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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楼棺木

    天气渐热,严初心一个人窝在宿舍里。室友终于和上海郊区的一所高中达成签约意向,这两日忙于应付教育局的笔试,一直待在自习室。

    看文娱新闻时,她被一则视频吸引了。

    夏汐文果真将叔叔的遗作发布了,还亲自谱了曲,因这首歌迎合了时下的清新风,受到了极大的欢迎。坊间原先对夏文正并不很熟悉,这无心插柳的,将他当年南下巡演的几首歌也顺带捧红了。

    因为听过他的故事,她完全能懂这首歌的意境,很明显,这是写给黄丽丽的。

    常言道:欲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但并非每段感情都能善终,以平和的心态去接受一个悲剧,应该就算放下了吧。

    正胡思乱想间,陈天佑的电话来了。

    “我们又要开工了,这次去福建永定,大任务。车票我买好了,明早七点,虹桥火车站见,要去几天,行李尽量精简。”

    在他挂电话前,初心问了一句:“你看到夏文正的新闻了么?”

    “看到了。”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的作品反而火了。”

    “这很正常,多少文学艺术家,都是死后成名的。不过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名。”

    “哎,他们一个要真情,一个要名利,注定是悲剧。”

    “那你呢?你要什么。”他的口气依旧平静。

    “我?我只随自己的心。”

    “心?呵!那你的要求更高。”

    翌日,两人碰头,严初心一见陈天佑就乐了。

    她自己穿着红条纹宽松短袖T恤,配蓝色短裤和运动鞋,背着装衣物的双肩包。再看陈天佑,他竟穿着一件紧身无袖汗衫,手臂上的rou还有点颤颤巍巍的,领口比较高,衬得他脸更胖了,鼻梁还上驾着一副茶色的复古圆形墨镜,背上也是个运动包。

    她看了看他雪白的肥硕的臂膀,又瞅了瞅他的脸,摇了摇头,怎么会有人这么老派,还喜欢自曝其短。

    “走吧,快开检了。”他招呼道。

    动车开了9个多小时,一路两人都各自在看书,偶尔交谈一会,累了就打个小盹。

    到龙岩后在火车站简单吃过晚饭,再坐去永定的火车,到永定已经快9点了。和来接他们的人碰上了头,坐上汽车就往客家土楼去。

    找他们帮忙的大叔亲自开车来接他们,对他们路上的劳顿表示慰问。

    大叔叫江嘉义,约莫50多岁,个子不大,肤色较暗,口音明显,表现得比较热情。

    “江先生,中介人没有说清楚你找我们来的事由,你能不能给我们详细说下情况?”陈天佑打断他的闲话,直奔主题。

    提到这个,他的神色变得异常凝重。

    “这半个月来,我们楼里接连死了三个人,每个都死得很蹊跷。警察来过了,问了问,也查不出什么结果。我们楼风水一向好,古代考中进士、举人的就不少,现在也出了很多博士、教授。这些年旅游业发展那么快,每天都有很多团来参观,有的人家干脆腾出房来供他们住宿,赚些钱。族里的老人都说,就是这些外人住了进来,破坏了这儿的风水格局,才会出事的。我之前在上海打工的时候认识了老林,知道他门路通,所以就托他请了两位过来帮忙看看。”

    全程都是水泥路,路况不错。他们的车弯弯绕绕,散落的村庄和庞大的土楼交替出现。车子停在了一个空旷的广场上,车前有一个造型奇特的建筑。

    三人下车,这圆形土楼高大、粗犷,坐北朝南,俯瞰的话外形有点像外星人的飞碟。

    楼前一副门联:“承前祖德勤和俭,启后子孙读与耕。”从外面看似是一座城堡,古色古香,有着本真的温情和诗意的祥和。

    夜深了,几乎已无游客,当地人活动的也不多,一派初夏山间的舒适景象。

    江嘉义带他们走了东边的侧门,因为有丧事,外族人不方便从大门进。

    进了门,两人都被震撼到了。全楼由4圈同心环形建筑组合而成,两面坡瓦屋顶,穿斗、抬梁混合式木构架,内通廊式。全楼按八卦进行布局,外环、二环、三环均分为8个卦。他们抬起头,被那密密麻麻的房间弄晕了头。

    尽管楼里还住着三百多号人,也许是最近不太平,初心感觉到很阴冷,有强烈的不适感。

    江嘉义带他们去放行李,他们住的是4楼的一间房,踩在木质结构的地上,能听到咯吱的声音,有些惊心动魄。

    进屋一看,尽管客房已经收拾过了,但简陋程度还是出乎意料。房间很小,墙面是用报纸糊的,灯光非常昏暗,两张木板床铺着旧棉絮,此外只有一张木桌。没有卫生间,要上厕所大概只能在塑料桶里解决。

    不过他们并不是来度假的,还有活等着他们,简单收拾了下,两人随江嘉义下楼。下到三楼的时候,严初心见迎面过来一个人,看到他们又往后退了退,在灯笼柔和的光照下,周边有一层光晕。那是一个中年人,穿着蓝布衫,头发微卷,眼神有些呆滞。初心看了几眼,他毫无反应,也没和江嘉义说话。

    江嘉义带他们往最里面的祖堂走去,绕了好多条通道,且每条通道极窄,宽仅1米左右。初心觉得这堪比小时候玩的迷宫,若让她一个人穿行,恐怕根本走不出去。

    祖堂正对大楼门,此时院内幽暗。一阵风过,吹得廊下的红灯笼剧烈的晃动,天井的各角落忽明忽暗。厅前的檐下停着一具棺木,厅内只燃两支粗蜡烛,里面牌位林立,在映照下,一行行字仿佛也在向人逼近。

    天井里有一张圆桌,几把竹椅,桌上有几个破旧的茶水缸,纸烟散放着,地上搁着一把热水壶。守灵的有三个人,其中一人去解手了,剩余两人中较年长的一个看见他们,便迎过来。

    “没什么事吧?”江嘉义问道。

    “没有。就是今晚这风够怪的,吹得心里都毛了。”那人答道。

    “可方便让我们看看尸首?”陈天佑提了个很奇怪的要求。

    江嘉义向那人点点头,众人帮着开了。

    初心不大想看,但不想显得太胆小,便也凑上去略微一看。

    不看还好,一看,她的心瞬间漏了一拍,张大了嘴。

    棺材里躺着的人,大约40多岁,穿着蓝衫,短卷发,眼睛竟还睁着,完全呆滞。

    竟是刚才在楼梯那碰见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