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章 自然的过程
唐奶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 唐余一回到家，唐妈看着她还有点怕她想不开，“你奶前些天受了寒，身体越发不行了，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了。我带你先去看你奶，你等下不要激动，老人都是要经过这一遭的。” 唐余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淡淡地点头。差不多到家的时候唐志才也才跟她提过一下这事，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只见唐奶全身萎缩形如枯槁地躺在床上，不大的床装着她这个全身只剩下骨头和皮肤的人竟显得很是宽阔。床边还立着输液架，上面还有一瓶没有吊完的针水，但是已经停掉了不再给唐奶输液。输液并没有让唐奶好转，反而是让她的手臂更加受罪，似乎是认定了这个活不过几天的事实，家里人都希望她走的时候可以少受些罪。 “奶哟，你孙女过来看你来了。”唐妈叫醒唐奶说道。 唐奶缓缓地撑开眼皮，迷迷糊糊地看着唐妈和唐余。 “你过来跟你奶说说话。” 唐余坐到床前，拉着唐奶浮肿的手，这是唐奶身上唯一一个皮肤不耷拉在骨头的地方了。 “还认不认得你孙女啊？这个是你二孙女，你大儿子的小女儿！”唐妈站在一旁弯着腰和唐奶说道。 “我、大大、儿、谁······” 唐奶说话的时候已经很费力气，唐余看她说话就觉得不忍心，“妈，你别再问这些话了。” 唐妈没有再和唐奶说话，却是对唐余说道，“你也别太伤心，你奶她很多人都认不出了，不是只有你一个。” 唐余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来，也没说什么话。 晚饭是在唐建生家吃的，唐妈本来想着先带唐余过来看她奶，看过之后再回家吃饭，结果唐余非要留在这里陪唐奶只好就在她阿叔家对付一下晚饭了。 过了晚上八点钟，唐妈又过来催唐余回家去洗澡。 饭可以不吃一顿，澡却不能一天不洗，又是从远路回来的总觉得身上不清爽，唐余二话不说就起身回家洗澡了。 路上，唐余问唐妈，“阿芯什么时候回来？” “也是和你一样今天的车，可能要半夜才能到家。” 得了想要的答案，唐余又不作声了。 穿戴好之后又照着镜子梳了个头，唐余才从浴室里出来，收拾了一些零碎就又准备出门。 唐妈挡住了她的去路，“你这孩子人家讲的话你就不能听一点进耳朵吗？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夜里不能去不能去，你奶那里有我们大人轮流在照看着，你一个小孩子去那里能做什么，还受不了那么重的阴气。” 老人都说将死之人阴气很重，靠的太近不吉利，容易生病，会有病痛之灾。大人百无禁忌见惯了这些东西还没什么，唐余一个小孩子哪里承受得住这些。唐妈想到这里决定说什么也不让唐余去陪唐奶，不是她对老的嫌弃，她总得为小的多考虑一些。 “你妈说的有道理，你今晚还是待在家里吧。”唐爸难得地赞同了唐妈一次。 唐志才和朱丽琼也在劝唐余。 唐余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我今晚去和文静一起睡，不是待在阿奶那个屋。”阴气论不止唐爸唐妈信，唐建生和蔡凤萍也信，她去了那里估计也是会被他们拉过去和文静姐妹一起睡。但这样也好过待在自己家里了，毕竟在那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就能知道了。 听了唐余这话，唐家其他人也没有了反对的理由。不过唐妈还是跟着唐余一起过去，叮嘱好了唐建生蔡凤萍才放心。 今天晚上是唐建生和蔡凤萍看守，他们两个夜里就是轮流着眯一下眼短暂地睡一下觉，必须有一个人是清醒的，时刻注意着唐奶的情况，毕竟谁也不知道死神什么时候到来。 唐余在唐奶屋里待到晚上十一点，因为唐文静要睡觉了，唐建生和蔡凤萍也赶唐余回去和她一起睡，不让她继续呆下去。 唐文静缩在被窝里，一只手还搭在唐余腰上。 “余姐，我有点害怕。” 那只手的触感分外明显，唐余觉得不太舒服却也没有拿开。 “你怕什么？”黑暗中发出的声音很轻柔却似乎蕴含着一种力量可以使人镇定下来。 唐文静心定了些许，靠唐余又靠得更近了些，“他们说人要死了都很可怕的。” “他们是谁？” “就是玉芳凤玲她们啊。” 嗯，还好说这话的不是家里的大人，只是一些小孩子。 “那你看着奶会觉得害怕吗？” “不怎么会哎，就是奶太瘦了很可怜，看着不太习惯。” 唐余嗯了一声，“你要相信你自己的感觉，别人说的不一定是对的。奶一点也不可怕，她身体好的时候最疼爱的是你们姐弟，现在也依然舍不得伤害也没有能力伤害你们。她只是时机到了要跟我们分离了，人都是从没到有再到没的，这是一个自然的过程，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唐文静嗯呐一声，再没有说话，没过一会儿，就响起了平缓的呼吸声，竟是睡着了。 睡眠真好，还真是小孩子不愁事啊。唐余轻轻地把唐文静搭在她腰上的手拿开了。 不知是不是被唐文静感染了，出乎寻常的，唐余也很快就跟周公见面了。 第二天早上唐余醒来的时候，唐芯已经回来了，坐在唐奶的床边眼泪无声地滴落。 “你们应该早点通知我的。”唐芯说这话的时候是对着唐妈的，似乎对唐妈有一些怨气。 其实这事两家人还一起商量过，但总想着万一好转了呢不是让他们白跑一趟吗？以前好几次就是这样好好坏坏的，谁知道这次就真的挨不过了，眼见是真的不行了才通知出门在外的人。 自从唐芯去学化妆之后，家里的包子生意唐妈全都交给了蔡凤萍，所有的蒸包子机、绞rou机、冷热保温箱等器具只是意思地收了两百块钱。东西虽然都是唐余买的，但是唐妈和蔡凤萍的关系能够这么和谐她也是喜闻乐见，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蔡凤萍也因此待唐妈多了些真心，这次见唐芯对唐妈似有责怪之意便抢先为唐妈开口道，“这也是才两天的事情，老人的病情说变就变的，我们也是不确定有没有事，一看苗头不对就通知你了。你二姑我们也是那个时候才通知的。” 唐芯对唐妈的怨气消了，低下头看着唐奶不作声。 唐妈感激地看了蔡凤萍一眼，这话正是她想说的，但是由她说来总不如别人那么客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