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福字碑前话沧桑
帝都人常说，到万里长城，是看不到长城非好汉的大气；到故宫，是看欲与天公试比高的王气；而到恭王府，看的是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福气。 福字碑前，宋风帝国乃至整个世界得以流传至今、惟一一枚不可倒挂的福字面前，一个老人和一名青年显得极其的鹤立鸡群。 只是这位父子为宰相，女婿亦为宰相，甚至如今这位昔日那位力挽狂澜的名相弟子，被誉为青出蓝而胜于蓝的首辅韩居正，也受过这位老人的巨大恩惠。 所以，称得上是桃李满天下的老人，虽然自己的身子骨早不如昔日，可自身的精神气仍然十足，仅仅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负手而立，就有种令众人避退的威严。 而站在他身边，个子不太高的青年赫然就是在帝都内部人士的眼中，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曹本初。 如今这与多在军中的开国元勋、躲在金融、信息产业布局的江东士族等两大帝国势力并列，立足帝国工业的山东氏族青年领袖。 只是此刻的他，安安静静地站在老人身旁，没有狂躁，没有跋扈，没有深沉，只有一种后辈面对长者的低姿态。 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这位曹本初给人的感觉，那就是稳，可以说论变脸的艺术，兴许连川剧中的变脸大师，都比不上这北方之獠。 “孙家那个小霸王在江南折腾得挺欢快，本初，有没有压力？”这位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大风巨浪的老人，满脸的微笑，淡定而从容。 不论其为人如何，单是这份城府就不是天赋再高的年轻人，能装出来的。 “有。”曹本初的回答很诚实。 “好嘛，这个谦虚谨慎的态度是要的；；正所谓有压力才有动力，都说要战术上重视敌人，不错不错，我就怕你们年轻人总以为天下第一，眼高于顶啊。” “你这些年都没有让我失望过，可是我如今真真正正退下来了，以后你就要摸着石头过河，小心，再小心啦。”老人眼中满是欣慰。 可见，这位率领山东氏族的老人，对这位有姿貌、威容，爱士养名，既累世台司，宾客所归，加以倾心折节，莫不争赴其庭的未来掌舵人，是极其的中意。 “是。”曹本初的回答很干净利落。 因为，在老人面前，没有也不允许半句废话。 “我啊，几十年前第一次进入帝都的时候，父亲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来这里站上那么一天的时间，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特别喜欢康熙写下的这个福字，每次来都在这站得最久，呵呵，真能沾点福气。” 这位吕姓老人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本初，我告诉你，看和珅这样一个人，不能只看他身上的贪……。” “其实，这人身上堪称集中了官本位制度中，所有为官的重要元素，比如自幼清贫、悬梁刺股、年少高志、幸识君王、连升三级、侍君如父、位极人臣、左右逢源，当然还有久经官场的老jian巨滑，狡兔三窟，研究透了这个人，做官，也就不难了。” “官不在贪与不贪，在于能否给民做事，做得是不是实事。”听完老人的这番话语，曹本初轻声说道。 老人微微皱眉，不过并没有反驳。 也许是因为身在权力漩涡中心这么多年，老人知道许多话，即使明明看上去是对的，也不可以说。 想了一下，老人再次语重心长的说道：“政治无非是提拔该提拔的，打压该打压的，磨练该磨练的，拉拢该拉拢的，排挤该排挤的，至于什么是该，什么是不该，你自己可以慢慢的摸索。”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留心周子美！” 看了依旧面无表情的曹本初，老人接着说道：“他这些年对你一直冷眼旁观，可不代表他就真的会一直沉默，政治上正面的对手永远不会给你真正的致命一击，倒是躲在暗处的轻轻一推，可能就要树倒猢狲散了。” “我会记住。”曹本初面无表情的道：“毕竟那一位因为我的一句话，就和军部四鹰失之交臂的人，曾经救过他的命，再加上杨家养了一个好女儿……。” “自从我老岳父过世，我和继承了曾公衣钵的杨家斗了几十年，还不是谁都没真正的压下谁，恐怕最后的结果如何，就看我和杨老头谁先老死了。” 不知为何，老人突然满脸怀念的说起了旧事：“政治这东西，说到底，就是比谁活得更久，你要是先死了，很多老账就会翻出来，脏水也就乱泼了。” 曹本初心中暗凛，前一届的大半个内阁成员，还不是在这这位老人的暗中支持下，有一向大开大合的韩居正居中调度，还不是让那一位王老虎，一口吃了下来……。 这可是建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大举动呀！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位连当今帝国人皇都要恭敬气氛的老人，竟然对那位一直坐镇西南，后来更是顺流东下，坐镇刚刚成立南部战区的杨姓老人，这么高的评价。 “那是自然，数年前的南海剧变，山姆国五个航空母舰作战舰队兵临城下，中央已经是难为无米之炊，像我这样的老不死足足有几十位蹲在一间老房子里，愁眉莫展。可最终却让他几乎凭借着一举之力，力挽了狂澜，现在的你应该想象得到他的能量多巨大吧。” 听到那人讲着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满脸平静的曹本初，心中如巨浪翻腾！ “不过，有个这样的对手，这辈子是不会寂寞了。”听到老人的这番话语，曹本初微微的欠身，嘴角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 “这倒也是。” 陷入沉思的老人，在福字碑前驻足良久，终于再次哑然失笑的开口：“虽然那一次，我在后面也帮了一点小忙，多给了他两天的时间。” “哈哈……”看着满脸讶然的曹本初，老人突然十分爽快的大笑起来：“要知道为了这件事情，那个倔强的杨老头还特意在事后，翻着白眼敬了我一杯茶呐。” 看着畅快大笑的老人，曹本初似乎终于明白了那一帮互相之间，看不顺眼就破口大骂的开国元勋，究竟凭借着什么，才打败了那么多强大的敌人……。 就在曹本初心有所动的时候，这位吕姓老人突然停住了自己的笑声，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接班人，“好了，我们爷俩就不要在这里意yin了，该离开这里了。” “意yin？！”饶是曹本初也被老人嘴里蹦出来的这个词弄得哭笑不得起来。 要是这位吕姓老人也说什么意yin，恐怕偌大个宋风帝国，除了那一位韩居正之外，就没有什么能干事的啦。 “哦，就是意yin，这可是如今网络小说的精髓。”老人笑嘻嘻的说道。 不像某些看了点网络小说，就以为自己能够指点江山的废柴，偏偏在那里很可笑的吹毛求疵，老人看小说的时候总是兴致勃勃。 “说的……也是。” “这就对了嘛，我们走吧。”瞥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的曹本初一眼，在周围一群娶妻难观众投来的好奇目光中，老人终于决定要回去了。 只是当他们走到出口的时候，看到一位一身休闲装扮的中年人正斜倚在自己身后白色奥迪的车门上，静静的看着售票处的方向，眼神温柔到醉人。 一个男人到了可以忽略样貌和背景的时候，味道也就出来了。 只是，这样可遇而不可求的男人比女人怀孕需要好几月才看得出来更久，也许需要十年，二十年。 看到那位散发出二十年的慵懒倦怠气息，如国酒般酝酿出深厚底蕴的中年男人，紧跟在老人身后的曹本初不由得浑身一震。 “不错呀，在等老婆？”老人淡然一笑，径直走了上去。 “还有儿子和儿媳。”中年男人看着走上前的老人，眼神玩味。 如今坐镇南方的杨家，虽未必能够在宋风深不可测地政坛上，只手遮天翻云覆雨，却足以赢得任何政治对手的尊重和敬畏。 但是，在宋风帝国能够媲美杨家的政治家族不多，却不代表没有；因为对庙堂之上制衡术的研究，宋风要高于世界水平起码二百年！ “杨老头这一点确实比我强，可惜的不是男人。”看着个自己说话，眼神却依旧盯着售票处方向的中年男人，老人的语气里有了那么一丝感慨。 “外孙也比你强。” 对于老人语气里的醋意，中年男人却很是正经的反驳了一句，招手叫来了一位绝代风华的年轻女人，语气中满是自豪的说道：“看到没，这是我儿媳妇，羡慕死你。” “是是！”老人淡然一笑，带着身后的曹本初，扬长而去。 “切！真是祸害一千年！”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中年男人在自家儿媳有些讶然的目光中，有些不甘心的爆了那么一句粗口。 “老爸，在骂什么哪？” 一位气质超群，只不过看上去懒洋洋的，也不让人觉得拒人千里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轻轻搂住那位绝代风华的女人，问道。 中年男人只是一笑，在逐渐拥挤起来的人流之中，走在那位拿着几张门票的中年女子前面，拉着她的手。 于是，再没有人能够磕磕碰碰到这位继承昔日那位文正公意志的杨家，最心爱的大公主，人称杨八姐的杨延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