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夜莺雪莉

    紫发少女拎着裙角飞快地跑过树林，她奔跑的速度很快，即使在大地的震颤之中也没有放慢脚步。当地震平息之后，她才缓缓站住，四下环顾，却没有找到印象中本应停放于此的马车。事实上，身边的树木反而比刚才更加致密了。

    睁大眼睛仔细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一滴冷汗从少女的额头上悄然留下。

    “无……无妨，吾辈只是遵从神灵指引而已。”薇安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道，尽管如此安慰自己，出于少女的天性，她还是下意识地缩起脖子，靠到背后的大树上。

    “神灵指引吾辈前来此处，必有其缘故。吾辈聆听神谕之后，神之仆人就会降临，引导吾辈归途之路……等一下，今日吾辈是独自外出……”

    少女心虚地张望了一下四周，触目所及之处全都是无边无尽的林木，来时的道路早已消失不见，头上的冷汗不由得越来越多。

    “虽然修女嬷嬷们都不在，吾辈身为……身为神之选民，尊贵的圣修女，偶尔迷途……自然会有人前来寻找……呜呜”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声音却不由自主地低沉下去。也许是终于回想起来，这里是远离城镇的荒郊野外，而且狗头人泛滥成灾。少女沮丧地垂下头，发出慌张的悲鸣。

    “呵呵……”

    耳边突然传来的轻笑声，让少女猛地打了一个寒颤，蹭的一下跳起来回身看去，却什么人也没看到。受到惊吓的少女抿起嘴唇，眼圈开始泛红。

    “传说中的圣修女玛丽薇安，原来也只不过是一个胆小鬼而已。”

    如同呢喃细语的声音再次从耳边响起，少女尖叫着转来转去，却还是看不到任何人影。森林中一片寂静，除了她自己之外再无他人。

    “一派胡言！吾辈有神灵眷顾，百邪不加于身，自然无需畏惧。”玛丽薇安握紧拳头对着空气大声说道。

    后颈处传来一丝冰冷，像蛇一样顺着衣领爬了下去。玛丽薇安动作一僵，脸上瞬间血色尽去。

    “哇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的尖叫声穿破森林的遮挡，隐约与远处某些人的尖叫混合在一起，直冲云霄。刚刚因为地震而惊飞的鸟群再次受到惊吓而飞散开来。

    抱着脑袋跪坐到地上，玛丽薇安咬着牙恨恨地抬起头。刚刚遭受到的惊吓让少女忍不住啜泣起来，同时也将她彻底激怒。

    少女张开口轻声“呵”了一声，两股阴寒与炽热截然不同的气息在她身边盘旋着交汇在一起，生成紫色的光芒。

    当那束紫光出现之后，被照耀到的森林立刻以惊人的速度生长起来。粗壮的树木摇摆着枝杈，根须从地下冲出宛如活物般不停扭动；遍地的青草野花灌木发疯一样拔高，只用了十几秒钟就将玛丽薇安的身体淹没。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显然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也遇到了麻烦，玛丽薇安的脸色却更加难看。她的感知已经覆盖了紫光照射的这一片区域，青草和树木就像她的眼睛和耳朵一样，但即使是这样也仍然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

    疯狂生长到一定程度的植物突然燃烧起来，紫色的火焰在一瞬间绽放出绚丽的花朵，将玛丽薇安身边的一切焚烧殆尽。少女从火光之中缓缓走出，紫色的火焰紧贴在她那玲珑有致的身躯上，却没有伤害到她身上的修女袍分毫。

    她的双眼已经化作紫色火焰之瞳，无形的神威从身上扩散开来，双足渐渐悬浮于地面之上。在少女的身后，一副巨大的十字架的影像若隐若现，十字架上覆盖着深蓝色的坚冰，而冰面上又诡异地燃烧着赤红色的火焰。冰与火的光辉相互交融，最终浮现出充满活力的紫色光芒。

    “传说中的圣修女，是以最纯洁的灵魂与最虔诚的信仰奉献于神灵，奉神之命行走于地上，解救苦难的世人。历代圣修女都通晓诸神宗教典籍，以品德高尚闻名于世。可从未听说过哪一位圣修女拥有如此诡异的力量。”

    讨厌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这一次玛丽薇安却没有动怒，她状似不经意地抬起手，在空气中轻轻一握。距离少女数十米之外的一棵参天古树突然熊熊燃烧起来，一个黑影带着烟灰狼狈地跳下树，身体在半空中一个翻转，又从她眼前凭空消失。

    “鼠辈，还要玩弄你那微不足道的伎俩吗？”

    玛丽薇安开口轻斥道，这个状态下她的声音充满了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森林里回荡着每一句话的回音，如同神殿里的钟声。

    “就算是生命女神阿娜丝塔萨的神术也有其标志性的特征，冰与火交融的十字架究竟代表何种含义呢？”

    讨厌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一回却不是来自背后，而是环绕在森林之中，忽远忽近无法辨别方向。

    玛丽薇安眉头微皱，她的双眼向前方一扫，视线所及之处的空气逐渐凝结，凛冽的寒风盘旋在她身边。深蓝色的冰霜从少女脚下蔓延开来，覆盖到周围百米方圆的一切树木草丛土地之上。无数朵冰晶之花在半空中绽放，将四周的空间完全封锁。

    蓦然间，身后的寒冰尽数粉碎，在玛丽薇安的感知领域中，一团黑影突兀地凭空出现在背后，丝毫没有受到寒冷的影响，以纯粹的蛮力裹挟着粉碎的冰晶直冲过来。

    少女尖叫一声，流淌在身上的紫色火焰猛地膨胀开来，但为时已晚。她只感觉到两只手指点击在自己的肋骨上，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紧接着全身像是被电击一样陷入了麻痹之中，悬浮在空中的状态被打破，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摔倒的那一刻玛丽薇安挣扎着扭过头，终于看清了袭击者的真实面目。那是一名身穿黑色紧身修道服的少女，寒冰与火焰的力量将她身上的衣服破坏的七零八落，却没能在她那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点痕迹。

    “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雪莉，雪莉阿萨尔。”黑衣少女毫不在乎地拍打掉身上燃烧着的火焰，躬身致意，做出一个神职人员通行的礼节。

    “汝究竟有何意图？”玛丽薇安鼓着脸气呼呼地质问道，不过她咬牙切齿的表情很快变成了惊慌，因为雪莉的手指再次点到她的肋下。少女的身体虽然不能动弹，却不由自主地地抽搐起来。

    “呵呵呵哈哈哈……混……混蛋！住手啊！”在敌方惨无人道的虐待下，圣修女小姐笑得脸色涨红，眼泪横流，圣洁的形象被破坏殆尽。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名为雪莉的黑衣少女没有停下拷问的手指，附到玛丽薇安的耳边轻声问道。

    “我想知道，潘多拉藏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哈哈哈哈……救命啊！我真的不知道！”

    “你没问是谁，只是说不知道，那意味着你是真的认识这个人咯？”

    “我不认识！不知道……哈哈哈哈……不要……求求你放过我吧！”

    反覆地询问了几遍，玛丽薇安已经两眼翻白涕泪横流，却死活都不肯吐露一个字。雪莉摇了摇头，还是放弃了拷问。

    “耻辱……真是耻辱！”玛丽薇安吸着鼻涕蜷缩起身体，两只哭肿的像桃子一样的眼睛恨恨地盯着雪莉的面孔，想要将她的相貌特征都记在心里。

    “此等耻辱来日吾辈必当以牙还牙，百倍以报之！”

    “死鸭子嘴硬，放心吧，我还会来找你的。”雪莉不屑地笑了笑，伸手在玛丽薇安的后颈处轻轻一按，圣修女小姐两眼一黑陷入了昏迷。

    抬起头向某个方向望了一眼，雪莉伏下身躯，随风一吹，整个人像树叶一样漂浮起来，转眼间消失在林地中。

    没过多久，轻巧的脚步声踏在地上，空气中的光线一阵扭曲，蒂雅娜的身影浮现出来，她环顾四周，神色惊疑不定。方才她感知到远处传来惊人的魔力爆发，所以才匆匆赶来。到达现场时才发现其破坏程度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薇安小姐，你没事吧……”

    林地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焚毁或冻结的痕迹。紫发少女安静地躺在冰晶与火焰之中，似乎并未受到明显的伤害。如果这一切都是由她所造成，那敌人又是何方神圣？

    蒂雅娜小心翼翼地探查着空气中残留的魔法元素波动，直到确认没有自己所熟悉的那种腐败能量才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她也注意到，少女所施展的水火交融并非常识中的魔法元素，反而带有一丝微弱的神性。而在她所知的诸神之中，从来没有听说过类似这样的神术。

    异端邪神？这个字眼突然从蒂雅娜的脑海中浮现，她的脸色前所未有地郑重起来。这个神秘的少女究竟是什么身份？

    眼看着薇安暂时没有清醒的迹象，蒂雅娜摇摇头，将这个疑问放到心中。她不是狂信者，也不是审判官，没有必要为紫发少女的身份而纠结。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她带回托尼身边，完成疯狗委托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