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旧事重提
“我啊，过了二级好几年，就一直没有长进了”，陈升谦虚道，心中不免一阵伤怀，若不是身体有恙，也不至于球技停滞不前，这些事情很少有人知道。人生不如意常八九，可与言者无二三，旁人不问，自己又何必提起。 陈书生见陈升神情沮丧，猜测他心中所想，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移话题，三人迅速转移着各种话题，很快便被张强东拉西扯扯到了自己为什么会考到广州来的话头上。 陈书生祖籍豫南，曾是中国高考大省中的佼佼者之一，但广州大学在中原地带的名头并不响亮，相较于中山大学，更是可有可无的一个存在，很多人在第一时间知道陈书生是外地人时，几乎都会问为什么要来广州大学这个问题。 陈书生其实很反感这个话题，其一是因为很多不熟悉的人问这个问题，自己要反反复复絮叨同一段话很多遍，其二便是因为，会牵扯到很多私密的信息，但是陈升和张强问起，陈书生却不好意思拒绝，只是淡淡道：“此事说来话长呀！”陈书生顿了顿，欲言又止，并不想提起那段过往。 “反正离天黑还早，开幕式要等到八点呢，你说到天黑也没关系”，张强打趣道，又怕陈书生推诿，连忙给陈升使眼色，示意陈升一起怂恿书生讲故事，陈升倒是知趣，马上开口道：“是呀是呀，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兄弟们高兴一下吧！” “你们...”陈书生白了他俩一眼，转身就走，见屁股后二人紧追而来，于是开始娓娓道来：那是高三的时候了。 思绪如潮水般涌来，对于别人来说，高三便只是一年之前，而陈书生是错误时空里的穿越者，这一世的高三竟然毫无印象，自己记忆中的高三已经是十年之前。 十年，人生中有多少个十年可供回忆，又有多少回忆值得珍藏，甚至很多事情回忆起来懊恼也好、悔恨也罢，都只会牵引情绪波动，最怕有些回忆已经很稀薄、很锐利，一不小心便把人的心撕裂了。 我叫陈书生，我初中成绩极好，各科成绩几乎都拿过满分，即使英语一门偏科，也没能影响我的综合成绩。所以在考高中时几乎是毫无悬念的被保送到第一批快班的尖子生。高中校园不比初中，我们学校号称具有史上最牛班级的第一高级中学，近万人的人数招揽了各省各县的人才，我成绩并没有一落千丈，只是因为别人太优秀，高一中途因英语成绩拖后腿有过几次有惊无险的退出快班的危机，但都被我的任课老师轻易化解，我才得以继续留在优秀班级享受更多的学习资源。 高一下学期伊始，学校开始文理分科。因为数学成绩过于拔尖，又喜爱文学，所以我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文科。后来经过各个老师的栽培，在高三下学期之前，我几乎是学校的名人，我知天文、晓地理、识人心，能帮文科生补习数学，也能助理科生度过政史地会考，同年又被学校校排球队派出参与省级比赛名噪一时，几乎明星般的生活并没有造就一个不可一世的我。我依旧恬淡的过自己的生活，恬淡的日子并不是不好，只是只有我一个人，这感觉不是很好。所以，我生命中的初恋应运而生。 她是排球场上的运动健儿，我在打比赛前期一直在训练场上看到她，只是无缘结识，后来教练让她到校队陪练，我们才有了些许交集。原来她竟然是一名理科生，怪不得我在文科楼呆了两年竟没有一次与她碰面。 当时我队友中有个叫杨威的男孩，他是我们校队的自由人，技术过硬。我看到他们见面时的那种熟悉感觉，也发现杨威竟和她同一个班级。我和杨威关系很好，所以我得已知道了很多关于她的消息，只不过我把所有的情义深埋心中，任你明察秋毫也不能发现半点端倪。 时间如白驹过隙，高三几百天也只如白云苍狗，很快教室的黑板上便出现了倒计时的板报。班主任谢奎日复一日的教导我们：考上大学，考上大学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是啊，唯有考上大学，才有走出这个小乡村的机会吧。也只有考上大学才有和她表白的资格吧，我一直这样告诫自己。 距离高考还有30天的时候，我并不知道那天是她的生日，她反复邀请我去她家做客，我当时并没有往深处想，所以一口回绝了她，事实证明那以后我悔的肠子都绿了。 我并没有想过天可怜见，会安排我们俩郎有情妾有意，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你喜欢她的时候她也刚好喜欢你吧。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百般拒绝的那天晚上，她让我请她吃饭，说是陪她过生日。那时候我才后知后觉，但又觉自己并无合适身份作陪，总是觉得自己出师无名，最后只好带上仅有的货币请她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简单到十分钟就草草结束。 我并没有想过她会在饭后挑明我们之间微妙的情愫，当时话局已开，我们便消除了内心的猜测，纷纷逃课一诉衷肠。年少时的我们出于矜持，聊的几乎都是学习的话题，我们对于谈情说爱都是启蒙阶段。当时只是自觉成绩不差，于是暗暗许下海誓山盟，此生非北大不娶、非清华不嫁，一次不中，就算复读也要一起携手并肩。 哲学中有句话说的好：艺术总是源于生活并高于生活。我们之间的生活便成了艺术的拓本，戏剧到了简直可以改编成狗血影视剧的地步。前面提到的排球校队杨威，他与我关系莫逆。突然有一天杨威开始对我的行为表示不满，多次茶余饭后从理科班跑到文科楼找我兴师问罪。 我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杨威才是她的正牌男友，我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第三者，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很难过。我找到她，想亲口问她为什么，她只字不言，只是给我听了一首歌。 可笑的是，生活早就给过我暗示，我却身在其中不自知。早在高三会考之时，我便以文科生便利，暗中帮助杨威和她度过政治、历史、地理三个科目的考试，那时候我怎么就没有发现，他们两人的亲密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男女同学关系，而我只当他们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当时我冒天下之大不韪帮助他们考试作弊，却只是为别人做嫁衣，诸多真心只换来她一首《寂寞才说爱》，想来却是可笑至极。 世上还能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有！这是我们班主任谢奎说的。 高考倒计时最后一天，谢奎已经放下了平日的严肃表情，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位慈父，看着自己的孩子最后一次鲤鱼跃龙门，祸福不定却一致祝福，每每一句祝福的话便是煽情段子。最后谢奎说了一句话做结束语： “孩子们，咱们班108位同学，依你们现在的成绩，如果你们全部都是北京户口，我敢保证，能考进211/985院校的至少也能有一半人数，如果你们再努力些，考上二本以上也会有九九之数，将来基本上都是可塑人才。但是，你们是河南户口，同样的成绩，在省内省外的录取率都打了一大半折扣，不是你们不够努力，是因为我们人数太多，千军万马只能争取少数的名额，我不寄希望于你们明天能超常发挥，但我希望你们能考出自己的水平，天下所有大学，没有你们到达不了的地方。” 可笑吗？我同桌三年的好朋友，当年成绩比我还差一些，却因为是西藏的户籍而去了上海最好的大学。仅仅是因为户籍因素，就决定了一个班级半数以上人的命运，以小见大，身为高考大省的河南，每年将有多少学子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名落孙山，而我也因情场失意，放弃了清华北大等北方所有的高等院校，只想走的远远的，最后就灰溜溜的来到了中大。 “中大？”张强突然打断陈书生的话，1瞪大着眼睛望着陈书生，见他没甚反应又问道：“书生，你说什么胡话呢，我们是广大，不是中大，我们要是能考到中大去才真的是光宗耀祖了。” “哦对对对，是广大，言多必失，一时口误”，陈书生连忙解释道。其实这个问题他也想了很久，他也想不明白，这次穿越以后虽然还是回到原来的高中，但自己却不再是当年被情所伤的陈书生了，早已熟悉社会运行规则的自己和当时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自己合体，考试时应能得心应手才对，即使考不上清华北大，考上中大也是应该绰绰有余的呀，怎么会反而越来越倒退了呢？ 想不明白的事情便不必多想，陈书生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自我安慰说是自信过了头才导致眼高手低考场失误了。他也曾间接告诉某个网友自己是穿越之身，但他们的反应往往都是觉得自己是神经病，怪不得以往所看所有文学作品中的主人公对自己穿越之身只字不提，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好了好了，早知道是一场伤心事，我们就不问你了”，陈升安慰道，轻轻拍了拍陈书生的肩膀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就让她过去吧！ 张强看陈书生情绪低落，也随声附和道：“嗐！谁还没点儿故事呀，想当年我初中的时候...” “停，你的故事，我不想听，鬼知道是不是真的...”陈升戏谑，陈书生也难得笑出声来，见张强想反驳，陈升接着又道：“现在也不是听故事的时候，倒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也对，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们先去吃饭吧！”张强平时爱吃，见陈升主动把话题转移到吃上面，尽管还想继续与他争辩，又怕误了吃饭，只好欣欣然同意。他幽幽说完，又不满的暗地瞪了陈升一眼，陈升看到他瞪自己，也只笑而不语。 “吃饭，要这么早吃饭吗？”陈书生问道，抬手看了看手表，才中午12点多一些，三人都是10点吃的早餐，才两个小时过去，他并未有太强烈的食欲。 “要啊，怎么不要，我都快饿死了”张强委屈道：都十二点多了，再不吃都没得吃了。 三人到了商场负二层美食中心，面对玲琅满目的食物，张强挑三拣四的不知道买什么吃好，就生拉硬拽让陈升帮忙出出主意，陈升本不想理他但又怕他纠缠不休就随便指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炒饭说：咖喱炒饭挺不错的，你就吃这个吧。 张强满口答应说好，就马上买了一份。陈升和陈书生二人并无食欲，只买了两瓶冰红茶消暑，商场并未提供饮食区，所以为了照顾到张强，三人只得走出商场，在停车场的路边石凳上解决午餐。 张强自吃第一口炒饭后就不停抱怨陈升帮他选的炒饭有多难吃，但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又不愿停下饕餮之态。陈升多次欲言又止，每每都是被陈书生眼神善意拦截，逞口舌之争对三人行有百害无一利。 张强说话也太过直白，一点不考虑难免，你想吃的东西非得要别人推荐，推荐完你又要抱怨，就算是亲如手足的兄弟也会留点面子，何况陈升和张强并不熟悉，陈升是看在陈书生的面子才愿意和他一道出行的。面对张强的喋喋不休，陈升心中甚是不爽，没想到张强竟是这样的人。平时在学校接触不多，行事风格也很少有冲突，如今看来，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深交，陈书生在一旁冷眼旁观，他心中自是有一杆秤，张强的为人此刻已经展现的半斤八两，只是不屑争辩罢了。 张强一阵狼吞虎咽结束，感觉肠胃稍微舒适一些便把剩余的炒饭丢给陈升，骂骂咧咧的说：你尝尝你推荐的炒饭，我从来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炒饭。 陈升刚想发怒，被一旁的陈书生伸手拦下，陈书生把饭盒慢慢推回到张强的面前，淡淡说道：“你没听古人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自己不想吃的东西也别塞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