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重逢

    郭桐这几天对明远是翘首以盼，有苏心若在，郭桐很早就听到了脚步声。

    明远还没有走到门口，郭桐已经站在了他的房门外。

    郭桐的目光穿过了走在前面的明远与伙计，落在最后一人身上。这一眼之后的郭桐如遭雷击，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红凤凰。

    在郭桐的设想中，想要报仇，迟早会遇上史崇业的义女红凤凰。当年是史崇业害了他，这份仇恨，他并没有迁怒到红凤凰头上，相反，他时常还会怀念那个喜欢穿红色衣服的小姑娘。

    但是他绝对想不到，会在自己的门口看到红凤凰的身影。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郭桐的记忆一瞬间便被拉回了十多年前。膝下无子的他，也曾跟自己的结义兄弟一样，将那个收养的姑娘视若己出。郭桐对红凤凰的指点，可谓是倾尽全力，他本打算等她成年时，再将自己的绝学传授于她，不曾想却出了那档子事。

    都说女大十八变，可在郭桐眼中，红凤凰分明还是那个十多年前，喜欢缠着自己问东问西的小姑娘。

    紧张的红凤凰落在了几人最后，她心中忐忑，低着头只顾往前走。走着走着，一不小心撞在了李朝雨的后背。

    “李姑娘，你怎么停下了，不好意思......”

    红凤凰抬头给李朝雨道歉，说到最后，她只剩下了嘴唇在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十步开外，两鬓间已有银发的郭桐，拄着拐杖呆在门口，撑着的胳膊微微颤抖，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垂暮老人。

    明远早已察觉了郭桐的特别，想到跟在最后的红凤凰，他停下了脚步。这个时候，先走过去的人，不该是他的。

    红凤凰呆在原地不久，双手分开了身前之人，径直向郭桐走了过去。

    越接近郭桐，红凤凰的脚步越缓，她要在这几步内看清楚，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那个曾经看着自己长大的人。不过十多步的距离，红凤凰走的再慢，也还是会到达。

    “郭伯伯，是您吗？”她眼中的雾水，其实已经告诉了她答案，只是，红凤凰还希望听到郭老的肯定。

    郭桐地脸色忽然有了笑意，他沉着声音道：“小凰，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听到这声“小凰”，红凤凰哇地一声扑进了郭桐的怀中。

    “郭伯伯，我好想您，您还在，实在是太好了！”

    突然大哭的红凤凰让郭桐意外，他自己站着，任由红凤凰放声哭泣。

    明远看着这一幕，心生感叹。以他跟红凤凰短暂的接触来看，红凤凰性情沉稳，拥有着非常冷静的头脑，能不动声色暗中调查史崇业十年，让史崇业毫无察觉，这份心智对于一个年仅二十的姑娘，实在是太罕见了。

    再加上红凤凰能利用明远潜入之机，明远一度十分欣赏红凤凰这沉稳果决的性格。今天，红凤凰让明远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她。

    想了想，明远忽然理解了毫无顾忌宣泄情绪的红凤凰。发现至亲之人很可能为他人所害，面对很可能的仇人还要虚与委蛇，这份沉重，压在一个姑娘家身上，太重了。

    如今，红凤凰终于遇上了能让她抛下这重担之人，她又怎么能控制的住。

    没有人打扰红凤凰，直到她自己的哭声停止。

    红凤凰整理好情绪后，众人到了郭桐的房中。今日的头等大事，是治疗郭桐，所以一进屋，明远便让郭桐躺在了床上。李晨露则坐在床边查看郭桐的伤情。

    郭桐双腿残废多年，李晨露不可能恢复。郭桐的目的是解决他身体中的积疾，好让他的功力恢复至巅峰，好寻找史崇业报仇。这一点，明远在路上已经告诉过李晨露了。

    检查不久，李晨露道：“郭老，您体内的积疾并不算难治，有了黑雪莲，我给您配一副药，很快就会恢复的。”

    有李晨露这话，郭桐大喜，他本来还有些担忧，李晨露不一定能治好他。现在，他悬着的心已经完全放了下来，只要自己功力恢复，他便可以寻找史崇业报仇了。

    回春堂就在外面，李晨露让明镜跟着自己，去大堂中为郭老配药。房中，明远终于对郭桐提起了红凤凰怀疑史崇业的事。

    明远说完话，郭桐惊地险些从床上坐了起来。

    “明远，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这种事可开不得玩笑。”

    要让郭桐接受自己日夜想着报仇的对象，很可能不是自己仇恨之人，这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郭老，其实这事我上次就想告诉你，不过想到你可能未必信任我，我就没有说。正好，今天红凤凰来了，我也是从她那里知道这事的，她比我更清楚，就让她跟你说吧。”

    随后，红凤凰将自己这十多年所做之事，一一说了出来。

    郭桐越听越是心惊，到了最后，他已经完全瘫在了床上，不知何时，郭桐的眼中渗出了泪珠，顺着他的眼角滑到了枕头上。

    红凤凰说了这么多，郭桐不断地回忆着与史崇业的前尘往事，这事的真假，他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没有想到，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啊——”

    郭桐的口中一直重复着这几个字。当年差点害死自己的结义兄弟，很可能已经先自己一步而去，可怜自己还蒙在鼓里，恨了他这么多年，他在九泉之下，该会有多委屈。

    良久之后，郭桐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凰，你能告诉我，现在的史崇业，究竟是什么人吗？”

    红凤凰道：“郭伯伯，这个我查了十年，也还是没有查清楚。我只知道，他用了一种极为高明的易容术，这种易容术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不仅仅是相貌完全一样，就连身材也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我对义父非常熟悉，根本就发现不了。”

    这话的确没错，以郭桐对史崇业的熟悉程度，也没有发现当初的史崇业易容，可见这根本不是一般的易容术。

    郭桐道：“无论他是谁，我这些年的准备倒也不会白费。既然他可能害死史兄，这仇我更要报了。小凰，等我恢复功力，我们就去找史崇业算账。”

    准备了这么多年，为了就是报仇，如今得知自己的结义兄弟并没有背叛，郭桐唯一的心结也打了开来。

    现在，带着这份新仇旧恨，与假史崇业之间，郭桐已是不死不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