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残局

    嫣然一出洞口，便放了心，放慢脚步，左转慢悠悠的向前。。ＲＧ

    来的人正是二皇子的生母，如果说后宫之主是皇后娘娘，那可最入得了皇上的眼的却是这位云妃娘娘。四皇子此时倒不怕见任何人，只是他此刻没那个心情去和谁假意奉承，哪怕只是打个照面，足尖轻轻一点，曲膝一跃，便将身体蜷缩在洞顶的缝隙里。待到云妃一行人走远了，才轻轻落了地，拍了拍身上的拂尘，行尸走rou般往自己的偏殿走去。

    此时貌似平静的四皇子，内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且不说晴姨的事情早就年深日久，估计宫里已经没几个人能记得这个人了，哪怕一些老嬷嬷还依稀有印象，谁还傻到不顾身家性命提起。在这权利的中心，他堂堂一个四皇子都已经默默无闻，更何况是早年一个陪嫁的宫女？昨日是晴姨的生辰，这本不是秘密，一个从来没再宫里过过生辰的晴姨，谁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又是怎么知道的？

    莫非，这龚府和晴姨也有渊源？

    白日里赏花，夜里太后还特意设了夜宴款待各位女眷。酒席便设在太液池边上，列席的不但有太后皇后，众位妃嫔，就连皇上和众位皇子也难得的露了面，除却还在四处忙着游走赈灾的二皇子。“四皇子到！”

    丝竹歌舞，美酒佳肴，满目的繁华，太平盛世下这千万人供养的皇宫更是一派喜气洋洋，太后举杯，皇后举杯，妃嫔敬酒，曲终人散的时候已是夜深人静。女眷们频频举杯，几轮下来不胜酒力的嫣然，喝了几杯薄酒后便双面通红。

    “四皇子到！”正在其乐融融时，太监细长尖锐的声音如一盆冷水浇灭了所有热情，丝竹之声应景的断了。众人皆是呆愣，嫣然抬头朝正位看去，皇后的面色极其难看，皇上倒还好，一脸的不可思议，随即欣慰的笑了。

    四皇子，如同隐形人的四皇子，如同一道惊雷落在了红毯之上。

    早有内侍察言观色机警的添了座，摆上了果酒。

    众人看着如玉的少年一脸冷漠的走了过来，还未开口，皇上便大手一挥：“今日家宴，不必多礼，入座吧。”

    四皇子也不客气，一语不发的便落了座。皇后咬着贝齿低着头，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2yt.

    皇上看了一眼皇后，低声冷冷的说：“你若身体不适，可以回你的凤栖宫。今日可是朕的儿子要选妃！”

    皇后咬碎了一肚子银牙，哪能在此刻退出，那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强挤出了一抹笑，回应到：“臣妾很好，谢皇上关心！”

    皇上置若罔闻，看着四皇子，目光深沉。

    众多儿子中，皇上对四皇子最感亏欠。当年是自己没有护住这对母子。害得四皇子一出生便没有了亲娘。四皇子年幼的时候，皇上又日日忙于朝政，对他疏于照料，竟不知他在皇后手中吃了多少苦头，遭了多少罪。后来，陈年旧事浮出水面，四皇子拿刀欲刺皇后。迫于皇后一党的外戚势力，皇上不得不对外宣称四皇子得了失心疯，软禁了他整整两年。其实软禁未免不是一种保护，牢不可破的防卫滴水不漏，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想谋害四皇子的人自然也进不去。这就是当时皇上作为父亲能给出的最大的保护，毕竟皇后一党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

    寒了心的少年从此一语不发，哪怕面对这个万人之尊的父亲也视若无睹。关了他两年，便把他的心给关死了。无数个冰冷的日夜，把四皇子炼成了一个鬼魅般的冰人，日日也只待在最孤僻阴冷的偏宫里，与世隔绝。

    生人勿进，违者，杀。

    于是宫里传言里说四皇子疯了，也不是不无道理。皇上一怒，只要传此流言的宫人太监一律杀。隐没在世人眼里的四皇子慢慢连影子也淡了，这倒也合了皇后的意，宫里养得起不挡道的狗，多一只，少一只，无所谓。不杀也罢。

    偶尔，皇上也会去四皇子的偏宫小坐。开始的时候，四皇子还会怒目相向，关紧了房门。后来才发现，这一切幼稚的举动只是徒劳，自己连囚笼里一只困兽都比不上，生和死，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于是四皇子便把皇上当成空气，睡自己的觉，看自己的书，把皇上视为无物，任他独角戏般的忏悔说教和念叨，练就了一番冷漠无人能敌的功力。

    上个月，皇上又来了，隐约听到说：“齐儿，你也到了年龄该成婚了。下月的百花宴，朝中大员的女眷都会到宫中，你看上哪家的姑娘，只要你看上了，父皇就为你指婚。”

    成亲？哪一个姑娘愿意下地狱？

    四皇子嗤之以鼻，坐在窗前一动不动。

    皇上如木偶般站了一会，依旧得不到丝毫回应，如往常一般，坐了一会便走。

    天下江山是他的，皇宫是他的，在这个宫里，他来去自如，但也并不是谁都待见他。

    选亲的事情皇上是说了，却万万没想到四皇子竟上了心，这意味着冷漠了数十年的父子关系终于有所缓解了吗？看到四皇子的突然降临，皇上是满心感动。众人除了惊讶之外，更是惊叹于四皇子的倾世光华，那是旁人怎么学也学不来的仙人之姿，超脱世外，目空一切。

    舞姬一曲刚刚结束，皇后便讨好的主动搭话：“皇上，你觉得龚家的女儿怎么样？”

    皇上显然听出了话外之音，冲着皇后的眼神看去，远看倒也仪态万方。

    得到皇上的首肯，皇后喜不自禁的唤了嫣然上前。

    众目睽睽之下，嫣然走到御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此时，笑意盈盈的皇后又把三皇子唤了出来。两人站在一块，男的英俊挺拔，女的娇小俏丽，赏心悦目，真真是一对璧人。

    还没等皇上开口，大伙便猜到了怎么回事，许多的名门闺女不免失落，毕竟，这意味着自己失去了一个鱼跃龙门的机会。

    “龚嫣然，可收到了我昨日送你的花？”

    寂静的大殿上，四皇子把玩着手中的月光杯，眼皮抬也不抬，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

    正不知所措的嫣然老老实实的回答：“收到了！”

    众人一片喧哗，皇上和皇后，三皇子脸色各异，精彩纷呈。唯独一身红装的王宝凤一愣，掩着嘴忍着笑。

    四皇子起身一甩袖，兀自走了，留下一盘残局。指婚的事情自然不了了之，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三皇子对四皇子，确切说是皇后对四皇子的第一场战役，四皇子完胜。

    宴席潦草结束的时候夜已深，不胜酒力的嫣然一回到闺房，沾了床，抱着柔软的锦被便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便做了一个诡异的梦，梦见自己走进了一片深山老林，四周古木参天，阳光透过层层的枝叶，四周静谧得没有任何声音，四处张望却别说一个人影也没有，就连一只鸟，一只蝴蝶也没瞧着。嫣然扯开声音大喊：“有人吗？有人吗？”回应她的只有从山谷里传回来的回声。纵使平日里再如何冷静自持的嫣然此时也慌了神，拼命的奔跑，跑到累极，挥汗如雨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只白鹿，修长的鹿角，健美的身躯，头上隐隐的光环。白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回头看着嫣然。嫣然大喜正要向前，白鹿却越跑越远。就在此时，下起了雨——

    嫣然嘤咛了一声，下意识的抹了把脸，雨都把脸打湿了。

    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黑暗中眯起了眼睛看，看清了来人，慵懒的一笑，继而又闭上了眼睛，“五爷，你怎么来了。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我遇到他了。一点也不可爱，还是你可爱。”

    潜入嫣然房中的四皇子此时一脸黑线，这龚嫣然到底是喝了多少酒，竟然如此不省人事。睡得如同死猪一般，怎么唤都唤不醒，四皇子揣了一肚子的疑问，憋了一天，夜宴的时候人多口杂，一直没有找着合适的机会。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却看到呼呼大睡的龚家大小姐，情急之下，拿了桌上的一杯水就往脸上拨，醒来了吧，竟在说什么胡话。头脑如此不清醒，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四皇子从敞开的窗户跃进夜色里，满载希望而来，却只能失望的空手而归。来日方长，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就再等你一天。

    今夜买醉的还有客居龚府的楚家少爷，喝了一壶又一壶的美酒，眼前便出现了嫣然娇俏的身影，盈盈一笑，满目柔情，比起白日里凶神恶煞的母夜叉形象好了多少倍。

    酒中自有黄金屋，酒中自有颜如玉。

    喝到最后，楚强也慌了神。楚少爷一向自制，什么时候这么暴饮暴食了，忙伸手按住了酒壶。

    “少爷，你喝多了，不能再喝了！”

    不醒人事的楚云天冲楚强勾唇一笑，“你知道吗？你此刻的样子真美。”伸手就要抚摸楚强的脸蛋。

    楚强忙一缩脖子，闪到了一边，还好反应敏捷。只是，旁人打量起两人的目光便多了些许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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