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陈冤表

    若是能帮子仪他们达成心愿、成功助王孝杰大将军昭雪，也算是一件积阴德的善事。笔尖在纸上行云流水地划过，陈阳的思绪也随之荡漾。这是一件很英雄的举动，他思咐着，为人行善的滋味让他心里感到很宽慰。甚至，还有一丝爽快。

    “顶天立地”

    他望着纸上这四个大字，默默地下定了决心。他要写一封密信投进那该死的铜匦中，以期能让皇帝知晓王大将军的冤情。只有这样，有朝一日他才能昂首挺胸地回到扬州家中，骄傲地讲述自己的英雄事迹。在这样的大义面前，与公主私通之事或许就化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污点。

    但愿如此，陈阳暗自安慰着自己。希望借此能摆脱愧疚的泥潭。

    他起身离开了丽正殿。徐彦伯和薛曜两人正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乐府诗，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离开。陈阳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便在案上摊开一张纸。他耐心地磨好墨，随即在纸上写下一句“皇帝陛下亲启”。写完之后感觉不太对，便撕掉重写。一连写了好几次，写废的纸团扔的到处都是。从来没有上书给皇帝过，都不知道这种奏章该怎么写。沮丧之时，他回想起了当初背过的语文课本上一篇奏折——《陈情表》，顿时来了感觉。于是，他又摊开了一张新纸，依着它的格式写道：

    “臣无名氏言：臣本布衣，世代耕于淮阳。边境烽烟四起，军书频下，遂弃农从军，至今已有数年矣。去年秋臣随右威卫大将军王孝杰北出幽州，讨伐契丹叛贼，会于西峡石黄麞谷。苦战数月，僵持不下。及至隆冬，营中粮秣殆尽，士无御寒之衣，弓无退敌之箭。慷慨北顾，皆是金戈铁马；翘首南望，竟无一骑来援。于是阵破营陷，十万王师，十不存一，残甲散落，流血漂橹，幸存者不过百余人。血海深仇，犹不能忘。三寸碧血未干，一腔赤诚何托？吾辈之人，皆枕戈待旦，日夜盼王师北进，灭胡马，复河山，一雪前耻。然惊闻将军蒙冤入狱，含恨而终。惊矣，叹矣！

    将军其人，忠勇善战，体恤士卒，深得部属之心。天授元年将军大破吐蕃，复龟兹、于阗四镇，使皇威震于远疆。西域皆臣服，不复起贰心。此番征讨叛贼，更是以万夫不当之勇，横刀立马，身先士卒，以报陛下天恩。麾下将士为其激励，皆踊跃向前，慷慨赴死。十万王师尽丧于胡马铁蹄，横尸于冰海雪原，终无一人变节。幸存将士，闻将军含冤而死，群情激越，疑有jian邪之人蒙蔽圣听。乃托臣进此言，恳请为将军平冤昭雪。将军曾言，愿为神皇浴血鏖战、以马革裹尸还。于是粮尽援绝，仍力战不屈，突出重围，杀敌无数。胡人皆震恐，逡巡远望，不敢近前。然含冤受辱，身死狱中。闻者皆号哭啼血，此乃亲者痛，仇者快也。冤矣，恨矣！

    臣区区走卒，数年辗转于战阵，早已视生死于不顾。然王将军赤胆忠心，却落得如此下场，士人更是寒心矣！望陛下体恤吾辈之希冀，平冤昭雪，还死者以公道，给生人以慰藉。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

    陈阳长出了一口气，放下笔，轻轻地拿起墨迹未干的信纸重新读了一半。觉得这一纸“陈冤表”写得酐畅淋漓，内心由衷地对自己的潜能感到十分惊讶。待墨痕渐干，他小心翼翼地把信折了起来，塞进了一个信封中。弄好后，陈阳心满意足地坐了下来，胸中激荡着一种令人愉悦的成就感。他伸手拿过茶杯，想要美美地呷一口。到了口中却发现味道不对，意识到那是前日的冷茶，连忙一口吐了出来。

    他打开门欲唤个丫鬟过来，在殿外遇到了翠儿。

    “翠儿，过来。”陈阳唤道。待她小跑到跟前，吩咐道，“去帮我沏一壶茶。”

    小丫头抱着茶壶出去了，没过一会儿便端来了沏好的新茶，并为他倒了一杯奉上。陈阳满意地呷一口茶，心里竟掠过一阵得意。翠儿看到他屋内乱七八糟的，纸团扔的到处都是，一声不吭地拿来扫帚就开始清扫。陈阳闲坐在椅子里得意没一会儿，忽的想起了另一个麻烦事。密信倒是写好了，可怎么去投进铜匦中呢？铜匦位于皇城天门之内，摆放在明堂的前面，周围肯定是有人把守的。武则天为了鼓励人们告密，下诏对告密者大开绿灯，不许任何人对其刁难和阻拦。所以告密的人们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皇城，把密信投进铜匦之中。可陈阳不行啊，他是宫里的人，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投密信，那还有什么机密可言。万一这封信惹得龙颜大怒，很快就会查到他头上。不行，他绝对不能亲自去。

    可是他自己不去的话，还能让谁去呢？

    这时，翠儿偷偷地瞄了他一眼，看到陈阳正在盯着自己看，小脸顿时羞红了。她转身又擦拭木架上的花瓶去了，把瘦小的背影留给了他。

    陈阳忽的打断了沉思，对自己的想法感到非常厌恶。不行，怎么能让这小丫头去替他干那么危险的事呢，这不是坑害人家吗？翠儿擦完了花瓶，又开始擦拭红木木架，不时地悄悄转头瞥来一眼。陈阳正定定地看着她出神。

    或许真的可以，他思咐着，翠儿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谁会注意到她？再说那铜匦中定然有不少封密信，多半都是匿名的，就算有人想追查也不好查。那么多密信，只有天知道每封信都是谁塞进去的。怎么办，要不要吩咐她去做呢？要是她问起来，自己该怎么回答才不让她起疑心呢？万一她拿了信转头就去找上官婉儿了，这一切就玩完了。以婉儿谨慎保守的风格，绝对不会允许陈阳做出这种可能招来大祸的事情。要是能让翠儿乖乖听话就好了，可是陈阳觉得她不一定会如此信任自己。

    翠儿把陈阳屋子里几乎收拾个遍了，再也找不到可整理的地方。她低着头回到陈阳身旁，弱弱地声音说：

    “都打扫干净了。”

    “嗯。”陈阳应了一声，把目光从她身上收回。过了片刻，陈阳惊讶地发现翠儿还在原地站着，并没有急着离开。她面颊红通通的，也许是刚刚一番辛苦的缘故，带着细微粉刺的额头上凝结着丝丝汗珠。淡红的嘴唇轻咬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他反应了过来。陈阳你真是个蠢货！他在心里暗骂着自己。这丫头耗在这儿不肯走，分明是想要他了！陈阳恍悟了过来，细细一想，自打回扬州探亲以来，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跟她亲热过了。再怎么说翠儿跟他是暗定了婚约的，提前享用一下做女人的权利没有任何问题吧。可怜这老实羞涩的翠儿硬是一声不吭地就这么耗着，哪怕一句简单的“我想要”都没有开口。好在陈阳反射弧还算不是太长，要不然就真的尴尬了。

    陈阳轻轻地把翠儿拉过来坐到自己腿上，端详着她略显稚嫩的脸颊。小姑娘非常羞涩，把头埋进了他的肩膀，任他的手在身上游走着。陈阳咯咯地笑了，他轻轻地托起她的下巴，贴上了她的嘴唇。女孩薄薄的嘴唇湿漉漉的，小舌更是滑腻。亲吻了一会儿，她似乎在默默地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但是此刻陈阳那活根本不听召唤，几乎没有反应。也难怪，刚刚经过了彻夜的激情，陈阳感到非常疲惫，似乎浑身上下的血管都是空的。他感到羞愧，翠儿被他占了身子，此时他却不能给她应有的抚慰。

    “翠儿，好久没有陪过你了。那个，现在安全吗，会不会怀上？”陈阳决定先打开话匣子。他知道女孩子一定很怕不小心怀孕，说不定这样能吓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