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踏足

    对于送上门的手下，陈余一点都不懂得拒绝，自然也不会去拒绝这种白送的。

    牛二刀那阴沉的可怕的脸上慢慢出现颓废的神色，陈余嘴角也随着他放下的手翘了起来，牛二刀没问陈余为何知道他的名字，陈余也没告诉他自己为何知道。

    飞鱼情报组织的存在是完全不能上台面的东西，陈方杰那边内卫也只能得知有个秘密组织为其办事，虽然怀疑是陈秀留下的势力，苦于没有任何证据无法直接动手。

    就算抓到其中一两人，不论何等酷刑都撬不开这群阴影中的老鼠嘴巴，久而久之内卫也就对想在他们嘴中撬出东西的想法完全不抱希望，只能紧紧盯住陈方杰手中那支暗中的力量。

    而陈余从牛二刀出手的瞬间就认出了他便是飞鱼组织资料里记录有名的匪徒，只要有银子可拿，牛二刀能够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把数百人的村落屠戮一空。

    这就是陈余本想杀而回心转意的原因，这般狠人，若是能够收为己用，那便能够给自己基础上添砖加瓦。

    当然，自己也要握着能够与他人谈条件的筹码，比如，牛二刀那年近古稀的老母亲和妻儿。

    “自然，你若顺从于我，我保证你家人平安无事。”陈余笑得像一个恶魔，眼底的神色不断的跳动。

    牛二刀咧嘴露出了一口黄牙，狠狠的吐掉了一口浓痰，道：“今日我牛二刀算是栽了！要我办啥事，我牛二刀认了！”

    陈余淡淡的转身，道：“牛二刀如此大贼，今日一战之后死于我刀下，你便不再是游荡山林拦路杀人的大贼，回去吧。”

    刀入鞘，刀意尽收其中，只是武功稍好的人都能够看出那刀中似乎要溢出的刀意。

    陈余暗自摇头，还是差了些。

    牛二刀望着这长得如娘们的白发男子，微微出神，是否值得自己效忠？

    “牛志会去叶城最好的私塾念书。”陈余突然站住了脚步，“叶城是个好地方。”

    牛二刀愣了一下，旋即跪在地上，向陈余磕了三个头，提刀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去，他是聪明人，知道陈余想要他做些什么。

    陈余直径走向了叶秋的方向，伸了个腰，道：“走吧，进蛮地。”

    秦洛衡在一块青石之上晃着她那显得有些纤细的腿，托着下巴盯着陈余，似乎觉得一直都没能看够。

    明明才认识不久，为何那么关注他？

    秦洛衡不明白，白冰更不明白。在雪宗之上就算面对宗主都冷着脸的秦洛衡为何对着少年那么上心。

    或许是情窦初开？

    谁都说不定。

    从蛮骑抢夺而来的战马在四人座下安静非凡，野性不羁的蛮地烈马竟然大气不敢出一声，温顺的低着头，任由四人驾驭。

    随着马蹄轻踏，四人已经远离的露宿之地，周遭也出现了零星的帐篷，炊烟渺渺，已是临了第十六部。

    蛮夷并不像想象中的荒芜，对比起大夏勾心斗角的世界，这里更像是世外桃源，当然，原住民不可能那么友好这是个事实。

    散落在这片大地上的人们衣着简陋，甚至只能说他们身上挂着的只有一块布，女人都未曾有一件像样的衣物，大多都只有兽皮制成的下衣，上半身一丝不挂。

    只是他们眼中透出的敌意与陈余面对蛮骑的杀意相差甚远，亲眼目睹了蛮骑屠村和辛字卫五十游骑的惨烈战死，陈余对这个族群实在没能有任何一点善意，若不是有秦洛衡等人在身边，或许陈余现在已经干了把这整个地方给化为地狱的事情。

    叶秋看了一眼陈余那桃花眼中翻滚的杀意，淡淡道：“蛮人好战，却不代表全部都好战。对我大夏边境居民做出的事情，也是那些从军之人。百姓何罪之有？”

    陈余冷笑，抬起头道：“百姓何罪之有，那我大夏边境百姓，何罪之有？”

    叶秋沉默了一会儿，无力的叹了口气。

    “战争本就无所谓对错罪过，旧时大夏还未曾是大夏，北齐尚还是大齐，夏将领兵三万六千余，屠大齐一城之人，高于车轮者，无轮老弱妇幼，皆杀。”秦洛衡突然开口，声音极为寒冷。

    “大齐定远十七年中秋之际，夏将在大齐斩首八万七千七百六十二人。血染长街！”

    “后报备，斩敌首三万余，夏皇帝大喜，封赏万两黄金，官升四级，从小小正四品武将一举成为了平字头将军。”

    秦洛衡淡淡的瞥了一眼陈余，道：“这些事情，是这位将军错了？他杀的并不是大夏子民，两国交战，这些百姓便是敌国后援。”

    “兴，百姓苦，亡，百姓也苦。”她的声音似乎很是遥远，令人觉得她是在阐述一件存在记忆中的遥远故事。

    “所以，你一人之力，纵使一生皆在蛮夷杀人，又能有多少可杀？又能杀多少？”少女摇摇头，道：“士兵也不过是听令上方罢了。”

    “便是镇南军，每到蛮地便是屠杀，手无寸铁的他们也无故而降灾，死在铁骑之下。”叶秋忽然开口，指了指面前警惕的看着这己方四骑的蛮夷人。

    陈余抿了一下嘴，看向身边的白衣少女，深吸口气，不再言语。

    在蛮地和大夏浪迹的叶秋咧嘴笑了一笑，道：“有些饿了，我去问问有甚能吃。”

    与叶秋对话的蛮夷人脸色稍微轻松了下来，不是那可怕的大夏铁骑，而是路过的游侠，那便不会对他们有任何生命危险。

    在这边缘的聚居地，最令人闻之色变的不是天灾，而是大夏镇南军的铁骑。

    两人不断的说着晦涩的方言，直到叶秋咧嘴笑了起来，他拍了一下那蛮夷男子的肩膀，对着陈余等人喊道：“现在入秋，这家方杀了牛羊，愿意招待远方的客人。”

    那蛮夷男人摆了摆手，听不懂大夏官话却猜出大概意思的他羞涩的笑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腰间挂着的皮袋，摘下来丢给了陈余。

    对于没有任何宗师架子的叶秋，这男人最惧怕的便是刚刚陈余隐约透出的杀意。不过他把陈余那种杀意理解为愤怒，认为是开始他的敌意引来的不满，他也只能委婉地对这位长得比部族任何姑娘都好看的陈余表达善意。

    陈余接过那个皮袋，拧开闻了闻，腥味十足。

    他皱了皱眉，看向那蛮夷男人，蛮夷男人做了个喝的手势，示意陈余喝一口。

    陈余也干脆，灌下了一大口，入喉的瞬间那俊俏的能够称为漂亮的脸上飞起了一抹晚霞，腥味和辣味直冲他的胸腔，让他不禁喷出一口。

    惹起了众人大笑。

    “这是什么？”陈余轻咳着，强忍喉咙中那火辣的感觉，道。

    叶秋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道：“马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