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舔舐夜的伤

    那道很直很直的刀伤渐渐裂开，额头裂了，腰腹裂了，鼻与唇、胸膛、心脏都裂了。

    胸口那朵盛开的红莲也裂成了两瓣。

    顿时，欧阳锋魁梧如大山、厚重若大地的身躯内响起一声嗡鸣，无数的剑气从身上喷溅而出，向四周斩去。遇到树，便在树上刺一剑，遇到石头，便在石上斩一剑。

    剑声不断响起，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

    那个不知道姓名的洞玄境剑客竟然恐怖如斯，即使是死了，他的剑气依旧盘踞在欧阳锋的体内，不断破坏着他的rou体。

    扑扑扑扑扑！

    欧阳锋的身体发出一连串rou体割裂的声音，从内到外，从经脉到骨骼，剑气之下，骨折rou破。

    看痕迹就是被人用剑从rou体内部斩出来的，这些都是遇见林昱之前战斗留下来的伤势。林昱没有见到那个洞玄境的人类，但只看见从欧阳锋身上散发出来的剑气，就知道那是一个用剑的高手。

    在数个夜晚之前，在同样的夜空下，他们连番激战，那个人类冒着死亡的危险，拼着重伤，用剑在欧阳锋的身上留下了十几道剑气。

    过去这些日子里，与林昱激战的时间里，欧阳锋用自己雄浑的真元、恐怖的境界、妖怪强悍的rou体，强行把这些剑气之伤压制了下去，此时被林昱一刀斩入心肺，于是无法压制这些剑气，便在此时瞬间爆发了出来。

    无数道伤口重新出现在他的骨骼上，出现在他的肌rou上，最后破开他的皮肤，在夜空中剑气纵横。在死亡之前，要重新经历一遍曾经受过的那些伤，重新承受一遍那些痛苦，重新被已经败于手下的人再杀一次，不得不说，这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

    不管多么的残酷，都是别人的痛苦，林昱乐于所见。所以看着这些剑气，即使一道剑气在手臂上割出了一道不小的伤口，林昱依然很想大笑。

    当剑气从身体里穿透而出的时候，欧阳锋已经控制不住变化的人类身体，顿时转化成本体蟾蜍。

    他的腑脏被螺旋丸毁去一半，现在另外一半也在剑气之下全部搅碎，甚至可以说他的整个身体都变成了烂絮一般的事物。

    肌rou里的血已经流光了，而内脏里还有很多血，所以欧阳锋化成的大蟾蜍开始咳血，带着黑色的浓稠鲜血，顺着他的食管气管涌到嘴里，然后溢出嘴唇。

    他匍匐在夜空下，一边咳血，一边大笑，笑着笑着，便不再有动静了。

    林昱坐在大地上，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也笑了起来。

    笑得很是凄惨，但与死亡相比，再凄惨都是幸福的。

    大笑过后，首先便吞食了一颗武当山的疗伤丹药--小还丹，这是玄级九品的丹药，即使是柳乘风这种级别的大能也有奇效，更何况的坐照境的林昱，所以一颗小还丹下肚，立刻便将他从濒死的状况下拉了回来。

    接着他开始清理身体上的伤势，自己凡是沾染到了那舌头上粘液的皮肤，全部都起了大片大片的水泡，并且都还是紫黑色的，显然里面都是淤血，之前战斗起来并不觉得难受，现在已放松下来，竟然一片麻木，毫无知觉。左手已经骨折了，软塌塌的垂在一侧，而肋骨不知断了几根，每呼吸一口空气，便一阵刺痛，肋骨肯定插入肺中，而腹部被洞穿的两处现在已经不再往外冒血了。

    好在林昱从老道柳乘风处要了诸多伤药，止血药、冻伤药、烧伤药、跌打损伤药、解毒药等等，大大小小瓶子膏药十几种。因此观察了伤势以后，立即就开始自己治疗起来。

    林昱便从行囊中取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玉石瓶子，里面盛着的东西凝结若脂膏，呈现出淡黄色，这是从妖兽身上练出的膏脂，对烧伤烫伤有奇效。慢慢的将这玉石瓶子里面的黄色脂膏东西涂抹在了水泡患处，当二者一接触的时候，林昱立即就睁大了眼睛，毫无顾忌的惨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这是一种比受伤更加难以忍受的痛。战斗的时候由于肾上激素的分泌，可以暂时压制住伤痛，而一旦放松下来，相同的疼痛就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

    好在林昱也是早有准备，早已将一根树枝咬入口中，死死的咬住不放。以莫大的毅力用黄色脂膏将患处覆盖，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直接盖在了水泡嫩rou上面，进行无休无止的灼烧！这种火烧的感觉每多持续一秒钟，他额头上的冷汗便多出一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深入骨髓的灼烧感方才逐渐消散，这期间简直就仿佛是过了几百年似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这才回魂似的大口喘息着，整个人都虚脱了似的感觉好了些，而冷汗早已经湿透了全身。

    这时候，林昱才一面喘息着一面咬牙切齿的道：“好，好！痛得好！”

    因为林昱自己也知道，痛就表示有感觉，有感觉说明神经末梢还处于大脑的掌控当中，不管是肢体还是肌肤都还有愈合的可能，而一旦不痛彻底麻木，那才是最恐怖的麻烦，表示自己的伤口已经完全坏死了，已经不能回复了，只能忍痛割去。

    断手断脚，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重新长出来的，那可是要修炼出莫大的神通才可能恢复如初。

    林昱再看自己受伤的肌肤，水泡已经彻底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油污状物，发出了阵阵的恶臭，用山泉水大量的冲洗，露出里面坏死后变得褐红色的肌肤，然后用一种黑色的药物将伤口填满，这是武当山的疗伤圣药黑玉生肌膏，也不知由何物制成，味道却是又苦又臭外加十分辛辣，一闻之下，就觉得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

    不过这药物敷上后林昱却是感觉到了一阵清凉，整个人似乎都松快了些。接着便将骨折的肋骨复位，涂抹上伤药过后，用干净的纱布紧紧的将整个胸部缠绕起来。左手的骨折也无非复位敷药固定，倒是腹部被洞穿的伤口自己便愈合了。

    整个身体都在恢复之中，林昱清楚的感觉到肌rou生长的痒意。这种恢复速度即使与洞玄境的强者相比也不遑多让，这就是完美洗髓的特殊效果，就是那颗石之精华所带来的隐形神通，虽然不显，却在重伤恢复中发挥着极大的作用。

    忽然又觉得口渴至极，所以便跪在山泉边，咕嘟咕嘟的猛灌着泉水。这一喝就是没停歇下来，平时就算是再口渴，顶了天一次性也就喝个半斤得了，可是跪在泉水边大口大口喝了三分钟，并且意犹未尽。

    水是生命之源，这么多水下肚，便迅速被吸收，补充着消耗的体液并为造血器官源源不断提供着原料。

    喝了三分钟泉水以后，猛然又觉得尿急，急忙解开了裤带就开始撒尿，结果这尿一开始撒出来的时候，居然都是血红色，腥臭扑鼻，直尿了三分钟才尿完。

    此时身体里的有毒物质才初步清理干净，这其中不仅是欧阳锋的蟾酥和舌头上分泌的酸毒，还有因为快速恢复伤势，各种器官全部超负荷运转所产生的不能被吸收有毒物质。

    好容易尿完了，身体一阵轻松，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便又觉得口渴，然后又喝了三分钟的水，才嘘出了一口气，靠在干净的山岩上闭眼昏昏沉睡过去。

    同一时间，苏味道在不知多深的地底战斗，战斗的对象是一缕祖巫天吴的残魂，战场便是苏味道的身体。

    熔岩海中的天吴残躯早已经石化，多少万年过去了，却依旧栩栩如生保持着生前的外貌，虎身人面，八爪八尾，八头八面，每个面孔都在仰天长啸，怒吼的表情都显得惟妙惟肖，筋rou虬结，甚至嘴角纹理都是一清二楚。

    此时苏味道身居其中一个头颅的大嘴里，他的眉毛、头发全身的衣物都已经被高温所烧尽。空气里充满着令人窒息的高温，面前便是荡人心魄的红色光芒，那是熔岩海，nongnong的红色仿佛要融化一切。

    伥鬼从无数孔洞里钻出来，也不知他们从何处得来果实和血rou，供奉在苏味道面前，伸手便能取到。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想要借体重生，做梦去吧！”苏味道满脸坚毅道。

    “不急，不急，不管谁吞噬谁。总要吃点食物才能活下去。”苏味道面色一变，好似换了个人，满脸沧桑，并拿起一团rou塞入口中，大口大口嚼下。

    “即使是死，我也不会让你祸害人间。”

    “你是妖，我是巫。现在这个世间是人类的天下，要不，你我合作，将人类的统治推翻了，重新回到巫妖治世的上古年代。要知道，人类当年只是我口中的食物而已，你们妖族的先祖也不知吃了多少人类。人间？也应该是巫妖的人间。”

    上古年间，一度是妖魔横行，人类弱小惨遭捕猎，但那只是上古，不是人类大兴的现在，夺舍的天吴想要重现上古巫族的辉煌，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

    在落霞山的松木一行也在战斗，鲜血将松木的虬髯都染红了。落霞山之主山君得松木和田老大两意态大妖，又有水三郎等数态妖怪，虽实力大增，却也心生猜疑。

    这番浴血而战便是投名状，猎杀与山君有仇的朝阳山虎妖，那虎妖在意态二重天，松木与田老大付出惨重代价终于还是斩杀了此妖。勉强在落霞山站稳了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