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节 自食其果

    由于千又这段时间都忙于面对段彬、向泳、边烽炜这三个男人，空余下来陪千宴的时间很少。大小姐独自在家心烦意乱，焦躁不安，各种不好的不吉祥的想象如海面下的水母群般纷涌而来。

    她为此感到痛苦，这种痛苦也是她过去从未有过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生活起了无可挽回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不可逆的，即便整个事件终结，过去的生活再也回不来了。

    实在受不了了她便想开车去墓地看母亲，也许那里是除了千又外，最能给她以寄托感的地方。

    但同时她又害怕一个人去，害怕过于死寂的环境会让心情更糟。于是她打电话硬拉上温冰，也不理会其有什么重要的事。

    车驶向墓园，去年山体滑坡后新造的墓地已然完成，果真比先前的位置更佳，站在山间，青森绿水的掩映下，死者于此长眠。

    千宴用新毛巾擦了母亲的新坟，虽然已经知道了“身世的真相”，但对于养育自己陪伴自己多年的母亲，心中仍旧思念牵挂。

    千宴与千又最大的不同也就在这里，千宴虽然脾气差，可在她心中是有真正的爱存在的。

    “真正的爱”就像一颗松仁核，镶嵌在人的心中。它支撑着我们并连接着我们，让我们能称之为“人”。

    千宴有过千又不曾体会过也不敢想的幸福生活，那段家庭和睦的日子，直到母亲明白了里面的真相。

    温冰在拳头大小的香炉中点上香，双手合十祈祷似的自言自语。

    “我mama是被何保剑害死的。”千宴在母亲墓前说，“我会为她报仇的。”

    温冰并不感到惊讶，因为类似的话千宴常说。

    “你要帮我。”

    “……”

    “好不好？”

    “帮你报仇？”

    “嗯，何保剑已经立了遗嘱，他不在了你只会比现在更好。”

    “这……”

    “我已经把事情弄清楚了，几十年前何保剑在外面有了女人，那女人叫白心仪，后来这事被mama发现了，就找人开车撞死白心仪，可那女人竟然没死，受了伤住院。而且最坏的是，那女人已经怀孕了。”

    “等等千宴，你说你妈找人……撞死那女人？”

    “嗯，很棒不是吗？那么好的mama竟然有这种决心，我很佩服她呀。”

    “不像啊，阿姨不像会做这事的人，肯定搞错了。”

    “不会有错，我已经查的很清楚了，而且她找的人就是你爸温成。”

    “什么？”

    “不一定是你爸亲自做的，可至少是他找的人。”

    “别胡说了。”

    “信不信是你的事，可事实就是这样，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是白心仪的女儿。”

    “……”

    千宴隐去“复生子”的事没说，谎称是白心仪的女儿，因为她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开口解释“复生子”这件事。

    “你是你妈最恨的人的女儿？”

    “没错，我想一开始何保剑骗我妈，说我是领养来的，而且那时候白心仪已经死了，他也想借着孩子重新开始一家人的生活，所以我妈对我很好，好的和亲生女儿一样，一直到……”

    “一直到她知道这件事？”

    “嗯，因为我和白心仪长得很像，越长越大后我妈就渐渐认出来了，这对她来说真的是件非常痛苦的折磨。这么多年，自己竟养着最恨的人的女儿。mama受不了这种折磨和打击才一天天病倒，后来就…死了……”

    温冰看着墓碑上阿姨的照片，没想到这样一个和蔼亲切的人会受这种折磨，一时间他也恨起何保剑来。

    “你说何保剑做的这事和畜生有什么两样？明知mama最恨那女人，还让她养了这么多年，换成我肯定疯了。”

    “……”

    “喂！你说话呀，你说对不对？”

    “嗯。”

    千宴笑了笑，“我就是在等你这句话。”

    “可你爸他也是爱你啊，这点千宴你也应该明白。”

    “明白个屁。如果现在睡在里面的是他，我大概就会明白，要不然……”

    “千宴你要干什么？”

    “我要让他痛苦，让他也尝尝受折磨的滋味。”

    远处的山峦响起鞭炮声，噼噼啪啪的惊起几十只飞鸟，鸟们冲向同一片雾霾，在烟气缭绕间盘旋。

    “那么千又也是白心仪的女儿？”许久后温冰才问。

    “是啊，看样子就知道了。可他就领养了一个，让千又扔在孤儿院，这样很可恨不是吗？好在让我遇到了千又，而且还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一定不会让何保剑再好过下去的。”

    “千宴你要干什么，能告诉我吗？”

    “放心会告诉你的。”她说着同母亲告别，转身走向下山的阶梯。

    “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青浦市场。”

    “青浦市场？去那干嘛？那都是卖旧衣服的啊。”

    “我就是想穿穿旧衣服了。”

    千宴在心中刻画出报复的图景，她认为世上最好的复仇方法，就是让恶人“自食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