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良苦用心
燕都王城。 王城御书房内,并未放很多书,家具的摆放也很简单,整个空间显得空落落的。 而此刻,太康和天机两人便在其中。 天机站于左侧的墙壁前,默默地望着墙上的一幅画,看了一会,低低叹息,“陛下这些年一直未立后,对皇后可算是用情至深了。” “你知道么?”太康此时也站在那幅画前,看着墙上的画,看着画中人,眼中有着从未在外人面前出现的温柔,他开口,声音如梦呓,轻不可闻,“这些年,寡人常常会想起凤儿……有很多时候,寡人似乎就看着她在朕眼前,对着朕笑,天冷了叫朕加衣,天晚了催朕休息。”说到这里,太康的手忽的紧紧攥起,眼神也在那一刻变得冷厉,“枉朕身为一朝天子,却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当年之事,陛下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皇后想来也是从未怪过陛下的。只是,只是苦了那个小家伙了……”天机转过头,低低叹息了一声。 太康面色一暗,似乎不愿提起这件事,长长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来,天启万万子民,朕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吃饱穿暖了,可朕做到了让他们安稳。朕很累,真的很累……” 太康的声音很平淡,但天机却听得出,他的声音里蕴涵的深深的疲倦。 “现如今的天下,外有幽都、东海、青丘俯视耽耽,内有各大势力之间的争斗。那四大门派,传承了这么些年,其中有多少人已经忘记了初心,改变了四大门派在天下存在的本质,朕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如若换做十几年前,朕早就将这些人除去了!”太康眼神突然便的锐利,一股王者的气息自他身上散发,“乱我天启者,纵然是奇才良将,留着又有何用!?” “可现在朕却不能动了,天启皇朝数百年的传承,不能毁在朕手中啊!可即便朕离去了,又有谁能接替朕的位子呢?” “不是还有太子和二皇子他们么?”天机看了太康一眼,似乎有些意味的问道。 “呵,朕的那些儿子……”太康冷笑一声,深深泛起一丝无力感,“太子那些人,朕早便放弃了。至于楚歌这孩子,朕曾多次告诉他,帝王路,本就是无情路,若想成为帝王,首先要学的就是心狠手辣!这孩子够聪明,为人处世也尽显沉稳,可朕很清楚,即便是再过几年,他也改不掉他的优柔寡断!身为帝王,该杀便要杀,不想杀也要杀,不愿杀也得杀!” “王者,身居万人之上,不仅要对外人手辣,更要对自己心狠。即便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有些事还是得做,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嫡亲,也必须要做!王者,本就是孤独的,而这些,楚歌是永远学不来的。” 太康一直看着墙上的那幅画,似乎这些话都是说给画中之人听。 “王者……是不能有所谓的家庭和感情的,他的心中,只能有他的天下,他的万万民众……所以,每一位王者都是悲哀而可怜的。”太康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眼底忽然涌起一股深深的愧疚,“朕自问这一生从未欠过天下什么,可朕欠的,是那孩子的一生啊!” “天欲降之大任,必先苦其心,劳其骨。陛下无非也是为了他能有一番作为,将来,他会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的。”天机有些惆然的说道。 “不,你错了。”太康摇了摇头,眼中有着无限的愤恨,“他未来能走到哪一步,朕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那些人欠凤儿的,朕欠他们母子的,他必须要亲手讨回来!” “憎恨永远是一个人变强的最大动力,他对朕的怨,对这个天下的恨,能使他无限的变强!” 天机静静的道,“可是,现在他血脉觉醒那件事已经被真武门知道了,岩炎不可能会无动于衷。” “自他出生,朕便料到有这一天了,不然朕的藏书阁岂是由人来去自如?不然那个魔女怎么会刚刚好选择那条路逃走,怎么会刚刚好在那里昏倒?不然连楚歌他们都不知道的九转化龙决,朕会交给浅汐那丫头?朕可以给他的都已经给了,剩下的,就全看他自己了。”太康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朕和凤儿的孩子又岂会那么简单便失败,朕相信,他一定会再回到楚都!” 天机沉默着,看着眼前的太康,心里有些波澜起伏,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终究,只是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 同一时间,王城正门处。 刚刚走出王城的三长老几人止住脚步,三长老走在前面回过头对着身后的几个真武门弟子道,“若水,你们几个先将岩峰送回去,并将那镜夜已逃离王城的事禀报二长老,至于掌门和大长老那边,等我回去后会亲自和他们说的。” 岩若水点了点头,“那三爷爷您呢?” “我和飞浪循着她逃离的方向先去追寻,此时城门早已关闭,她俩又带伤,指定还没离开燕都。”三长老眼底闪过一丝阴冷,“一个从未修炼过的人能将岩峰打成重伤,此子毫无疑问是禁血之徒,这种人,先不说今天之事已经记恨我等,若是给他时间成长起来,对我们将来的计划绝对是个大麻烦。” “三爷爷,一定要把那小子带回来,那家伙居然敢将岩峰表哥打成这样子,我一定饶不了她。”岩若水应了一声,随即便和几个弟子抬着岩峰往真武门的方向去了。 岩若水一干人等离开后,岩三长老便和刚刚一直在他身后,一句话也没说的青年向着城门走去。两人并没有很焦急的赶路,而是顺着街道,一步一步的走着。
“飞浪,你对那个叫镜夜的怎么看?”三长老忽然对着身后的少年问道。 少年名叫岩飞浪,年纪看上去要比岩峰还小些,可岩飞浪比之岩峰,却更要显得沉稳。而且,若说岩峰是真武门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那岩飞浪就是真武二代弟子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镜夜……”想起刚刚镜夜在太康的魂力压迫下,那咬牙挺身的样子,岩飞浪有些感慨的道,“很危险!” “若是让你现在杀掉他,你有几分把握?” “十分!” “若是几年之后呢?”岩三长老回头看了他一眼,似是有意无意的问道。 “这个……”岩飞浪微微皱眉,“难说。” “呵呵。”三长老笑了笑,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厉色,“若是此子一直废物倒也罢了,可是一旦他血脉觉醒,刚刚那股煞气、那种力量,绝对是个危险人物!虽然禁血之力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觉醒,而且就算觉醒了也不一定能为自己所用,可我们赌不起。更重要的是,这小子已经有了必须要变强的理由!” “想起来,太康这些年真可谓是用心良苦啊!”三长老冷冷的说着,面上越发显得阴沉了。 岩飞浪看着三长老,眼神微闪,他并不是个多话之人,也就没有接下去了。 默茔一直看着镜夜身上的伤口慢慢愈合,直到他满是伤痕的身体恢复如初,不仅外伤,就是体内那因为太康的魂力所导致的,有些错位的骨头也复原了。 由于出来的时候并未带衣服,看着镜夜的满身血渍,只得又背起他,找了一条山间小溪,给镜夜的身体擦洗了一片。可是镜夜那一身衣服实在无法穿了,默茔只得脱下自己的外套,套在了镜夜身上,虽然自己的外套也因为抱着镜夜染了不少血,可比起镜夜那仿佛在血水里泡过的还是要好上太多了。 做完这些,默茔找了个青青草地,将镜夜放在上面,枕着自己的腿。看着镜夜昏迷熟睡的面容,默茔轻柔的将他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弄好,默茔一直未睡,即便身体有伤,即便已经折腾了大半宿。 她就那么一直守着镜夜,直到临近破晓时分,她才小眯了一会。 翌日清晨,当默茔睁开眼睛时,镜夜依然像一个慵懒的小猫般缩在她的怀中,睡的香甜安稳。默茔嘴角不自禁的露出一丝轻笑,不忍心打搅他,一动不动的仰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