高深的道。

    “能否请陛下明示？”对于赵匡胤口中的一箭数雕，石守信是一雕都没有领悟。

    赵匡胤轻叹道：“两国联姻，合适之人最难选择，而我朝无合适皇子来进行此次联姻，若是朕亲来，便有违法理，就算勉强促成，也不会对李煜形成实质上的打击，但选中闻爵就不同了，须知周宗之女，周蔷已经嫁与李煜，若是李唐答应此次联姻，李煜名誉就会尽失，要想再如愿登基，就会困难重重。

    更关键的是闻爵啊！”

    “闻爵？”石守信疑惑道。

    对于赵匡胤前面的意思，他都能理解，四位皇子之中，长子与三子早夭，次子赵德韶，今年不过十一岁，四子赵德芳，更是刚满周岁，确实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李唐李煜身为皇族，那身为正妻的周蔷便也属于皇族一员，若是南唐答应此次联姻，需要先行休妻，然后再嫁与闻，那就是下嫁，这对李唐来，就是一种严重的侮辱。但要是宋朝皇室成员，甚至是赵匡胤亲自来进行联姻，那就不会有侮辱的嫌疑，甚至李煜可以称得上是卧薪尝胆。

    毕竟在代皇族之间，这种腌事情发生过太多，早就已经不算稀奇，唐明皇李隆基都能娶自己的儿媳妇杨玉环为妻，唐高宗李治甚至娶了自己老爹的婆娘武则天。

    只要一个国家被灭，后宫中的许多妃子，就会被当做战利品，充进胜利者的后宫之中，这种皇室之间，互相抢占妻妾的事情，实属常见，也就难以对李煜形成名誉上的打击。

    但要是将皇族的妻妾发配给勋贵，那就属于下嫁，这就是一种严重的侮辱。

    见石守信似乎还是不太明白，赵匡胤淡淡的道：“闻爵最近与凤仪交往过密，对于凤仪的身份，石卿家是知之甚详，凤仪可并非只是白莲圣女，这一个身份那么简单。”

    赵匡胤从军情奏报中得知两人不但共处一帐，甚至被闻抱于怀中，谭凤仪对此居然都没有太过激的反应，这已经大大超出了普通男女之间的界限。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赵匡胤从蛛丝马迹中，便察觉出了闻与谭凤仪之间，似乎有了往男女之情发展的趋势。

    毕竟两人皆属人中龙凤，女的美貌无双，男的才华盖世，朝夕相处之下，必然会相互吸引。

    也许现在谭凤仪还不清楚自己心中的感情，但当她听到闻要娶妻的时候，心中却不自觉的就想生气。

    其实最令她气愤的就是被闻抱过之后，闻居然好像没事人似的，完全将这件事情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要是在后世，那怕滚完床单，男女之间都可以当做互相不认识，但现在毕竟是古代，即使再开放的女子，无论是什么原因被男子抱过之后，心中都难免会感觉受到了委屈。

    “陛下，闻爵与圣女之间，似乎存在一项约定，所以才会来往频繁一些。”石守信解释道。

    “朕是担心凤仪被闻给利用了，武德司从未停止过对闻爵出身文字的查探，可一直以来却从无进展，由此看来，闻爵的身份必然大有隐情。若是两人之间，有了男女私情，而女子往往又会深陷情感的泥潭而不可自拔，朕是不希望凤仪因此而受到伤害。

    现在朕给闻爵责成一门亲事，也好熄了两人之间不该有的心思。

    如此以来，既可以打击李煜的威信，也可以断绝闻爵与凤仪之间的关系。

    若李唐拒绝此次联姻，那他们将会失去大义，将来我朝便有充足的理由攻伐李唐。

    此可谓一箭数雕之计。”赵匡胤微笑道。

    “陛下圣明。”石守信拱手施礼道。

    “传朕旨意，将此联姻消息，广布天下。”赵匡胤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