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进化

    一团黑光将身后空间占据，饕餮虚影破体而出，就在这一瞬间，林昱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有一种说不来的畅快之感，仰天发出了一声连他自己也没想过的咆哮，浑厚低沉，宛如远古巨兽骤然复苏，重现人世间。

    林昱一声远古巨兽般的咆哮后，酣畅淋漓，整个人都神采奕奕，身后的饕餮虚影更是散发出一股远古洪荒的兇厉气息。

    就在苏眉探出神识触摸到饕餮虚影的这个时候，那远古洪荒的兇厉气息竟是一下子不知道被放大了多少，似尖针那样深深的刺入到了灵魂里面，浑身上下都为之酸麻。

    一声浑厚低沉的咆哮，紧接着又过了数秒，苏眉立即就觉得识海有一种被狠狠搅拌的感觉，眼前一黑，就要昏迷过去，牙齿什么的都咬得可以说是格格作响，好在凭着意志力苦苦坚持了下来，半天才缓过了劲。

    苏老一手抵住苏眉后心，用妖气护住血脉，毫发皆竖，颤抖着失声道：“凶兽？这是何种凶兽？竟然拥有如此暴虐的气息！那是什么眼神？世间万物都是他口中的食物吗？”

    “父亲，这是神通还是凶兽转世？若是凶兽，成长起来，红尘天谁能制得了它。”苏眉早已经没了得到帝流浆的喜悦，有气无力道。

    凶兽，是世间所有生物的噩梦，不管是妖还是人，都对凶兽畏惧至极。这是种与生俱来的恐怖。上古年间，凶兽祸乱世间，传播死亡、瘟疫、杀戮，随心所欲的屠戮着世间万物，无数年过去了，凶名依旧传递不休。

    饕餮、梼杌、穷奇、混沌，这是上古四大凶兽，能在上古年间大修行者遍地走、知命境多如狗的年代被称为凶兽，可见其强大之处。

    “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天塌下来，自然有个子高的人顶着。”

    “聒噪。”饕餮在识海中咆哮连连，林昱一声之下竟然止住了咆哮，匍匐在地上再不动弹，如同一尊雕塑。

    林昱身后的饕餮虚影消散，兇厉的气息也退去，返回到人畜无害的凡人之身。

    “苏老、眉儿姑娘，看我这神通如何？可堪入眼？”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sao数百年。林昱，恕老夫眼拙，那虚影到底是何凶兽？”苏老满是欣慰又满是无奈，自己终于还是老了，现在真是年轻人的天下。

    或苏眉，或林昱。

    以修行者的寿元来论，他们都是年轻人，虽然没有与前辈强者们争锋的道行，但苏老已经看得到他们的潜质，看得到他们的将来，知道他们能够走很远。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我这神通就是龙第五子的神通秘法，叫作吞食天地。”

    “原来是饕餮，怪不得拥有如此暴虐兇厉的气息……”苏老深深对林昱鞠了一躬，苏眉亦是如此。

    林昱惶道：“苏老，何故如此？”

    “苏家庄所有人都应该感谢你。帝流浆对于妖族的作用远超过你的想象，这种百年难遇的大福缘，至少让我等少修炼十年……”

    十年光阴，十年苦修，抵不得一朝福缘加身。

    “进化了，进化了……”一阵兴奋的声音从庄子里远远传来。

    “轰——轰——轰！”，水三郎盘膝坐在地上，骨骼之间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随后如同密雷在体内连成一片雷的海洋，咆哮怒吼，一块块薄薄的硬壳钻出黝黑的肌肤，慢慢地蔓延全身，形成半透明的水晶球，表面上浮现出海浪、波涛的纹路，神秘异常。

    “这是怎么回事？”林昱急忙询问。

    “妖怪的进化！他正在从受态进入数态。”苏老说完，看着围观的众人，黎杖一敲地面，道：“既然都得了帝流浆，还不趁早修炼消化，早一日进化也多了一份自保的力量。”

    众人心头暗自欣喜，恨不得立刻打坐修炼。那帝流浆果然是妖族的神物，传言人间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狐狸鬼魅食之能显神通，果然名不虚传。

    水三郎得了一缕帝流浆就进入了进化状态，省了他数年的苦修。现在水三郎情形十分有趣，林昱东敲敲西摸摸，简直像个大乌龟。

    苏眉道：“受态的进化需要三天，进化时无法移动，所以这三天内，只能困在这蛋壳里。”

    “啊？要这么长时间？还被困住？万一遇到仇人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林昱纳闷道。

    “你放心，进化时生成的结界十分坚韧，刀剑难伤，天生免疫神通秘法。再说，谁进化时不都做好了万全准备，或有前辈护法，或藏在隐秘的洞府里，哪像他怎么急躁！”苏眉解释道。

    林昱拍拍胸脯：“眉儿姑娘放心，到时候你进化了，我给你护法，保证没人伤得了你一根毫毛。不过我倒想问问，妖怪都能随心所欲地变形吗？就像你们一样？”

    松果举起手开心道：“先生，先生，这个我知道，我知道。低级妖怪，是没有办法变形的。只有妖力增长，达到初级进化状态后，才能想变人就变人，想变妖就变妖。”

    林昱抱起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初级进化状态？难道妖怪的进化状态有很多种吗？”

    “当然了，老祖宗说了，初级状态，称作身态，我就是身态，所以我可以变成人类的样子啦！但老祖宗又说了，我们小一辈都是吃了化形丹才进入身态，做不得数。以后随着妖力修炼的递增，我也跟着不断进化，父亲、水三哥、田伯伯都是受态，眉儿jiejie最厉害了，前年就从受态进化成了数态。”

    夜风飘荡，苏眉的长发随风起舞。下一刻，一缕极淡极幽的香味飘到林昱的鼻端。苏眉的声音柔柔的，许是被饕餮的气息所摄。

    “妖怪的进化从最初的身态开始，身态以下算不得妖，只能称为兽。随着妖力修炼的递增，迈入更高层次的受态、数态、意态，神态，到达神态几乎就是红尘天修炼的极限了，也是渡过天壑的基本条件，神态之下强渡天壑几乎是九死一生。”

    苏老打发众人散去，虬髯大汉松木也扛着进化中的水三郎而去，对林昱说道：“但凡世间人族修行者，先凝神，便可采撷万物精华，引灵气洗髓，于是坐照自观，洞悉骨骼肌肤血液之奥秘，明辨百骸诸xue之威能。洞玄大成，就可以心意通幽，明天地造化，聚灵于体，或百病不侵，或神行万里，或具有拔山之力、捣海之劲，然后方能知天命、知几命，隐于天地之间，超脱于命轮之外。”

    苏老得了诸多帝流浆，正是需要打坐修行的时候，可他仍然愿意花去这宝贵的时间和林昱闲聊，讲些看似很琐碎无谓却对他修行极为重要的事情，是因为他确实很喜欢林昱，他喜欢少年温和稚嫩外表下藏着的自强不息，喜欢他坚韧不拔砸不烂锤不烂的性格，还有像先前那刻般偶尔迸发出来的豪迈气，而豪迈壮阔自强坚韧是苏味道最赞赏的品质。

    所以他发自内心的说道：“凝神，坐照，洞玄，通幽，知命。这就是人类修炼的五个阶段。对应妖族的进化状态就是身、受、数、意、神五态，比这五种阶段更加玄妙的，就不是老夫所能知晓的了。”

    “而对于神通术法武技而言，又分为技和道，技有小成、大成，由技而入道，道又分空、妙有，妙有极限就是知微，这就是道境了。这就相当于我们干一件事，熟练了就能有技巧，这是指技，但要有所领悟才能进入道。道是无限的，空，妙有，知微都是对道领悟的一个个阶段。”

    今夜他告诉林昱的这些，都是他一生中总结出来的精髓，虽然谈不上是什么不传之秘，但对于没有传承的林昱来说字字珠玑，只因为他相信一件事情：“我总觉得你将来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修行者，红尘天只是你的起点，绝不会是终点，你绝对能够飞升而去。”

    林昱今夜听到最多的就是“飞升”二字，不禁问道：“何为飞升？”

    “飞升分为两种，今夜我说的第一种飞升你要牢记。妖怪进化，人类修炼有成，都可以短暂飞升无量天，身态飞升为百个呼吸之内，到了时间便会返回红尘天，受态为一盏茶，数态为一个时辰，到了意态就是一天了。而第二种飞升才是真正的飞升，你现在还不需要了解的太多，等你到了通幽境自然知晓。”

    苏老意态一重天的修为，在红尘天已经是大妖级别，又在人间游历数十年，可谓见多识广，这一番说道，林昱醍醐灌顶，一一记在心上。

    原来自己才刚刚迈开双脚踏在修炼的道路上，前路很漫长也很曲折，而林昱坚定的认为，自己能顽强地走下去，谁也不能阻碍他向修行的高峰攀登。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无敌的人，那些世外高人依然是人，那么他就可以战胜他们，就像那个夜晚死在林昱刀下的鬼修，就像惨死在妖星下的黄泉天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