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节 蛮族
次年，即永和五年，阳虏大王会同靬肴部族诱杀大夏凉州守将，并血洗凉州，继而威逼宿州，彻底与大夏过翻脸。 先帝大怒，欲起兵征讨，一者因两蛮族联合，实力非同小可，二者国内群臣苦谏，舆论不从，先帝才不得不打消北伐的念头。 先帝崩后，为修补大夏与阳虏关系，夔熙二年，当今皇帝曾差遣李天泽出使阳虏。当李天泽率领的使团抵达阳虏，向阳虏大王说明来意。此时距当年大夏阳虏联军大败，已过去十余年，上一代阳虏大王已然作古，新任阳虏大王亦有与大夏重归于好的意向，于是双方秘密的达成了一系列协议，但不巧密会消息泄露，强势霸道的靬肴部族从中作梗，破坏双方密会，使得李天泽无功而返，并且在其南返必经之路设下埋伏，几令李天泽命丧异乡。 今日回想起当年被靬肴人埋伏，李天泽还仍不住微微颤抖，后怕不止，更何况现在居然不得不故地重游。 赵远目测了下凉州到京师的距离，大约有千余里路程，其中有近七八百里是在阳虏的势力范围之内，这个距离说实在的，真的不算短。 带着这百多人的老弱病残队伍，该如何瞒天过海的顺利通过呢？赵远心头暗暗盘算开来。 “父亲，您方才说，当年您作为大夏使节出使阳虏，曾与阳虏大王达成秘密协议，那这是否就意味着，阳虏其实是心向我大夏的？” 赵远一点一滴的回忆着李天泽刚才的话，一针见血。 李天泽点点头：“当时阳虏大王确实是表示了对大夏的向往，只是可惜事败，错失此大好良机！” 赵远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既然如此，为何我们此次不能好好利用这一点，以顺利穿过阳虏控制地域？” 李天泽摆了摆手，不由得苦笑出声。 “那是多年前的事了。自从那次之后，靬肴人勾结阳虏权贵，以通敌之罪将阳虏大王软禁，拥立了个几岁的孩子做大王。” “如此说来，阳虏实际上已被靬肴人控制！” 赵远皱着眉头在地图边团团转。 七百余里路程，随时可能遭到蛮族袭击，此路难行啊！ 怎么办？ 父子两人对望一眼，似乎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决绝！纵然是死，也要死在北归的路上！心意相通的两人筹谋了一番，便指挥队伍折向西行。 宿州至凉州，路程并不短，也有近三百里。好在一路顺风顺水，以李家这种拖家带口的速度，只用了两天便来到凉州城边。 为了避免太过招摇，李天泽决定不进凉州城，绕城而走，直接折向东北。不过好在当初离开应州城的时候，心细如尘的李敏已采购了足够的物资，即便路上不补给粮草，也完全足以支撑众人到达京师。 一行人又走了近百里，越走越荒凉，远远的甚至可以看到草原的影子，而赵远、李天泽等人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似是压上一块千斤大石，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天高云淡，青草依依，好一副意味悠长的唯美画面。可在赵远眼中，这一切都透露着丝丝不安，甚至夹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凶意，无数莫名的威胁似乎就深藏在这如画的景色之中。 赵远快马加鞭的跑上一座小小土包，任草原劲风扑面而来，只愿心中的不安与忧虑随风而散。看着这百人队伍缓缓朝北而去，远处的草原愈发清晰，那深藏心中的不安与忧虑不仅没有丝毫消散，反倒是如草原上独有的清清草香般愈发浓郁。 “大哥，前面就是草原了。” 松果趴在赵远肩膀上，心不在焉的梳理着被草原劲风给吹乱的毛发。 赵远默默的点了点头，重重的吸了一口草原清新的口气，努力排遣着心中的负面情绪。 “这七百里，我们真的能熬过去？” 松果忧心忡忡，那样子好似面前就是万丈深渊，再往前一步就是十死无生。 赵远安抚的摸了摸松果柔顺的皮毛，笑着点点头。 即便是傻子都能看到赵远脸上的笑很是僵硬，甚至比哭好看不了多少，又怎么能瞒过鬼精鬼精的松鼠。 松果也是无奈摇头。 “想我松果也是混迹谪仙谷百年的老油条了，跟着你这死心眼大哥，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那是什么？！ 松果话音没落，便像是见了鬼魅一般，跳脚而起。 赵远一惊，顺着松果小爪指的方向看去。 一群黑点，蓦然出现在天边，而且越来越大，似是在快速行进中。 蛮族骑兵！公子，是蛮族骑兵—— 曾随军与蛮族作战的李镐脸色大变，指着正疾速奔袭而至的黑点，大声警示。 戒备—— 赵远冲李镐示意，同时自己也带着松果迎了上去。 才短短一盏茶的功夫，那一群蛮族骑兵便已来到了赵远等人面前。草原蛮族一向以骑术称雄北疆，由此可见，确非浪得虚名。 为首的蛮族军官身着皮衣皮帽，脸上胡须蓬乱如杂草，再配上如山身形，一股粗放豪迈之气迎面而来。 “来者何人？！” 那军官见赵远等人皆是大夏国人打扮，微微一愣，转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军爷，我等乃大夏国商人，因岐河泛滥，北归之途遇阻，欲借道北还，路过贵境，还望军爷通融通融，行个方便！” 赵远作揖，很是恭谨，说着还冲着李镐使了个眼色。 李镐会意，从行囊中掏出一个小布囊恭敬的递向蛮族军官。 蛮族军官瞟了赵远一眼，又认真的打量了李镐一番。 “商人？” 蛮族军官眯起眼睛，出其不意的挥动手中马鞭猛的抽向李镐双手献上的小布囊，顿时一片白花花的光芒闪过，雪白的银两滚落满地。 “商人会有这个？” 蛮族军官用马鞭直指李镐右手手掌上的深深勒痕，眼神锐利如鹰，盯得李镐一阵慌乱。 赵远一惊，没想到这蛮族军官会心思至此，连李镐手上常年练箭的勒痕都能发现，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 “军爷，误会了。小子乃是商贾世家，常年在外经商，为保路途平安，让家中仆佣习武自卫而已。” “习武自卫？”蛮族军官眉头大皱，锐利的如刀般的眼神在赵远等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赵远身上，“老子就没见过一个区区商团能有你等这般修为！” 蛮族军官显然不相信赵远的话，手挥马鞭随意点了点赵远、李镐等人。 “哪里，不过是家传鄙陋功夫，倒是让军爷见笑了。” 赵远淡定应对，不管如何，脸上波澜不惊。 “见笑？！”蛮族军官纵声大笑，似是听到了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阁下身为练气期的高手，实在是太过谦逊了！” 赵远微微一愕，他已经尽量收敛气息，没想到只是一个照面，这蛮族军官便能探知他的底细。 见赵远脸色有异，蛮族军官更是将马鞭挥得啪啪响，很是得意且笃定的冲手下命令道：“为首者乃练气高手，手下皆为筑基期的好手，何等商团能有如此实力？此必是夏国之jian细。来人，给本将军将此一干人等全部拿下！” “兄弟们，保护公子！” 李镐见势不妙，暴起大喝一声，也几乎是同时闪身挡在赵远身前。 李家上下纷纷反应过来，有些修为的家丁们都凝神聚气，做好与蛮族血战的准备。 “哼，区区几十夏国之人拖老带幼，居然敢在我阳虏地界张狂，也太过目中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