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钓鱼
她看着顾叔，闪亮如星辰的眸子微微眨动，表情若有所思。 “如果能找到这副药，公子的病可能就有救了。”顾叔微微叹口气，摇摇晃晃地勾着身子走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来，抽出身旁挂着的酒葫芦灌了口酒。 “一定会找到的，别着急。”她开口安慰道。 她也搞不懂自己怎么就突然说出了这句话，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任玉琅除了打击人就从来没有安慰过人，这一段时间住在这里之后，她发觉自己变了很多。 或许是生活在欢声笑语打打闹闹之中的时间久了，自己就也被这样的人味儿沾染上了。 闲聊了一会顾叔就起身去了厨房做早饭，这些日子以来都是他这个年纪大的照顾他们几个，他们全都是少爷小姐，自然不会自己做饭，需要别人照料。 吃完早饭贾云照例要出去，江沉月见他要出去，也非要跟着他一起，捱不过她，只好同意带上她。 他们出去了，她正好有了足够的空间可以去练练武功。受伤了这么多天，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功夫，也不知道自己的武功有没有退步。 走了一会，她找了一个离庄园有些距离的空地，确定从庄园那里看不到这个地方，她才施展拳脚试着开始运气。 或许是受了伤的缘故，她一直感觉自己的内力使不出来，无论试了多少次还是这样，她心里有些不甘，努力着再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她这才感觉到有些着急，总不至于受了一次伤，从阎罗殿走了一遭就失去了所有的武功，要是这样的话，她的仇要怎么报？ 一边想着她又一边安慰自己，也许是伤还没完全好的缘故，或许等过一段时间等她身体完全恢复内力就回来了也不一定。 这样想着，她稍稍宽了一下心，开始往回走，打算等一段时间再试着调息一下内力。 贾云和江沉月两人回来时天已经微微黑了，正好赶上晚饭。 坐到餐桌上时，任玉琅还没又出来，他便打算去看一看，却被顾叔拦住，“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她今天出去一趟回来后脸色就一直不好，一整天都呆在屋子里没有出来过。” 听顾叔这样说，他眉头一皱，眼神聚焦在她的房间上，许久没有挪开。 “初禾姐怎么了？要不要我去看看？”江沉月说着就挑了一些饭菜过来，打算给她送过去。 贾云把饭菜从她手中接过，淡淡说道，“我去吧。” 轻轻敲了几下门，里面仍然没有动静，他只好不经同意就自己进去。顺手将饭菜放在桌上时，他的目光一下子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她。 他轻轻走过去，在床头站定，淡淡开口，“吃饭了。” 她不应。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故意不想说话。 他只好伸出手轻轻推推她，重复一句，“起来吃点东西。” 她的身子微微动了动，过了一会才转过来，一手撑在床上慢慢起身。 她的脸色有些憔悴，嘴唇也有些泛白，他伸出手，慢慢地扶着她起来，走到桌子旁坐下。 “你怎么来了？”她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才开口问道。 “给你送点吃的。”他用很平常的语气回答，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说实话，他确实想知道她怎么了，不过这不是他该过问的事。 “本来想带你出去钓鱼，但看你不舒服，就算了吧。”他补充一句。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他正好也在看着她，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那就不去。”她有气无力地回答一句。 笑话，她才不会上他的当，他有事一般都不直接说，反而喜欢用激将法，她早就看出来了。 他叹口气，故作愁容地说道，“想请你做件事真难，总是要拐弯抹角地说，若是月儿，直接同她讲她马上就会兴高采烈地答应。” “那你去同她讲。”她吃一半突然停下来，将吃食全都推回给他，“慢走不送。” 他扶额，无奈地笑了笑，“不会这么认真吧。” “会。” “那贾某给您赔罪。”他起身，好笑地握拳，微微弯腰行了个礼。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她想笑，却仍装出一副刻薄样，“我当不起。” “当得起当得起。”他忙回答。 她这才别扭地收起刚才的样子，故作气消的样子。 他坐下，把吃食推回她面前，“多吃点。” 她摇摇头，“不想吃了。” “莫不是还在生气？”他假装一副苦恼的样子。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若是有一天曾经很厉害的任玉琅再也没有了她的獠牙，怎么办？” 他皱皱眉，思索着她的问题，确定她是出了什么事，不然她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那就平平安安地过完她的一生。” 他的回答让她心里泛起了几圈波澜，她微怔地看着他，发现他表情认真，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样子。 “可是现实不允许。”她垂了垂眼睑，用力地扯起嘴角笑了笑。 她的笑一瞬间让他有些恍惚，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回答，“做自己就好，我只知道现在在我面前的，不是任玉琅，是初禾。” 他的这句话给了她不大不小的震撼，一时间看着他的眸子微微有些失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很久以后，当她再回忆起这句话的时候，才发现当初被称为初禾的那段时光是多么珍贵，多么难忘，又是多么难以留住。 第二天清早，贾云就扣响她的房门，幸好她起得较早，不然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去见人，她肯定会气急败坏地把他打一顿。 “干什么！”她没好气地问道。 他看着她那不耐烦的表情，微微有些呆住，过了一会才回答，“准备好了吗，我们去钓鱼。” “还真去阿？”她的表情缓了缓，没有了刚才的盛怒。 他将手中的鱼篓提高了晃了晃，显得兴致勃勃，“快一点，不然一会月儿醒了又非得跟着。” 一想到江沉月那小跟屁虫和不停嘟囔的小嘴，她马上关上房门，什么也不带就拉着他快速出了门。 她拉着他的手腕小跑了一会，确认离庄园有些距离了才松开，只是他却看着她的手，浮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故作深沉的说。 “什么问题？” “不管你是初禾还是任玉琅，只要在你面前，我怎么变得这么小男人？” 她被他的问题一噎，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只是瞪着眼睛看他。 过了好久，见他还认真地看着自己，便问，“何来此说？” “以前和现在，我永远是跟在你身后，从来没有让你在我身后待过。” 她回想了一下，好像曾经认识他时，她被人追杀，他没有武功，她只好把他护在身后，而刚刚也是她带着他跑，竟然不知不觉地积攒了这么多回忆。 “那怎么办？”她问。 “让我带着你跑一次。”说完，他拉起她的手，就像她刚才带着她跑的那样，一直向前。风在他们耳边轻轻呼啸而过，眼前的景物就像成了影子一般，美得只剩幻影。 他们的目光不停转换，有时他会回头，依旧带着那标致的笑容，她回看他，一瞬间整个视野里只有他一人，就像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的存在。 不知道到底跑了多久，一直到两人都累了他们这才停下来，她捂着肚子不停喘气，却挂着淋漓尽致的笑。 “累吗？”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变得格外轻柔。 她毫不掩饰地点头。 “那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会。”他扶着她在一块草地上坐下来，握着她手腕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她看着他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美好的她只想和眼前的人共享。 “看什么？”他突然侧过头，与她对视。 她连忙移开目光，耳根子却没出息地红了，嘴里还逞强地否认，“没有看你，在看你身后的花。” “那你还是看我吧，我比花好看。”他淡淡地笑。 “脸皮真厚。”她嘟囔了一句，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勾了起来。 他静静地看着前方，没有再说话，她也陪着他安静下来，虽然不知道前面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但就是不想破坏这份宁静。 坐了一会，休息好之后他便提议继续走，马上就到湖边，如果还累可以在那里休息。她点点头，起身跟在他身后，他回头，微微咪了咪眼，“这一次，你就跟在我身后好了。” 她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顺从地跟着他，她突然觉得在他身后的感觉很好，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他，而且不会被他发现。 她觉得他身影很伟岸，虽然是带病之人，可是若不从正面看，他的背影完全和正常男子相差无二，甚至比他们还要高一点，两人一比，他差不多高她一个头。 到了湖边，他松开她的手腕，她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就像哪里空了一样。 她尽量掩去心里的异样，帮他摆弄好鱼篓，然后在他身旁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他钓鱼。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他突然无厘头地说了这句话。 她歪着头看他，问道，“然后呢？” 他侧过脸，看着她的眼睛，回答，“我也希望我的鱼上钩。” “那祝你旗开得胜。”她笑靥如花。 “那是自然。” 坐在岸边静静等待了一会之后，鱼线稍微有些动静，她比他还雀跃，拉着他的衣袖不停地喊，“快点快点，有鱼上钩了！”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再等一会，现在还不能收线。” “为什么，”她有些不满，“一会鱼跑了你负责。” “鱼现在还没有完全上钩，等到它完全咬住鱼饵已经放不下时，就是我收线的最好时机。”他咪起眼，眼神飘忽不定，好像将一切都掌握手中的样子。 她看着这样的他忽然感觉有些不自在，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只得将自己的身子转过来，不再看他，安静地观察湖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