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最是痛心
听了申徒亦的话，且闻迭摇头拒绝：“这只是一点小伤，不用这么麻烦的，我明天穿件高领子的衣服便可……” “是我不爽快！我不愿那印记继续留在你身上！”申徒亦打断且闻迭的话，臭着一张脸道，“只要一想到他居然这样对待你，我就恨不得把他拉出来痛打一顿！他怎么能这样做！怎么能……！” 可申徒亦也知道，最是让他痛心的，是让钟离琅这样做的且闻迭。 他心中痛钟离琅对且闻迭的无情，也痛且闻迭对钟离琅的痴情，但他也痛明知道这一切也依旧对且闻迭无法忘怀的自己。 且闻迭垂眸，幽谭里泛起一丝暖意，她知道申徒亦对她好，好到她甚至无数次自问为何自己当初喜欢上的人不是他。 若是自己先遇见的人是申徒亦，会不会现在一切都不一样呢？ 然而无解，她不懂这样的事情究竟该如何去想象，当初她光是发现自己喜欢钟离琅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我知道了，但也不需要找双绝，我自己也带了膏药，涂抹两日就会消退不少。”且闻迭妥协，柔声道。 申徒亦没说话，但不过一会，他还是点了头。 两人沉默了下。 “亦，等这边事情结束，你就带上你那群可靠的下属去往西南城吧。”且闻迭忽然开口道，声音依旧柔和。 申徒亦微惊，这是且闻迭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但他现在也顾不上高兴，压下心头的喜悦，申徒亦脸色微凝：“你这是要我直接撤出地尊国？” 且闻迭轻轻摇头：“那样太引人注意，你必须转变身份不让人察觉。” “再说，也得先打下根基才能在西南城安身。就暂且借助苍阁做靠山吧，以你的经济头脑想必闯出一番事业并不是什么难事。届时再和苍阁联袂而行，必能在西南城中造就下不于大国皇室的势力。”且闻迭略微垂眸，道。 申徒亦思忖了下，点头赞同，随即注意到且闻迭并没有把自己划入与他一同去西南城的计划中，便是皱了眉头：“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 “你忘了我要做什么吗？”且闻迭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心吧，等我按计划从你身边叛变，为地尊国培养出下一个明君后，我就去西南城和你汇合。” “那孩子还不够成气候，我们暗中培养他虽已有一定成效，但为了不让申徒列怀疑，也不好让他太出风头。”申徒亦口中所指的是作为地尊国六皇子的申徒业，现年十五岁。 作为地尊国众多皇子中并不算特别出色的一个，申徒业却被且闻迭看中，作为扳倒申徒列后下一任上位的皇子。 当初且闻迭是先找到的双绝才知道申徒亦也转世，并来到申徒亦身边的，当时的申徒亦已经在为离开地尊国而做准备。 身为能力品相皆优的三皇子，申徒亦绝对是太子之位的有利竞争人选。虽然早在当初地尊国皇帝遴择太子人选之时，申徒亦就已经退出竞争，但其不帮衬任何派系的作风仍是被部分人视作了眼中钉。 尤其是申徒列，因为申徒亦出色的才识和身手，两人从小就在各方面都竞争激烈，故而比起较为平庸的二皇子，申徒列更忌惮申徒亦对皇位的争夺。 哪怕如今他已坐实太子之位也依旧担心申徒亦会临门插上一脚，在作出身为太子的建树同时，也在私底下打压着其他皇子，其中对申徒亦更是步步紧盯。 因此，申徒亦一直在暗中培养自己的潜卫，就等着一个时机，诈死离开地尊国，从而摆脱自己这三皇子的身份。 而就在申徒亦要开始执行计划的时候，且闻迭来了。 且闻迭告诉了申徒亦其他转世者的事情，并请求协助她替苍弄淮一起保护钟离墨。同时，她还请求了一件事情，就是将申徒列扳倒，扶起另一个由他们培养的皇子。 且闻迭说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地尊国日后不会危害到阳延国以及西南城，届时让地尊国和阳延国联姻结盟，而星顺国在且闻迭作为巫占的身份帮助下也会加入联盟，这样，这已经开始动荡的世间就起码能有四个联盟国——阳延国，东傲国，地尊国和星顺国。 申徒亦同意了，且闻迭选中的就是六皇子申徒业，一个相貌还算出众，但文韬武略皆平凡，性格不强，甚至还有点怕事的少年。 “这样的人反而好塑造，只要给予一点暗示和洗脑，并由我们亲自传授知识武功，想拥有地尊国下一任皇太子乃至皇帝的素养，不过是件轻松至极的事情。”当时的且闻迭如是说道。 而事实也确实如且闻迭所料，作为精神控制的专家，且闻迭对申徒业的信心培养非常成功，那本来还有点唯唯诺诺的六皇子，已是成长到了能对申徒亦的潜卫大胆下令要求不准放水的程度——要知道申徒业在第一次见到这些潜卫时，还被申徒亦这一拨秘密属下给吓得直发抖，当时他的武功切磋对象正是这些潜卫。 “无碍，等回去后按计划进行便好。”且闻迭道，看向了帐篷门帘。 申徒亦见此，便是起了身，掀了帐帘，一个侍卫正拿着装有冷水和毛巾的水盆走了过来，见申徒亦刚好掀帘而出等在门口，于是加快了脚步。 且闻迭等在帐篷里，读出了那侍卫心里对申徒亦刚刚好等在门口的惊讶。 申徒亦拿着水盆进来，脸上挂着对且闻迭的佩服：“晚上这么多侍卫巡逻，你居然能听辨出那个端水盆侍卫的脚步声，真不知该怎么形容你才好。” 且闻迭起身接过水盆放到桌上：“直说我是怪物便好，倒是你如此信任我的感觉，我反而不知该怎么形容你。” “别说自己是怪物，我从来也没把你当成怪物……虽然你的确强得像一个怪物，但那也只是你的能力强，你的内心，和怪物一点也不搭边。”申徒亦说着将水中的毛巾拧干，“坐下，我给你敷。” 听了申徒亦的话，且闻迭眼神微闪，乖乖坐了下来。 轻柔地将毛巾覆上且闻迭脖子的淤痕处，申徒亦一边敷一边问道：“还会疼吗？” 申徒亦如此温柔的问话让得且闻迭心一荡，平凡的面容不禁溢出微笑，幽谭般的双眸潋滟无比，笑容少了一丝邪魅却添了一分柔情。 “不会。”且闻迭轻声道。 面对且闻迭难得露出的如此温柔的笑容，申徒亦有些看痴也有些不安，今晚的她实在太反常了。 不仅直呼他的姓名，还对他露出这样的笑容……这简直就是在折磨他，若不是她脖子上面还有淤痕，他很可能会控制不住想要抱住她吧。 赶紧甩掉心中的痴妄念头，申徒亦继续给且闻迭小心翼翼的冷敷。 读取到申徒亦的心，且闻迭心下微沉，却又控制不了自己对他满心的歉然。 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能以如此符合他期望的方式来对待他吧，等秋猎结束，她按计划叛变，两人……便再也不会有这样和平相处的机会了。 且闻迭轻轻闭上眼睛，对自己日后要做的事情感到悲戚。 翌日。 苍弄淮带着梓敏和毕敬去了安若兰的帐篷，两姐妹许久不见好是高兴地讲了好久的悄悄话。 用过午膳后，苍弄淮便提议一起去找安正易。 两姐妹便带着梓敏，玉儿，毕敬一起去了帐篷区外头的山顶守备处。 山顶是由安正易所负责守备的，而程高则负责山下的守备，崔勇余负责半山腰的守备。 苍弄淮和安若兰见到正在吩咐侍卫的安正易，便是等他吩咐完才开口叫道。 “爹。” 安正易转过身来，威严的脸庞因为见到自己的两个女儿而稍微软化。 “若兰，落絮。” “爹，这些弓箭难道是昨日远射的？”苍弄淮看见安正易边上有一堆几个侍卫正在检查的弓箭，于是问道。 安正易点头：“是昨日的弓，他们正在检查是否有损坏，若是有损坏就要换新弓，每把弓上面都已经标明了昨日用其远射的人的名字。” “依兰儿看来，恐怕颜副将的弓是损伤最严重的。”安若兰道，昨日的比试，她也是为颜向穹的表现大大吃惊了一顿，她还是头回看见颜向穹那么努力争夺第一的样子。 “恐怕墨和冷沦太子的弓也损伤不小，那样的用箭方法，这弓也不是特制的，肯定承受不起。”苍弄淮也道。 安正易甚是满意地看了自己两个女儿一眼，道：“确实，不过，不只是这三把弓有损伤，寿王爷的弓也是有着不小的损伤，虽然损伤的方式不尽相同，是左手握弓处有些裂痕，，恐怕后两箭寿王爷都没能再射出第一箭的距离是和弓损伤有关系。” 苍弄淮听言，表情微滞。 不用想也知道钟离琅会那般射出第一箭的原因，这弓握处都出现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