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历史小说 - 三国之乱臣贼子在线阅读 - 第五百二十章 无间道

第五百二十章 无间道

    自从赵云半途拐来了天子刘协,李贤便一直做好了战争准备。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谁不知道权力的好处?

    李贤夺走天子,这便意味着与李、郭汜不死不休。

    众所周知,西凉军蛮横好战。

    董卓尚在的时候,西凉军便举世闻名。

    西平羌胡,东镇黄巾,西凉军曾为董卓立下赫赫战功。十常侍之乱后,应何进大将军之邀请,董卓入洛阳,自此,他秽乱后宫、擅杀大臣、威逼天子。

    天下群雄明知董卓跋扈,却无可奈何。

    因为什么?因为董卓麾下有凉州精锐!

    若不是王允使出美人计,蛊惑吕布砍杀了董卓,说不定董卓还可以再嚣张下去。

    这说明只要枪杆硬,腰板便可以挺得直直的,谁也奈何不得!

    董卓死后,西凉军四分五裂,其中,最强大的两股分别由郭汜、李统统。

    权势之争,使得郭、李二人曾经拔刀相向,然而,面对李贤这个共同的敌人,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两万凉州精锐气势汹汹而来,目标自然是李贤所在的下邳城。

    只要攻破下邳,便可击杀李贤,生擒天子。

    下邳兵马不过一万,能够守住城池吗?

    北方的袁绍虎视眈眈,李贤不敢轻易抽兵。

    明面上看,李贤可以依靠的只有城中的万余兵马。

    按理说,这时候李贤应该暗自祈祷,祈祷凉州军另奔他处才对。

    可是,李贤却却一心希望李、郭汜能够攻打下邳城。

    因为,只有这样,青州军才有可能减少损失。

    否则的话,一旦凉州军四处劫掠,受损的一定是李贤。

    下邳城,荆州使者刚刚告辞,刘协便接到了郭汜到来的消息。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且先让你们狗咬狗,等到胜负即将分晓时,朕再做计较!”

    刘协巴不得李贤与郭汜拼个你死我活,最好是两败俱伤,那样的话,他这个皇帝才有机会大展拳脚……

    下邳城外五十里,李很是急躁,适才,军中探马来报,说两日前,徐州精锐已经由沛国而出,进击汝南黄巾去了。

    下邳空虚,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机会难得,如果再拖下去,等到李贤调来兵马,再想趁虚而入的话,绝非易事。

    李与郭汜共有两万凉州军,其中有一万人是骑军。

    每日里,人吃马嚼都是一个天文数字,须得速战速决,否则的话,夜长梦多。

    李盼着快快抵达下邳城,而郭汜却有不同意见:“我西凉军长处在野战,攻打下邳城,两万对一万,我军并不占优势”

    李很是不耐:“那又如何?”

    “军中有万余骑军,这等优势可不能白白浪费,何不想法子扬长避短?”

    “计将安出?”

    “放长线钓大鱼”

    “喔?怎么讲?”

    “大军进击,李贤定然心急如焚,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一定会调取兵马救援下邳”

    “不错”

    “我军可滋扰下邳城,与此同时,将真正主力置于要道,伏击徐州援军!”

    李的眼睛亮了起来:“妙呀,只要击溃援军,再慢慢收拾下邳,这法子妙极了!”

    “如何?”

    “想法虽好,可是,李贤在青州、江东都有兵马,如何得知援军到底由何处而来?”

    “北地袁本初一直对李贤怨恨不已,此番,我军东进,袁本初定会有所动作,我若是李贤,我便不动青州军!”

    李吸了口气:“也就是说,李贤能够调动的人马只有江东所部了?”

    “不错!”

    “好,便依此计!”

    “哈哈,好!”

    郭汜与李商议过后,决定由李统领骑军先行一步,而郭汜择一要地驻守。

    一万步卒,以逸待劳,只要出其不意,一定可以将徐州军杀的落花流水。

    埋伏在哪里呢?

    郭汜早有腹稿!

    下邳城为泗水、沂水交界处,只要两军埋伏在下邳城外二十里处,便可以扼守要道。

    骑军马快,没多久,李的骑军便抵达下邳城。

    城头的守军如临大敌,他们用凶猛的箭雨打退了西凉军的试探性攻击。

    李望着高大的城池,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自家兵马另有图谋,否则的话,这样一座城池,两万兵马绝难在十日之内攻下。

    超过十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就不好说了。

    下邳以南,郭汜猜的没错,臧霸的开阳军正往北而来。

    一开始,李贤为了引诱郭汜来攻,故意示敌以弱。

    毕竟,万一彰显出全部实力,吓跑了西凉军,让他们四处肆虐,那就麻烦大了。

    不过,臧霸的开阳军却是在神策军离开的时候便传召的,按照时间推断,大军抵达也就在这几日了。

    西凉军的哨探已经放出了几十里之外,下邳城严防死守,所有的军力都龟缩在城内,城外,是西凉军的天下。

    此番,臧霸率军北上,很快就传到了郭汜耳中。

    “李贤,你施加给我的屈辱,我会千百倍地偿还给你!百战百胜?这一次,我要让你尝尝失败的滋味!”

    翌日,郭汜的万余兵马尽数抵达目的地。

    早在一个时辰之前,郭汜便派了人马去转了一圈儿。

    只要先行一步,一定可以堵住下邳援军。

    据探马来报,说下邳援军依旧在三十里外,也就是说,臧霸最快也得明日才能抵达此处。

    确定这情报并无疏漏,郭汜深深地吁了口大气,紧赶慢赶好歹是赶在了下邳援军的前头!

    一日的时间,足够西凉军作出部署了!

    幸好,幸好大军没有在路上耽搁时间,不然的话,若是与臧霸同日抵达,再想做什么手脚可就难了。

    现在倒好了,一切都来得及。

    郭汜大喜之下许诺道:“儿郎们,加把劲儿,今日里酒rou管够,养足了气力明日好与徐州军厮杀!”

    早有传令兵将快马将郭汜的军令传达下去。

    只听得传令兵高声喝道:“车骑将军有令,大军及时抵达,人人有赏,今日酒rou管够,明日再去厮杀!”

    有酒有rou,不醉不睡!

    西凉军肚里的酒虫都被勾了起来,他们神情振奋,憧憬着明日的战事:“哈哈,只要杀了徐州援军,再破了下邳城,老子也要快活几日!”

    “车骑将军可是许诺过,战后论功行赏,就你那身手,能够杀几个徐州军还说不定呐,这时候竟然就想着睡女人了,做梦去吧”

    “老子是不是做梦,你个杀才明日就知道了!”

    众人一边斗着嘴,一边卯足了力气干活。

    为了酒rou,定要多卖些力气。

    数千人马齐动手,几个时辰的功夫,村寨的防护力便增强了数倍。

    抵达营寨的时候,郭汜意气风发地笑了起来,他对身边的裨将笑道:“你看此处营寨如何?”

    裨将触目所见,俱是由山石垒成的寨墙,便是连寨门也是由数层厚实的木板筑成,看上去硬朗坚固,回首一瞧,数十步外,蜿蜒盘旋的官道就在射程之内,只要有一支弓手居高临下,抛射箭矢,密集的箭雨完全可以将官道彻底覆盖住。

    此处原本是一座村寨,只是村寨中的百姓都已经尽数逃走,留下这么一个空寨。

    郭汜兵马抵达之后,对村寨加固升级,这才有了现在的模样。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一座普通的村寨,竟然会是西凉军的埋伏地。

    当下,那裨将发自内心地感慨了一句,“车骑将军谋略惊世人,依我之见,只要据此营地,一个徐州军也别想打此经过!”

    郭汜最喜欢被人吹捧,当下,他的心情更是好了几倍。

    杨方侯在郭汜身边,每时每刻都不敢有半点放松。

    明面上,杨方是郭汜麾下的裨将,可实际上,李贤的暗营早已经动用手段收买了他。

    村寨下有一条地道,地道直通藏兵洞,洞内有兵马一千,可以用来突袭作战。

    只要西凉军大乱,臧霸的开阳军便会杀进村寨,剿杀西凉军。

    不过在此之前,杨方还有很多的准备工作去做。

    从某种意义上说,今时今日,杨方才是这一切的主角,他发挥好了,那么郭汜这几万大军就算是交待了,若是发挥不好,被郭汜的人马瞧出端倪出来,那最后仍然是一场恶战。

    郭汜意气风发:“来,诸位且随我入院议事!”

    杨方陪着小心,也跟随郭汜进了最气派的那座院落之中。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杨方此番是做内应来了。

    若是能够提前得知郭汜的谋划部署,到时候徐州军应对起来定然可以节省更多的气力!

    入厅之后,各分主次落座。

    杨方坐在下首,神情恭谨。

    天色渐晚,一堆堆篝火汹汹地燃烧起来。

    屋舍内,郭汜举起酒碗,意味深长地说道:“诸位,明日里郭某还需要多多仰仗各位啊,这一碗酒水,我敬你们!”

    说罢,郭汜一饮而尽。

    众人一阵谦让,也是饮了个干净。

    一碗热辣的酒水下腹,厅堂内的气氛活跃起来。

    男人之间的感情要么是在战场上,要么就是在酒场上。

    几碗酒水下肚,郭汜顿时把明日的计划和盘托出:“明日须得兵分三路,一路在寨中设伏,一路在官道北侧围堵,另外一路则要绕到臧霸兵马的后侧去,等到他们大军躁乱的时候于后方突然插出,彻底截断开阳军的退路。”

    计策很简单,但如果开阳军没有防备的话,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郭汜之所以智株在握,就是因为他觉得开阳军不会发现这座村寨的蹊跷之处。

    想来也是,大军奔袭而来肯定很是辛苦,好不容易在下邳城外发现这等村寨,自然要停下来休整一番,补充一下淡水、米粟的。

    只要西凉军遮掩行迹,谁会发现不妥?

    郭汜就是想出其不意地暗算臧霸一下。

    众人又相谈了许久,将一些细节商议妥当之后各自回营睡下了。

    出了屋舍,杨方的额头已经湿了一片,后背也凉飕飕的,那都是惊出的一身冷汗。

    放眼望去,四下里的嬉闹声依旧没有停歇,到处都是划拳猜酒的贼众。

    杨方深深地叹了口气,正当他迈步欲行的时候,肩膀冷不丁地被人拍了一巴掌。

    蓦然惊回首,却发现是陈到。

    杨方这才回魂,他吁了口气,干笑道:“原来是陈将军。”

    陈到低声道:“如何了?”

    杨方谨慎地四处扫了一眼,这时候,四下里黑漆漆的,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当下做贼似的回道:“酒水已经加了料,估计半个时辰之后药效就会发作。”

    陈到揽着杨方,乐道:“好小子,有你的,等事成之后,定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杨方尴尬地笑道:“小人也只是在救自己罢了。”

    在郭汜麾下的日子里,虽然杨方过的逍遥快活,然而,他却明白,没了天子做“虎皮”,西凉军撑不了多久。

    就算郭汜侥幸击败李贤,也已经是无根之木!

    与其随着郭汜一道,面对未知的命运,倒不如亲手去博一把。

    杨方不会忘记,西凉军在劫掠时露出的那种令人心寒的兽性。

    杨方厌倦了那样的日子,真的有些倦了。

    郭汜有郭汜的计划,李贤有李贤的计策,单从谋略层次上来讲,两人的计谋不分高低上下。

    若是郭汜的阴谋得逞,臧霸的开阳军说不定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反之,若是李贤的计策成功,郭汜也定然讨不了好处。

    两者没有孰优孰劣之分,只有谁先谁后的分别,谁先抢占先机,谁就能占据上风。

    此时,由于杨方的存在,郭汜并不知道他已经落入了李贤的陷阱之中,更不知道他所谓天衣无缝的计划已经完全失去了实施的可能性。

    郭汜低估了开阳军的行军速度,战场之上,任何一个细微的改变都干系甚大。

    夜风肆虐,营寨内的西凉军围着篝火,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他们只觉得困意上涌,怎么也抑制不住。

    驻扎在营寨外头的西凉军也未能幸免,奔波了这么些时日,难得有机会畅饮一番美酒,谁能忍受的的住?

    杨方买来的三百坛酒水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便消耗一空,有意犹未尽的家伙试图再讨要一些,然而,寨中早已经空空如也,所有的酒水都被瓜分完毕,仅剩下的最后一坛都已经被郭汜等人饮了个干净。

    骂骂咧咧的西凉兵不甘心地回转营地,这时候,味美的羊rou汤已经十里飘香,没有睡倒的那些家伙们舔着嘴唇,拿起酒碗就添置了满满当当的一碗rou汤。

    “滋溜溜”,rou汤入口,火辣而guntang,“咕噜噜”,滑入腹中,空荡荡的下腹好像腾起了熊熊的火焰。

    “草,这酒水真他娘的够味!”

    西凉军赞了一句,几口rou汤下去,连日来的疲惫仿佛被驱散一空,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能量……

    这时候,臧霸正领着人马潜伏在距离营寨两里之外的地方。

    九千名军卒,这就是臧霸麾下的开阳军主力。

    如果没有杨方做内应,臧霸是断然不会在夜间发动袭击的。

    夜袭,向来是考验统帅指挥艺术的关键所在。

    只因为古时候大军作战,靠的都是令旗、号角、鼓声来发号施令,不像后世里,有无线电来指挥引导。

    没有夜视仪,没有曳光弹,甚至连人手一根火把都做不到。

    混乱的情况下,近战极有可能伤到友军。

    误伤,是夜袭当中经常出现的杯具。

    村寨中,千余兵马的作用十分重要,如果没有他们,大军将付出极大的代价。

    好在为了辨清敌我,李贤统一下令,使人在自家麾下军卒的右臂上缠上了红巾,只要缠红巾的,那就是友军,若是没有红巾的,那自然是敌人了,一概杀无赦。

    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远处村寨中的篝火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臧霸的万余军卒静悄悄地匍匐在地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按照时间推断也差不多到了杨方发出信号的时候了,时间在一点一滴地过去了。

    幸好臧霸不是胡庸,否则的话,胡庸早已经按捺不住冲出去了。

    留给开阳军的时间不多,李的万余骑军正在下邳城下。

    一旦此处厮杀声大作,李的骑军一定会试图救援。

    臧霸要做的便是在骑军赶到之前取得胜利。

    此时,臧霸知道,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等待!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已经把所有能够准备的事情都准备妥当了,那又怕什么呢?

    臧霸吁了口气,努力把心情平复下来。

    刀山血海都拼出来了,不过是一场夜战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话虽如此,可臧霸还是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对手可是郭汜啊,大名鼎鼎的西凉军名震天下,即便臧霸自视甚高,却也不敢小觑。

    约定的信使很快带来了臧霸想要的消息:西凉军饮用酒水rou汤之后都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下了,只有极少数的哨探在营外巡逻。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臧霸当机立断:“传我军令,出击,若有负隅顽抗之辈,一律就地格杀!”

    “喏!”

    臧霸的军令通过口耳相传的方式传达了下去。

    没有军令,众人不敢点起火把,只是通过手臂相连的方式缓慢地潜行着。

    万余大军好像一支长长的蜈蚣,阴冷地举起了它致命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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