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输赢
一大早，王大人府上便热闹非凡，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嫣然陪着母亲给今日的寿星见礼，厅堂上，一身珠光宝气的王夫人喜笑颜开。两旁的太师椅上坐了几位盛装出席的夫人，正陪着王夫人品着茶聊着天。 王夫人打量着一身粉色衣裳的嫣然，客气的点着头。 “这就是府上的姑娘，真是标致。”嫣然落水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只是今时今日这个大喜的时候，谁也不愿意提这不吉利的事情，只是打量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好奇和探究。 “王夫人客气了。”龚夫人谦虚的回话，嫣然微笑的低着头。这样的场合里，自己只要当一个乖巧的晚辈就不会错，迎着那么多双探究的目光，嫣然不卑不亢安安静静的站着。 “姑娘们都在后面花园里玩呢，别在这拘着。”嫣然应了声，王夫人身边穿绯色衣服的丫头便站了出来领着嫣然出了厅堂，转过长廊，长廊的尽头便是开阔的后花园里，各家小姐三五成群的聚着堆说话。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龚小姐吗？”当马车停在院外大门口的时候，碧云掀开帘子看了看四周，就慌慌张张的在嫣然耳边提醒，这好像是王家。 嫣然当时还纳闷，今日是给王夫人贺的寿，那当然就是王家了。 碧云看嫣然不明所以，夫人又在一旁等着，也顾不上其它，着急的凑到嫣然耳边小声嘀咕：“我说的王家就是，锦绣坊，那红衣服的王小姐家。” 真是冤家路窄。嫣然拍了拍碧云手臂，没事，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们这是来做客的。 原本还想着今日那王宝凤会忙到顾不上着急，哪料到才一过月亮门便被王小姐逮个正着。嫣然不是怕，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偏偏躲也躲不掉。 王宝凤还是一身凌冽的红，倒是和府里悬挂着的红绸红灯笼十分相衬。灼灼的目光更似一团火红的火焰，狠狠的盯着嫣然。 ”我说喜鹊怎么一早就叫个不停呢，真是贵客！“ 嫣然微微一笑，“王小姐待嫣然如此热情，嫣然愧不敢当。小姐不必刻意招待嫣然。” 王宝芝脸色一变，这台上的戏还得演一演，“meimei难得到府上做客，jiejie自然是得好好招待。云儿，还不快把刚煮好的茶端上来。” 嫣然也不好拒绝，便随着王宝凤坐在了右边花丛中的石凳上。嫣然一抬头，正巧看到不远的月娘，微笑的点了个头。月娘本是看到了嫣然，想过来打招呼，可这会看到王宝凤，王宝凤不怀好意的眼神一扫，便望而却步了，只听见低低一声叫，脚一扭，俯下身来抚摸着脚踝，身边的丫头赶忙过来搀扶。 月娘皱着眉头摆摆手：“没事，扶我到花厅里休息会就好。” 嫣然若无其事的浅浅一笑，人情冷暖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对你好那是人家心肠好，对你不好，那是理所应当。不是吗？ 王宝凤倒是翻了个白眼哼了声，虽然说自己和龚嫣然有仇，但是她很清楚这是两人之间的恩怨。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这是八仙过海，各凭本事，虽然不希望别人参合，但是也不看不得见风使舵的小人。 月娘以为她这一扭，是明智之举，却不料到落得一身腥。 丫头云儿把茶杯小心翼翼的放在嫣然和王宝凤面前。“天气热了，这茶是母亲特意准备的，最是解暑，你尝尝。” 嫣然举起杯子，倒是清新的草药味，想着今日在王宝凤府上，她应该不敢出什么幺蛾子，一旦自己身体有什么不适，头一个掉面子的可是她而不是自己。轻轻的呡了口，“味道很特别。” “母亲说良药苦口，这可是母亲的一番心意。”王宝凤举起自己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这苦丁茶苦不堪言，自己眼前的这杯丫头已经加了两勺蜂蜜,这才为了斗气一口气给灌进去。嫣然的那杯，那是原汁原味，比苦瓜还苦。 王宝凤笑嘻嘻的望着自己，若是坚持不喝，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倒成了自己的不是，拂了王夫人的面子。如若使计弄洒了，看不成戏的王宝凤估计会气得跳脚，还不知道今日会继续使出什么绊子。嫣然看着眼前的茶，不就是一杯凉茶吗？良药苦口。举起茶杯，眉头一皱也不皱，一口气就见了底，没等王宝凤反应过来。嫣然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亲自拿起绘制着牡丹花的白瓷茶壶，替王宝凤斟满，也替自己斟满。 王宝凤顿时就蔫了，这龚嫣然简直就是神经病，那么苦的药，怎么就像喝白开水似的。 “meimei好好品尝，我还得去招呼别的姐妹，就失陪了。”王宝凤悻悻起身，她才不那么傻。 嫣然无趣的挑了挑眉。捡了僻静的角落闲逛起来，她才没那心思和这些小姐们讨论女红胭脂水粉。 花园边上便是一座假山，原以为假山后便没有了路，谁知道，穿过假山。竟是一个小池塘。 清风佛面，满眼的绿色令人心旷神怡。 嫣然看着碧波荡漾的水面，微微一笑，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侧了身，小石子从手中飞了出去，落在水面上，又弹跳起来，接着落在水面上，又跳了一次，最终沉入水底。 “两个。”打水漂这是表哥们经常玩的游戏，小时候哥哥们出去玩，总带着她这个小尾巴，他们爬树捞鱼打弹珠，自己在一旁看，久而久之也会了些皮毛，但是终归没有哥哥们好。 而此时此刻，仿佛较上劲了。 “三个。” “三个。” “两个。” “三个。” —— 嫣然不知疲倦的反反复复扔着石子。 “真笨，看我的。”四处转悠的王宝凤看到池塘边上打水漂的嫣然，一声嗤笑，捡起一块石头。 石头一入水，咚的一声便沉入了水底。 嫣然原本还有些颓败的心情立马守得云开见月明，实在忍不住掩着嘴就笑了。 王宝凤脸颊通红，气得直跺脚。 “丢人。”嫣然这才注意到王宝凤身后不远站着一位玉树临风的公子，眉眼里全是笑。 只见他弯下身子，挑了块扁平的石子，侧了身，一转身，石头在水面上轻盈的弹跳。 “1,2,3,4，5.哥哥，你好棒。”王宝凤看呆了眼，乐得拍着手直蹦，“哥哥，你教教我。” 嫣然望着水面，怅然若失。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说的就是此情此景吧。 “石头呢，要捡扁平的，侧腰，要用腰的力量扔出去，角度尽量和水面平行。你再试试。”王宝康捡了块石头做示范。 嫣然知道王宝康是好心，特意大了嗓门说了诀窍。可先不论此时自己没有心情，就单单讲她和王宝凤的交情也不是可以一同玩闹的情谊。便转身要走。 “龚嫣然，我还没和你比呢。这就怕了？”正准备捡了石头练习的王宝凤瞅到嫣然要走，着急叫住了她。 嫣然回过头，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散着金光，眼神清亮的看着王宝凤：“自然是要比试。只是，我也要去寻一个师傅不是？” 王宝凤瞪着眼睛，她可不愿意别人说自己占了便宜，可是眼前的事实就是“以多欺少”，但还是蛮横的说：“哥哥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同一个师傅，这才是公平。你要是走了，那就是你认输了！” “是吗？”嫣然回过身，眼睛在地上搜寻着，捡了块黑色小巧的石子，兀自走到水边，蹲下身子，把石块放在胸口前，闭上了眼睛。听到风声吹过落叶，听到树上的鸟鸣。 那年夏天，表哥说，你这样的姿势不对，永远只能打3个水漂。 “我就不信，我就要用自己的方法，不要你管。”固执的自己便永远用自己的方法在3以内徘徊，笨鸟先飞不就是因为勤加练习吗？只是很久以后明白，笨鸟要飞也必须学会展开翅膀，那是在一次次的跌倒中总结经验，不断的改进方法。 微微一笑，手中的石子轻巧的飞跃出去。 “1,2,3,4,5,6,7！这怎么可能！” 嫣然回头看着不可思议的王宝凤，“我有自己的师傅。不妨碍jiejie拜师学艺。”冲同是一脸茫然的王宝康和王宝凤点了下头，匆匆离去。 王宝康盯着嫣然的背影若有所思，一个看不透的女子，倒是有几分意思。 她的师傅，会是谁呢？ “哥哥，你就这点本事吗？”王宝凤冲着哥哥嚷嚷。 “我，这不是没练习吗？”王宝康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笑了两声。 王宝凤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不忘落井下石：“输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也不嫌丢人！” 确实不大光彩。王宝康理了理衣服，干咳了两声，“我到前院招呼客人了，马上就要开席了。走了，走了。你自己慢慢练习。” 王宝凤瞪着哥哥落荒而逃的背影，将手中的石头狠狠的扔进池塘里，“龚嫣然，我就不信我一次也赢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