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举杯
没有说话，麦小白就这样跪在地上，做出抱着人的姿势。空出一只手，像是给莫须有的女友擦眼泪、撩头发，很轻很温柔，除了一双手在不停颤抖。 突然，麦小白停下了擦眼泪的动作，抱着空气，仰天大喊，但是他没有真的喊出声，而是咬着牙，把声音吞在肚子里，无声之处更胜有声。他还想挤出两滴眼泪，但眼圈红了，眼角湿~润了，就是没有眼泪滴下来。 这一段表演，已经结束了。 麦小白很快就从情绪中脱离出来，要保持住这种入戏状态，并不容易。不过没人喊结束，他只能继续保持仰望天花板的姿势，像一尊雕塑，动也不动。 好半天，陈主任才出生打破尴尬的平静：“很好，表演的很好，老林，你觉得呢？” 林制片但手托下巴：“可以。” “那就这样OK啦。”陈主任对罗导说，“我们看看定妆照的效果，如果满意，就是他了。” 接着，一行人下楼，坐上一辆商务车，开去了一家摄影工作室，应该是有定好合作。麦小白到了工作室后，就有化妆师给他简单的换了身衣服，然后打上一些粉底，随即摄影师开始给麦小白拍照。 因为只是看效果，并没有刻意的去摆姿势，简单照了两张，效果呈现在电脑上。 麦小白凑过去看了看，自己还是很上照的，他本来就被不少人攻击为小白脸，化化妆，的确很有奶油小生的味道。 “效果很不错，他的肤质很好，肤色很亮，镜头感非常好。”摄影师简单的点评了一下。 时间九点半，电影厂的街灯闪烁如霓虹。 麦小白推着自行车，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感觉心情份外的舒爽。 林制片在定妆照效果出来后，答应了麦小白担任MV男主角，明天晚上等导演和女主角刘~淇薇到齐之后，签合同，顺便一起吃顿饭。如果顺利的话，后天就能开始拍摄了。 这是麦小白第一次从龙套演员，晋升为男主角，意义重大，欣喜满怀。 万.盛街贯穿电影厂南北。 每隔一百米，就能看到一个跨界到的宣传招牌。 “幸福电影厂。” “腾飞电影厂。” “盛世电影厂。” “和美电影厂。” 麦小白以前对这些招牌嗤之以鼻，觉得太形式化太教条化，但今晚看着招牌，却由内而外的感觉嵌进心窝的快乐。 电影厂在腾飞，麦小白的梦想也在腾飞。 梦想是什么？ 《中国合伙人》里的成东青说：“梦想就是一种让你感到坚持就是幸福的东西。” 来电影厂快两个月了。 最初来到的时候，麦小白天天做梦，第二天就被导演相中，提拔做主角，然后成名，赚数不尽的票子，拥抱数不尽的妹子。真正到来了，脚踏实地的去感受了，才明白一炮而红的是血浆包，不是北漂。 他属于运气很好的了，来没几天就当上小领队，更多的人只能每天苦苦等戏。 麦小白看过很多那种四五年以上的北漂，穿着旧衣服，鞋子甚至都烂了个洞，在大街上溜达，在老工会旁的小卖部徘徊。等着捡漏，有人没来，群头从他们这群人中挑一两个。那一刹那，挤着要递上演员证的演员，活像一群乞丐。 有戏拍的群演，到了现场。换上衣服。拍戏的时候就是一件一件活道具，不拍戏的时候就是一个一个废物。用一些导演的话，电影厂的群演，大多数都是在养废物和懒人。被人看轻贱。被人瞧不起，被人随意拿捏。 麦小白度过了这样困顿与苦闷的日子，他跳出了群演的桎梏，解开了小领队的枷锁。他现在开始跑特约，似乎比群演要高贵了。可没人能体会，那种13天中只有4天有戏拍的惶恐，生怕自己忽然就从演员变成了一个旁观者、出局者。 他已经不再幻想，今天导演看中，明天就当上男主角的白日梦。 但是他会更加努力，北漂成名的路看起来很曲折，只要走上去，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 因为有梦想，坚持就会感觉到幸福。 幸福是快乐的！ 而更快乐的莫非是坚持有了回报。 一支MV的男主角，就是他这两个月坚持的回报。踏踏实实的奋斗。实实在在的回报。 “这时候应该有音乐。” 麦小白抬起手腕，对小宝说：“小宝，给我打开手机音乐，放一首……《小苹果》。”有时候小宝就像是给手机增加了一个声控功能，当然，不是必要时候，麦小白不会使用这个功能，小宝是他独有的秘密。 几秒钟后，音乐声来。 “我种下一颗种子。” “终于长出了果实。” “今天是个伟大日子……” 跨上自行车，麦小白伴随着音乐。沿着街道往回骑去，边骑还边跟着哼唱。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 一首《小苹果》唱完，也到了家。 夏霞送了一颗苹果过来，经过磨合，她现在已经改口称呼麦小白为师父了，麦小白坦然受了“师父”这个称呼，也坦然接过来苹果：“乖徒儿知道孝敬师父我老人家。不错，不错。” “师父你老人家今天回来这么晚，是试镜通过了吗？”夏霞跟着麦小白进屋，问。 麦小白神秘兮兮的摇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看样子是好事？”夏霞察言观色，猜测。 “什么好事，没有。” “说说嘛，我是你徒弟哎？” 麦小白其实很想说出来，自己就要做男主角了，不过合同没敲定之前，他强忍着不说。这是他的谨慎，没最后确定的事情，总怕会有意外干扰。所以任凭夏霞怎么追问，都打死不张嘴。 夏霞还要继续追问。 麦小白做了个掀T恤的姿势：“你赶紧回去吧，好奇心会害死猫懂吗！我要洗澡了！” 夏霞这才落荒而跑。 洗完澡，麦小白睡不着，明天也不要早起，看了一会《自学成才》，昨天还津津有味，今天却全没看书的心思了。被男主角的事，占据了大脑的思考能力，所以，他干脆抱着笔记本上网聊QQ。 一般都是刘萌萌弹他，今天麦小白主动发视频弹刘萌萌。 很快，刘萌萌接受了视频请求，一张好看的美少女脸蛋，出现在电脑上：“哥。” “萌萌，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看电视啊。哥啊，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在电视上出现呢？” “别着急，很快。” “哎，哥，看你今晚笑得这么灿烂，有好事发生？” 麦小白揉了揉脸：“哟，我这么淡定的表情，你都能看出来我在笑？” “你不淡定好吧，好灿烂，什么事值得高兴，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最近天天无聊到只能看电视剧维生。”刘萌萌打了个哈欠。 边上还听到她的室友在说话：“萌萌，你哥当电影主角了没有？” 刘萌萌唰一下把摄像头转过去，画面中，对面床铺上有个女生，只穿着粉红色~Bra，斜靠在床~上玩电脑。 见到刘萌萌的动作，女生顿时尖叫一声“死萌萌”然后把被子拉上去，遮掩自己的春光。麦小白隐约记得，这个女生好像听刘萌萌说起过，叫胡亚楠。 刘萌萌作死的大笑，还把摄像头对准胡亚楠。然后问麦小白：“哥，好看吗？” 麦小白以淡定的口吻说：“萌萌，摄像头不清晰，什么都看不见。赶紧转回来吧。”事实上看得还好，只是胡亚楠拉被子拉的太迅速了，麦小白根本没反应过来，胡亚楠就只露一个头了，恶狠狠的瞪着这边。 “死萌萌。等下掐死你。” 刘萌萌再次大笑。 还有另外一个女生在说话：“虎牙，萌萌他哥帅不帅？” “我没注意。”胡亚楠迅速被转移了主意了，然后好奇的看着刘萌萌的电脑屏幕，“萌萌他哥，你好，你挺帅的吗。” 麦小白本来打算拿本书挡着脸，他还是害羞的小男生呢，不过看到刚才还气呼呼的胡亚楠主动打招呼，便放下这个念头，回应：“你好。” 至于帅。这不是明摆着吗。 刘萌萌顺势把摄像头对准另一张床：“哥，这是我们大姐大，我们都叫她婷姐，吴婷。吴婷，我哥麦小白，你们都知道了吧，帅哥一枚，单身未婚，要下手赶紧请我吃饭。” 吴婷离太远，看不清长相。麦小白点点头：“吴婷你好。” 吴婷没理会刘萌萌的贫嘴，也笑呵呵的说：“麦小白你好。” “我们宿舍还有一个小小芳，出去跟她男朋友鬼混了。”刘萌萌把摄像头转了过来，对麦小白说。“哥，差点忘了，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呢？” “没什么啊。” “吞吞吐吐，快说，不然我不高兴了。” “好吧，你哥我。今天接到一支MV的男主角，仅此而已，没什么好高兴的。” “哇，哥你要做男主角了。”刘萌萌双手捧坏，如果有特效，此时应该给她的两只眼睛变成心形，“求罩，求抱大~腿，求签名合影！” “MV而已，别太当回事。” 话虽如此，麦小白还是简单的说了一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连MV拍什么，歌曲是什么，甚至那个刘~淇薇是谁都不知道，度娘上压根没刘~淇薇这个人。对于马来西亚歌坛，中国人关注的太少。 就这样和刘萌萌瞎扯了半个小时，才切断视频，开始睡觉。 一夜好梦，梦见自己成了巨星，登台演唱。 演唱的竟然是《小苹果》。 “我种下一颗种子……” …… 第二天，5月31号，麦小白从早上就开始等电话，林制片已经要去了他的电话号码，说是今天给他打电话。 从早晨等到下午，电话是等到了，但不是林制片打来的。 等到晚上七点的时候，麦小白都有些抓狂了，感觉自己是不是被忽悠了，怎么还不来电话。有心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又不好意思，总想着等一等，再等一等。一等就是又一个小时过去，到了八点了。 麦小白的心情急剧变坏，心想自己肯定是被忽悠了，对方可能调换了人选。 这种事时常听说过，演员被临时替换的太多了。 “我被抛弃了？” 麦小白兀自不愿意去相信。 就在他快要崩溃的时候，林制片终于打来电话了：“麦小白？过来东磁KTV，我们投资人想要见见你。” “好！我立刻赶过去！” 匆匆挂了电话，麦小白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回到了正常位置。感觉这些人做事真不靠谱，早点打电话落实一下多好，害自己提心吊胆老半天。 随即，他又想到，昨天说好晚上一起吃顿饭，怎么又跑去KTV见面了。 KTV里面貌似只有些小吃酒水吧。 “买个煎饼果子垫垫肚子再去！” 东磁豪华KTV位于东磁大厦的后面广场矮楼，旁边就是室内高尔夫，再旁边是很有名的98酒吧。东磁豪华KTV虽然名字里面带有“豪华”两个字，档次也是高档，但装修有些落后了。 在一间大包厢，麦小白见到了林制片等人。 “小徐来了，来来来。”罗导也在包厢里，把麦小白喊到他旁边了。 又给麦小白一一介绍在座的人。 林制片和陈主任就不说了，此外是默默音乐唱片林副总经理，他是林制片的亲~哥哥，长得同样猥琐；MV导演崔一民，年纪很轻但资历很深的导演，大部分都是从事广告和MV拍摄；MV女主角刘~淇薇，很娇小可人的美少女，看样子也就十七八岁。 还有一位是昨天给麦小白定妆的摄影师，一位叫易易的女性音乐制作人。 麦小白一一问好，这才落座。 屁~股才落下，林副总就招了招手：“小徐坐过来啦，跟薇薇坐一起，我看看你们般配不般配的啦。” “哦好。”麦小白干脆的坐过去。 刘~淇薇有一双大眼睛，笑起来两个小酒窝，说多美算不上，只能说是有少女的清纯可爱。穿在身上的也是可爱的洋装，没有害羞，而是盯着麦小白看，屁~股挪动了一下位置，让给麦小白坐。 麦小白今天刻意的把头发打理了一下，昨晚又用了一片深层养肌活性面膜，临出门的时候还在太阳xue上抹了点许氏清凉油，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饱满，看上去就十分有气质、涵养。 即便穿着简单的T恤与休闲裤。 刘~淇薇落落大方，麦小白也不能扭扭捏捏，落座时冲刘~淇薇露出了一个自认为迷人的笑容。 陈主任上去一展歌喉了，林副总就端起杯子，对麦小白示意一下：“小徐，喝干啦。” 桌上都是啤酒。麦小白端起酒杯，对林副总说：“林总，我敬您。”然后一口就把啤酒喝干了。 “爽利！”林副总笑了，也把自己的一杯啤酒喝干。 放下杯子。麦小白赶紧拿起酒瓶，给林副总满上，然后也给自己满上一杯，一个一个敬酒敬下去，包括刘~淇薇都喝了一杯。一圈下来。麦小白面前就多了两个空啤酒瓶，他喝得太猛了，也没有多吃点桌上的小吃，脸都喝白了几分。 强忍着那种啤酒好像满到嘴边的感觉，麦小白这才停下来，剥了一点花生吃。 林副总指着麦小白，对其他人说：“小徐爽利，我最喜欢爽利人啦。” 崔一民笑着说：“能喝酒的，都是林总眼里的爽利人。” “小崔你就不爽利啦，喝酒推三阻四的啦。”林总好像在责怪崔一民。其实是开玩笑。 崔一民拉着麦小白挡驾：“我酒量浅，让年轻陪你好好喝，小徐，还不敬林总一杯。” 麦小白无奈，只好放下花生，端起杯子：“林总，我敬您一杯，我喝干，您随意。” 咕咚一大口，又是一杯啤酒硬罐进肚子里了。 喝完之后。麦小白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色，估计又要煞白几分。也幸好来电影厂之后，跟人喝酒的次数多了，有稍稍适应适应。还能扛下来。 酒喝一圈，气氛顿时就热闹起来，唱歌的唱歌，吹牛的吹牛。 只是一直没提起签合同的事情。 麦小白也不好意思主动提及合同，只好陪着几位经理、导演敬酒。然后聊一些有的没的，听他们吹嘘当年怎么怎么样。如何如何风光。麦小白就当一个合格的听众，不时点点头，然后还假装好奇的追问一下细节。 “林总，您当时大学没毕业就去打拼事业了？” 林总顿时挑起眉毛，声音都洪亮了许多：“啊，唔跟你讲，少年，大学没念完的啦，照样OK，唔们班几十个同学，ABC啦、移民啦，都莫唔混的好啦……” 仿佛挑中了林总的G~点，蹩脚的普通话也不说了，全说一些粤语，还夹杂着许多英文单词，一水的南洋味道。 “啦什么啦，一句没听懂！” 麦小白默默吐槽一句，表面上还是装模作样的附和：“是的，林总，说的太对了。” “小徐懂我，喝酒啦，来。”林总举杯。 麦小白也赶紧举杯，又是一口喝干。啤酒满到嗓子眼，拿拳头堵住嘴，硬是皱着头皮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