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老漂
“小白今年19岁，才来横店没几天。” 张政开口说话的时候，大家听得很认真，似乎他们都没想到，张政竟然选了麦小白做小领队。 “说实话，老大推我当群头的时候，我仔细想了想，我也没多大，今年才二十八。以前当小领队，陆兵、灯泡、大山都知道，受了不少气。老大问我带不带小领队，我一开始是不想带的。” “但是老大给我分析，做了群头，吃饭跑关系这个不能少，平时不一定有时间亲自带队，还是要一个小领队。说实话，我人脉也不广，认识不了多少人，手底下的几个人，一个一个都是没大没小的，我带他们小领队，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后来我就想到了小白，这个小家伙不要看他年轻，懂礼貌，会来事，不懂不要紧，我当初不也是什么都不懂，就被老大拉上小领队了吗，只要愿意学就好。反正我想过了，我现在剧组少跑一点，慢慢发展。” “平时我能带队就自己带队，小白就帮我忙，我没空的时候他替我管管人，报报戏。慢慢来，不急。” 张政的一番话，替刘欢等人解了惑，也让麦小白安了心。 宋老大就点点头说：“小张想的是对的，慢慢来不急，小白我也看了，人不错，好好带能帮你忙。” 陆兵笑着对麦小白说：“小白，你还不赶紧给你新老大敬杯酒。” 麦小白闻言，立刻举杯，再次给张政敬了一杯：“老大，以后就跟你混了。” “小白果然是个会来事的。”刘欢评价说。 话说开了，大家自然是开心吃喝，麦小白新官上任，心里美滋滋的，心甘情愿当起了跑腿。酒不够了他跑去拿，烧烤不够了他去重新点，帮着开酒瓶盖，忙着敬酒。 以后他也是小领队了，在座的这些人，就是他的组织。 一人两瓶下肚后，话匣子渐渐打开。 张政拉着麦小白的手说：“小白，之前没跟你说明白，因为我不想张扬开，在座的几个，都是自家兄弟，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在横店这边当群头领队，并不是一帆风顺，受欺负了，说出来，老大和欢歌肯定帮你。” 刘欢接口说：“你叫我一声欢歌，肯定要罩你。不过我罩不罩你没多大关系，老宋，宋玉成，在横店工会这边，谁不给老宋几分面子。” “原来宋老大叫宋玉成。”麦小白心中想到。 宋玉成对刘欢摆了摆手：“不要说我，我们这些当群头的，谁个没点关系，你刘欢关系也不差，长城影视那边，有事不都来找你刘欢。” “那是葛姐关心，给我一口饭吃。”刘欢说起葛姐，语气中充满了敬意。 麦小白插了一句：“欢歌，葛姐我好像听说过，是长城影视的副总吧？” 陆兵立刻插话说：“你小子连葛姐都知道啊，葛姐葛含芝，以前横店最大的群头，欢歌就是葛姐带出来的，现在葛姐发达了，在长城影视当副总，大管家，女强人。” 扯出来葛含芝，刘欢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葛含芝的故事来。 葛含芝是一名典型的女强人。 她最开始是横店集团的员工，横店影视城刚刚开建时，剧组进驻还不多，群头、群演这个框架当时也没完善，很多时候需要集团员工来负责带领群演去跑剧组，葛含芝便是其中之一。 后来大约2005年，横店接待的剧组数量急剧上升，集团决定把群众演员进行专业管理，于是要考核一批表现优秀的员工，前往北.京电影学院进修制片管理。葛含芝考核上了，前往了北电进修一年。 一年后她从北.京回来，成为横店集团享有经纪人资格四个人之一，这已经不是所谓的群头了，而是负责与剧组沟通的专业统筹。可以说，当时的群头都是聚集在他们四个经纪人旗下，渐渐的把整个群头、群演框架给完善起来，并建立了“跑特约”这种选角方式。 正所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2011年左右，与横店集团合作关系良好的长城影视股份有限公司，相中了葛含芝，把她从横店演员工会，挖走了。 长城影视以《隋唐英雄》出名，这部电视剧一炮而红后，公司渐渐的扩大了影视剧业务，最终成长为国内一线影视传媒机构，国家级文化产品重点出口企业，受到过中央领导x总、z总、政协、广电领导等考察调研。 葛含芝在长城影视，展示了自己的才华，一路扶摇，干到了副总经理的职位，长城影视在横店的所有影视剧业务统筹，都归她掌管。并且，在公司增发股本之后，她也成为了公司的股东之一，自己给自己打工了。 从一名小员工，到大公司副总、股东，葛含芝的十多年职业生涯，堪称辉煌了。 …… 刘欢喜欢说葛含芝，吹嘘葛含芝当年在横店怎么怎么厉害，吹嘘葛含芝现在怎么怎么厉害，然后顺带提到自己算是葛含芝的半个徒弟，当年跟过葛含芝一起打天下。 麦小白和其他人一样，应声附和他。 但是心里面透亮。 人不会无端替另一个人吹嘘，总会有吹嘘的理由和目的。归根结底，葛含芝是刘欢的关系网靠山，吹嘘葛含芝就是吹嘘他自己。 这无可厚非，麦小白觉得自己要是有葛含芝这层关系，也会时常拿出来显摆显摆。 “来，喝酒。”显摆过瘾了，刘欢痛快的招呼。 不赶巧的是，刚喝完杯中啤酒，他的手机就响了，似乎有人找他急事。 “抱歉了，你们慢慢喝，我有点事先走了。”刘欢说着，掏出钱包，招呼老板要结账，“老板，多少钱？” 宋玉成一把把他推开：“你赶紧走你的，还要你来结账吗。” 刘欢收起钱包，告了声罪，骑上自己的摩托车离开。麦小白等人把剩下的酒喝完，宋玉成看了看时间说：“不早了，明天都有事情要做，回去吧。” “好，回去。” 张政起身去付钱，麦小白早就在等这一刻了，跑过去抢着要付钱。 如果今晚没什么好事，只是让他来掏腰包，他说不定就屁股不离板凳。但是很明显，今晚他被提拔为了小领队，不表示表示，说不过去。 谁知道刚准备付钱，就被张政给推到后面去了：“我请客吃饭，要你来付钱吗。” 任凭麦小白怎么说，张政都没让他付钱，自己把钱付了。 “你想请客，以后有机会，今晚不要抢，好吧。”付完钱，张政搂着麦小白，很有老大风范的说。 张政的举动，令麦小白很舒服。 他之前在网上和漂群里，听到不少人说，老漂这类人，喜欢蹭新人的饭，让新人请客付钱，品质非常坏。没想到跟这群领队群头第一次吃饭，竟然没要自己掏钱，这一顿饭吃了四百多，麦小白要是掏了钱，肯定心疼啊。 结完帐，互相闲扯几句，就各自骑上各自的自行车、电瓶车，回家去了。 麦小白慢悠悠的骑着勇士山地车，并不想回到狭小的出租屋。 他的内心，还处在亢奋之中。 这几天的遭遇，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完美。五天时间，他就从一位新来的漂，进化为了小领队。小领队再窝囊，也是手底下十几二十号人的小头目，除了那些关系户，有谁能凭借自己的本事，五天时间就混上去吗？ “怎么说，我这奋斗经历，几年后，十几年后，也会成为一段传说吧。” “新来的漂来到这儿，老漂就会对他们说，麦小白知道吗，大明星大腕，当年也跟你们一样，跑龙套。不过人家那是牛人，五天就做小领队了，小领队知道吗，你报戏全都靠小领队给你报！” “哈哈。” 夜晚的横店，依然是灯火辉煌，游览了一天景区的游客，都开始在晚上来横店各种购物、小吃了。 耳畔是热闹的声音，脸颊上是微微拂过的晚风，眼睛里是霓虹闪烁的街灯。 横店其实很美。 哪怕是小巷子，也能发现独特的韵味，是偶尔匆忙路过时，不能发现的安详与温和。当然，也会伴随着一些龌龊的事情发生。 譬如现在，麦小白路过一个挂着大红灯笼的小巷，就看到三个男的，堵住一个戴口罩的女生的去路。 怎么说呢，有点像小时候，男孩堵住女孩的去路，逗乐。 那个口罩女往左边走，三个男的就集体堵住左边，口罩女往右边走，三个男的就集体堵住右边。男的也不动手动脚，就是堵住她的去路，然后发出哈哈大笑，仿佛是多有趣的一件事。 但这对那个口罩女来说，绝对不有趣，麦小白看见她的样子，很焦急很惶恐。 “奶奶的！” “英雄救美？” “终于等到机会了！” 麦小白直接从山地车上跳下来，也不关山地车以怎样的方式倒在地上，就挽袖子冲了过去。 自行车倒地时，三个男的听到了声音。 等他们一回头，就看到麦小白瞪着眼睛冲过来，然后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你们想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