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小别
马车刚离开京城不过十里，快马加鞭的吴飞便赶上了队伍。放慢马速，跟进中间华丽的马车。 “东西送到了？”二皇子一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便知道是吴飞回来了。 “送到了。龚小姐说，让主子小心。”吴飞一脸严肃，不知情的人以为又是出了什么差子，难不成前方的灾情又严重了？也是，南方的大雨劈天盖地的，连续下这么几日，谁又受得了。 二皇子冷峻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松动，这是关心吗？这才离开，竟就开始有些舍不得了。 嫣然蹲下身子，挑了几样东西仔细看了看，二皇送出手的礼物自然都不差，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箱子迟早还是得还回去的。 一箱子的珠宝宝气中，几本古朴的书籍倒显得与众不同。嫣然顺手翻了翻，各国游记，治国论，诗经，竟然还有医书。 嫣然眼前一亮，破旧的手札本原来是出自一名医学大家之手，仔仔细细记载了生平经他手治过的各种疑难杂症，症状，病因，治疗过程，疗效，饮食禁忌，都有详细的记载。哪怕最后患者还是不幸去世，也不忘检讨原因，改进方法。 在医术上，嫣然是个门外汉，但还是看出了这本医书的价值。拿上医书，便唤上碧云出了门。 急匆匆的嫣然小跑着冲进了五爷的房里，撞上出门的安子。 “五爷在里面吗？”嫣然忙问。 安子愁眉不展，像xiele气的皮球,把嫣然拉倒一旁，“五爷不舒服，刚睡下。jiejie改日再来吧。” “我就在前院等着，五爷一醒，你就差人来找我。”嫣然一听，也不禁忧心忡忡。 此刻卓姨正在整理刚送来的新衣，许多东西无论好或者不好，只要新鲜，总会引人多看上两眼。兰姨深谙这个道理，兰桂坊的舞衣每半个月就换一次。所以，兰桂坊的收入虽然不少，但是花销也像流水般控制不住。 “这颜色真漂亮！”嫣然抚摸着一件紫色金边的绸缎。 忙碌着的卓姨回头一看，“怎么也不让丫头过来叫我？怎么自己过来了？” “没什么事情，就随便走走。” 看着嫣然一脸愁容，卓姨了然的叹了口气，“五爷这阵子不大好，你有时间就多来看看他吧。人呐，有时候就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嫣然没想到五爷这么严重，面色惨白一片，“卓姨，你别吓我！” 卓姨放下手中的衣服，走过来，搂住嫣然，轻轻的拍了拍嫣然的后背：“我最后一次见着小姐是18年前，那可不是见一面少一面吗？傻孩子，凡事要想开些。” 嫣然靠着卓姨，忍不住两行眼泪流了下来。“不，我不相信，五爷不会有事的。” 卓姨抚摸着嫣然的头发，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又何必点破。 “卓姨，我能问个问题吗？” “嗯！” “宫里的四——爷，可是得了相同的病？” 卓姨后背一僵，手顿了下，没想到五爷把这么大的秘密都告诉了嫣然。 “我离开皇宫的时候，四皇子三周岁，白白胖胖的，倒不见有什么异常。后来和小姐联系上了，知道五爷不满周岁就啼哭不止。所以，应该是不一样吧？” 嫣然仰起头，抹干净了眼泪，“那为什么会盛传四爷久病不愈呢？” “皇宫里的事情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说不好。四皇子又久不露面，要是能见上一面就好了。那孩子，小的时候白白胖胖的，见人就笑，真招人疼。——”想起四皇子，卓姨也一阵难过。小姐走后，自己心疼那没娘的孩子，就把他当亲生儿子一般照顾。可是自从出了宫，就再也没能见上一面。 嫣然听着卓姨讲起她和四皇子，四皇子第一次叫mama就是叫的卓姨；四皇子最喜欢喝杏仁茶；四皇子睡觉要睡床里头，因为有一次睡着就滚下了床；四皇子的第一个玩具就是卓姨亲手做的布老虎；四皇子睡觉前要听卓姨唱童谣，有一回卓姨被皇后喊去回话，耽误了回来的时辰，四皇子就抱着布老虎，坐在门边，干巴巴等着；四皇子是个善良的孩子，卓姨给他做的好吃的，他会偷偷拿去分给小宫女；四皇子是个聪明的孩子，卓姨教他念的童谣，他听一遍就记住了。 “卓姨，你说他还记得你吗？”嫣然酸酸的问。 “不知道。记得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过得好就行。五爷也是，都是好孩子啊。”卓姨忍不住哽咽。 “卓姨，你没说我呢，我也是好孩子。”嫣然伸手抱着卓姨撒娇。 “是，当然是，嫣然是个好姑娘。” “嫣然jiejie，你在哪呢？”安子在屋外头喊。 “应该是五爷醒了，卓姨，我去看看。”嫣然取出帕子给卓姨擦干了眼角的泪滴，挤出了一抹笑。“卓姨，你相信我，我会想办法见到四爷。” “可以吗？”对卓姨来说，这无异于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有机会的。我走了.” 倚靠着床榻的五爷面色憔悴，看到款款走过来的嫣然，扯了扯嘴角，笑着问：“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我。” “刚到呢，和卓姨打了个招呼，这才过来。”嫣然云淡风轻的撒了个谎，她不想让五爷多心了。 “怎么哭了？”看到嫣然微红的眼睛，五爷疑惑的问道。在五爷的眼里，嫣然就是一个乐观的姑娘。按她的话说，高兴也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那何不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过好这一天呢？ 嫣然揉了揉眼睛，“才没有呢，让沙迷了眼而已。你看，这本书，对你可有用？” 嫣然递上医书，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真是一本好医疗书，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回头我好好看看！”五爷大体翻了一下，还真有几例治疗奇毒的例子，可貌似症状和自己不大一样。五爷不忍让嫣然失望，把书放在了枕边。“这书，回头看完了再还给你！” 嫣然看在眼里，也不点破，顺着说：“好，慢慢看，不着急！” 安子端了药进来。“五爷，该喝药了！” “给我吧！”嫣然接过安子手中的瓷碗，黑色的药汁墨一般黑，“喝下去以后，就有了一肚子学问！” 嫣然勺起一汤勺药水，轻轻吹了几口气，小心的喂五爷喝。 喂完了药，啰嗦的一遍遍叮嘱五爷好好休息，这才不放心的往回走。 刚进府，看门的小厮递上一封信。 嫣然狐疑的接过信，打开信封，第一眼就去看落款：东方熠。 仔细想了想，东方熠不就是二皇子吗？了然的收起了信笺。真不知道这二哥又在搞什么鬼。 回春暖阁的这一小段路上，嫣然不禁心想，这行了一天的路，二皇子该是到了哪？晚上是会在驿站稍作休息，还是连夜赶路？越往南走，估计天气会越来越差吧？遇到下雨天，岂不是很麻烦？而这封信，二皇子是什么时候写的？是在出发前，还是在路上。想着想着，一边忧心，一边竟然有了些许甜蜜。被人记挂着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一进屋，打发了屋里的丫头，静静的摊开信纸。 嫣然放佛可以看到二哥站在自己面前，一面抱怨旅途多么无趣，走了几百里路，为什么马车外的鸟儿还是一个调，难不成那只鸟要一路从京城跟到湘南，要与他双宿双飞？一面懊悔昨晚上没多吃点，今日路上的干粮简直难以下咽。这样的行军速度，再过两日，就该到了湘南。 嫣然来到书案前，自个儿研了墨，取出一张素白的信笺，提笔回了一封信。当落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却猛然发觉，二皇子在行军途中，哪有收信的地址。笑着摇了摇头，把信放进了抽屉里。果然，关心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