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节 跑来的萝卜

    “霞姨是你吗？我们已经到了。”千又在那头说。

    听见女子的声音，霞理莎很高兴，因为她们并没爽约，也没欺骗。那一刻，她认为这世上真正善良的人是存在的。

    有多少人愿意在这样一个雨夜，陪非亲非故的老太婆去深山里找手机呢？翻遍十三亿人口档案，怕也找不出一个。

    “霞姨看到水渠了吗？从那里爬出来，我们在这边接着你。”

    “看到了，我这就爬。”

    “当心啊，水很脏。”

    “我知道，没事。”

    水渠呈圆弧状，一人宽，里面流着不知是洗澡水还是泥水的东西，贴近一闻气味叫人作呕。

    老人折了伞狠下心，如同肥胖的臃肿虫蛹般，一点点，慢慢的挪出水渠。鼻子吸进不知道是什么的腐臭液体，再吐了几口痰。

    看到这滑稽的一幕，两姐妹都忍不住偷笑。

    “让她死，也要整她。”

    “嗯，出来的方法不少，爬臭水沟是最适合这种老太婆的。”

    “想想就好笑。”

    “就让她像狗一样从那里爬出来。”

    老人吃力的挤出水渠，撑着地站起身。千宴立刻将准备好的两大瓶矿泉水朝老太头上淋，如洗澡般从上至下淋个遍。

    “霞姨还好吧，这水可真臭。”

    “嗯，不知道是什么。行了别浇了，反正也湿透了。”她看了看两姐妹，“真谢谢你们，下这种雨还肯陪我这老太婆。”

    “说好的嘛。”

    “是啊说好的嘛，那个…快打电话看看手机在哪里。”

    千宴拨出号码，后山深处即刻响起那首《无声的顿河》

    “在那里。”

    “那快走吧。”

    “当心脚下，土很滑。”

    两人一边扶一个，拉着霞理莎朝山中走去。枝萎叶落的山林，在无月的雨夜显得更加阴森寒冷。三人注意着几乎看不清的脚底往前走。

    “先别打了，万一中间没电就找不到了。”霞姨忧心的说。

    “也对，照这方向先走，走上会儿后再打。”

    “恩。”

    大约几分钟后千宴再拨打手机，音乐如约响起，只是……

    只是听起来距离并没有改变，似乎还是一样的深远。

    “再往前走，还在里面。”千又说。

    “嗯…嗯。”

    又是两三分钟过去，再次拨打。音乐依旧，距离似乎也依旧。

    “我们迷路了吗？”千又说，“怎么走了这些路听起来还是一样远？”

    “先别急，冷静下。”霞理莎倒冷静的劝慰道，她并不知道这全是他们在玩的把戏。

    “照这方向我们一直线的走，这样就不容易在山里绕圈。”

    “好霞姨，听你的。”

    于是她们成一直线，途中老人问阿伟怎么没来。但两人都没回答，又走了几分钟拿出手机再打，还是在同样距离的远处，仿佛永远在远处。

    感觉就像在驴鼻子前挂跟胡萝卜让它跑一样，不管驴怎么卖力奔跑，永远都吃不到那胡萝卜。

    老人慢慢体力不支，喘着粗气浑身湿透，发冷打颤。一回头，养老院早已消失不见了。

    她这才慢慢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可板起来的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仍在黑暗中冲着她笑。

    那笑非常恐怖，令人喉头打结。

    霞理莎被两姐妹架起，又往前走了几十步。山林边忽然出现一条银灰色的河，河水三四十米宽，由于降雨流量加大，泛起灰白色的浪花。

    四周稍微亮了些，老人背靠一棵树顺势滑到根部坐在地上。

    耳边除了雨声，水声外，那首《无声的顿河》也慢慢“靠近”过来。

    幽暗中，一个人影拿着发亮的手机来到两姐妹身旁。

    当然不会是别人，正是边烽炜。

    手机就是那引诱老驴一路跑来的萝卜，用手机将她引到河边省了不少力气。

    霞理莎倒吸口凉气，肥肿而老迈的身体不住颤抖。她望向那三个人，已冷到视线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