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别离京

    姜昱来到竹苑，留旺儿在门外守着，他独自踏入院内，还没到屋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笑声，仔细听来，却是璃雅正在绘声绘色的讲着刚才在紫轩殿戏弄淑妃之事，逗的两个丫头哈哈大笑，待看到姜昱忽然出现在花厅门前，几人立刻止住笑意，珠儿与海棠相视一眼磕头离去。

    璃雅红着脸站起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从你说淑妃被吓得屁滚尿流开始。”

    璃雅有些尴尬：“难道不是吗，你也看到她当时脸色有多白，手还一个劲儿的抖着。”

    “是么？”姜昱笑了笑，“我怎么听说是你先可怜巴巴的跪下摇尾乞怜？”

    “那是策略。要不是怕暴露了身手，我哪里用得着那样求饶，早就一个飞腿上去，先将司马君玉踩在脚下，再一个回旋踹倒香梅，岂能容得她在我背后偷袭，刺她一个血窟窿都是留了几分情面的。”说到制服司马君玉，璃雅又兴奋起来，一边说一边比划，“就是这样，你看我这几下弹腿推掌，比你那些羽林卫如何？”

    璃雅正演示单脚撑地，左腿屈膝侧踹，姜昱在身后猛然一拉，璃雅站立不稳，一头扑进姜昱怀中。

    温润的笑意从上方传来：“我的羽林卫可不会这么一下就倒。”

    璃雅挣扎着要出来，姜昱两手禁锢住她的腰身越搂越紧：“别动，让我抱一会。”说完下巴抵在璃雅头上，静静的抱着她。

    忽然间一股暖流涌上璃雅周身，仿佛置身云颠花海，飘然荡漾，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眩晕，久久不能平静。

    一声轻微的叹息将她召回了现实，璃雅睁开眼睛抬起头，正对上姜昱幽深的目光。

    “怎么了？”

    姜昱注视着她的眼中似有几分不舍：“真后悔这大半年忽视了你，现下发觉了，可你却要离开。等你回来了，朕一定好好待你。”

    “离开？”璃雅愣了一下瞬即明白过来：“陛下禁闭我两个月，其实是为了掩人耳目？”

    “朕派叶冉为特使与你同去。一来路上可以保护你，二来你们魏国人对能打败西蕃的将领都有几分敬意，而叶冉以前在对西蕃的数次征战中立过大功，所以他去撑场面绰绰有余，只是剩下的，还是要靠你了。”

    “陛下放心，我定然不辱使命。从前在邺城时确实听过叶将军的名头，后来一度没了他的消息，来京城后才知道原来是做了羽林卫大将军，论身份战功，他的确不差。那不知我们何时动身？”

    “明日午时。”

    “明天就走？”

    “怎么，舍不得么？”姜昱笑道。

    璃雅晶亮的眼睛凝视着姜昱，轻轻的点了点头：“对，舍不得。”

    姜昱看着璃雅，忽然抓起她的手：“跟我出来。”

    “什么……”璃雅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出屋外站在院中，明晃晃的日头刺的她睁不开眼睛。“这么热的天我们在这做什么？”

    姜昱拍了拍手，一排宫女各挎一竹篮从屋后分成两列鱼贯而出，同时从竹篮中抓出一把彩色碎花抛上天空，轻盈的花朵纷纷扬扬随风而上，霎时遍布空中，在阳光的照耀下，如七彩云霞，光彩旖旎，璃雅看的目瞪口呆：“这是什么？”

    “七月初七，七夕乞巧，大周的民间女子竞相斗巧以为欢愉，而这剪轻娟做连理花，染阳起石使之荧彩的方法也是只有宫里才有的奢靡。再有六日就是七夕，可惜那天我们分隔两地，不能与你一起共赏鹊桥相会，只有在你走之前洒下千朵缤纷连理，盼你在途中时时想起，过节不致感伤孤独。”

    在漫天的流光溢彩和姜昱蛊惑般的声音中，璃雅早已目眩神迷，不顾院中多人侍立，扬首抬足，轻柔却又果决的吻上了姜昱的唇。那一刻，她对他所筑的堤墙轰然倒塌。

    次日午时，叶冉带五百侍卫从承天门徐徐而出，璃雅穿着男装混迹其中，直到出城一公里外还频频回首张望。

    “前方备下一辆马车，皇上说此去路远，出城后娘娘便可弃马坐车。”叶冉过来说道。

    璃雅抬眼看去，果然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停在路边。

    “进宫大半年连马都没怎么骑过，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我才不要憋进车里，叶将军还是留给自己吧。”璃雅大笑一声，雀跃着疾驰而去，把叶冉和一众人马远远甩在后面，但她不熟悉路，行至岔口就不知道该往哪走，只得停下来远远喊着：“你们快点——”

    叶冉率先追上，到她身旁时无奈说道：“婕妤娘娘，你不是出来行乐的，这么乱跑迷路了如何是好？”

    “不是还有你叶将军呢么。”

    “看在你救小妹的份上，这次不与你计较。”说着看了看后面离得尚远的队伍，拍马走近璃雅：“我表兄有东西要给你。”

    “你表兄……靖远侯？”

    叶冉掏出一把小刀递给璃雅，正是那日松谷王身上拽下来，后来被李谦拿去的乌金刀。

    “表兄说，那次葛全走的时候他曾嘱咐，松谷王之死一定要保密，西蕃可汗以为他是失踪了，一直在派人寻找，等到合适的时机，王爷才会让外人知道松谷王死的消息，但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是你杀的。”

    璃雅笑道：“他这是在向我示好？”

    “没错。”

    “为什么？”璃雅扬眉，李谦低头，倒是难得。

    “表兄希望，这次回宫之后，你能与他里应外合，除掉仇安，为小妹平反复位。”

    “那我有什么好处呢？”其实李谦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但既然是他主动提出，当然要趁机抬抬价码。

    “即便不是入主中宫，也会帮你坐到淑妃如今的位子。你在京城没有依靠，能获得李家相助可是个很划算的买卖，最主要的是，淑妃在一天，你的日子也就难捱一天。表兄说，你是个聪明人，这点不用他再多说，他在宫里内应那么多，原本不差你一个，但一来你足够机灵，二来为了谢你在宫里救了小妹，这才决定与你联手合作。”

    “好吧，承蒙他瞧得起，那我也大人不记小人过，对他既往不咎。”璃雅素来爽快，叶冉已经明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再推脱。“不过，送我这把刀做什么？”

    “表兄说让你先猜上一路，到辽州还想不出来再告诉你。”叶冉眨眨眼笑道。

    “他都能想出来的办法，我还用得着猜一路？”璃雅说着拿起刀又看了看，回想叶冉刚才的话喃喃自语：“没人知道松谷王已死，他的刀却出现在我手中……”忽然明白过来：“我知道了，这次去的阻力其实是六哥身边的那颉，那颉从前是大哥的人，叔父篡位后，他迫于无奈才跟着六哥一起，但他历来倾向西蕃，不会同意降周。靖远侯怕我着了他的道，让我带着这把刀，必要的时候可以骗他说我背后可是有西蕃的支持，他便不能对我轻举妄动。而且利用这个关系，骗取那颉同意降周也不是没有可能。”

    叶冉愣了一瞬：“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刚才都说了，除了葛全没人知道松谷王已死的消息，葛全与那颉历来不和，所以那颉定然还不知道松谷王的事，靖远侯就是想利用这点来骗那颉，他能想得到，我为何就想不出来？”璃雅看着一脸惊讶的叶冉笑道：“自己慢慢想吧，我可要先走了。”

    出城后第四天，京城派来急报，叶冉看完信皱皱眉：“鬲昆族暂时被击退，你叔父安释勒回到了斡尔朵。安伽提降周之意已泄露，那颉聚众质问，要求安伽提回斡尔朵王帐向新可汗请罪，结束魏国内乱。皇上让我们尽快赶到金水河营帐，在安伽提向那颉妥协之前劝服他带兵降周。”

    出京前姜昱给了叶冉调动辽州兵马的鱼符，必要的时候可以出兵，事出紧急，叶冉决定独自先行赶到五原城，拖住安伽提回斡尔朵的步伐，璃雅与众人随后赶去。

    “我速度不会比你慢，我跟你一起去。”璃雅说道。

    “我可以一日只歇两个时辰甚至昼夜不停，沿途换马，剩下的路程最多再有四日就能到辽州，你脚程虽快，但这种苦可不是一般人吃的了的。就这么定了，我们在五原县会和。”叶冉说完准备即刻就走，但见璃雅系好水和干粮，包好面纱，驰马从他身边径自而过，叶冉皱皱眉，带上两名侍卫驰马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