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节 初春的雨

    跑近了才发现那一小片开阔之地是横贯森林的一条陈旧铁轨。

    “铁路…”

    “有铁路也好啊，有铁路说明离有人活动的地方就近了。”

    “可铁路那么长谁知道哪会有人。”

    “往好的地方想想嘛，看着铁路是从西北东南向的，应该能通到黑河市。”

    “那我们要沿着它走吗？”

    “再好不过，这样就算没有太阳也不至于迷路。”

    “好吧，至少这是个好现象。”千宴莞尔一笑，脏兮兮的脸上露出股小可爱。

    “千宴一直没问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问些有意思的话题，可以忘记肚子饿，忘记很多不想想的。”

    “非答不可吗？”

    “非答不可。”

    “那好吧…没有。”

    “怎么会没有？”

    “什么叫怎么会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你以前上什么学校的？”

    “最好的学校，每个学生都有司机接送，在学校除了上课就是讨论穿衣打扮，一到放假就失去联络，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就聊各自去哪里渡假了，非洲怎么样、冰岛如何，地中海之类的。光想想就觉得很无聊呀。”

    “光讲这个？”

    “是啊…哦！忘记说了，我们是女子学校，除了看门的是男人外全校上下都是女人，偶尔的有和外面学校一块办舞会，那种场合就是勾心斗角最厉害的地方。好不容易看到男的，就个个像发了sao的野鸡一样，舞会一个月后大家就开始聊男人怎么无情，怎么样得手就不认人，还有就是哪家医院做人流是真的不太痛的。”

    千宴听了即觉得不思议又觉得可笑，但或许这真是meimei过去所面对的环境。

    “好笑吗？我也觉得挺滑稽的，后来我总觉出来了，越是有模有样的男人就越禽兽，但不如有些脾气差习惯坏的男人来得真实。至少他们不会和你逢场作戏。”

    “就因为这样你才会对边烽炜有兴趣？”千又问一句。

    “我想是吧。”

    “边烽炜应该是死了哦。”

    “就算摔下去没事，他脑子里的瘤也不能撑多久。”

    “不难过了？”

    “有点，可我们也饿着肚子，还走在这破轨道上，这铁路都生锈了，真会有火车开过来吗？”

    “不知道。”

    “姐，人还是能死的好，一直活着太痛苦了，不管有钱没钱，有病没病，都是一样痛苦的，对吗？”

    “千宴有开心的时候吗？”

    “开心的时候…我们一起洗澡的时候就很开心。”

    “抱在一起洗澡？”

    “嗯，那时候很开心，在台湾在北京，在家。”

    “千宴你看前面那个是什么？”

    “是房子！”

    “是房子吗？”

    “没错，是房子。”

    “走，快去看看！”

    两人踩着铁轨跑向她们口中所称的“房子”，那是间小候车站，仅三十平米的样子分隔成两间，已相当破旧，可能很久没人使用了。

    “还是用木头搭的。”

    “可也不错，天也要暗了，至少今天不用担心被风吹醒了，来进去看看。”

    推开扇一触即倒的门，房内铺满长年累月吹进来的残枝断叶，角落还洒有干硬成块的动物粪便，一股潮乎乎的雨水气味。

    “稍微整理下就能在这过一夜，不比森林里好？”

    “是比林子好。”千宴用木片将铺洒一地的“垃圾”扫出去，屋子露出发黑而旧地板。

    一番清扫后空出片地方供两人栖身，天色昏暗，雨云又在天际线附近聚集，恐怕晚点还会降下雨来。

    “姐树叶堆里有这个。”千宴拿出盒上世纪的火柴。

    “能打着吗？”

    “不知道。”

    千又试了试，擦出一抹微光。

    “还找到半个碗，像古董，是明朝的也说不定。”

    “明朝就有火车了？”

    “明朝没有火车吗？那朱元璋怎么打进北京的？”

    “不过这半个碗有用，要是下雨还能接雨。”

    “可以不用内衣接了呀。”

    “不用不用。”

    千宴笑起来接着说，“感觉好像在这里活了很久一样。”

    “我也有这种感觉。”

    夜幕降临，两姐妹饿着肚子倦缩在木式候车亭一角。人昏昏欲睡，似乎不饿了。

    半夜时下起雨来，清冽的雨声很动听。屋顶有七八处小洞，漏着这初春的雨，但感觉不坏，相互依偎着也很温暖，两姐妹有如连体婴般抱在一起，进入同一个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