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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策马咸安

    安静的皇宫,宫门未开,却从城墙上掠走两个人。半晌之后,宫廷的侍卫都手持长戟惶惶不安。还有几个手持断戟的,手就抖得更厉害了,生怕皇后娘娘把气撒到他们头上。

    唯有赵得安张口能言,侧身站在廊阶上道,“皇后娘娘,人已经走了。”

    “本宫看得见!”武君脑海里,依旧是碧吟霜转头前的讥笑,那样肆意,似乎人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好让她顾忌。

    那个女人有两张脸!武君执着的以为碧吟霜刚才前后陡异的态度是在所爱之人和不爱之人面前表现出的两种面貌。一种是温柔、深情,在所爱的男人面前陷入意乱情迷的境界。另一种则是杀伐决断,冷心狠辣。至于她的真心,要看当前需要什么。

    武君不觉得自己的判断有误,因为鲁修崖那样的男子值得任何女人去爱。只是她忽略了世上还有一种女人是没有心的,跟她一样。

    “去查一查,这个墨幻儿在进咸安城之前在哪里落过脚,到了鲁家别馆后又做过什么事。”武君的情绪很快平静,话犹湖底波澜,“这样一个心比天高又掌握着墨家机密的女子,岂能便宜了鲁修崖,叫鲁家和墨家的人联手,可不是一件好事。”

    赵得安手里的拂尘轻摆,挥退左右殿侍,近到皇后下首道,“但鲁家和皇室的关系一直都非常好啊,青鏊国的军队也都装备鲁城出产的配置。娘娘可不要因一时沉不住气而给杰王爷的儿女亲事使绊子,弄不好是要遭来麻烦的。”

    “现在还不够麻烦吗?”武君拍案,竟然一掌将身旁的假皇帝给震晕了,她瞥眼道,“本宫扶着这个废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揭穿。鲁家现在是肯合作,保不准以后会有反心,他们和各地军队的关系是青鏊几十年痼疾。若放任杰王府继续壮大下去,那么下一次小王爷再来的时候,我们都要为他让座了。”

    “鲁修崖今日说的只是气话,娘娘何必当真呢?再不济,宫里还有杂家的师父坐镇。”

    此事不提倒罢,话一起头,武君便瞪眼,“那么今日你师父在什么地方,刚刚难道不是他出的手?”

    “娘娘莫要听信谗言,刚才的事情绝非师父所为。他老人家便是真的一时心血来潮,起了杀念,杀人时也只会用气,不会用刀的。”

    武君摆摆手,无奈说到,“你不必解释了,本宫知道你与此事无关。”

    赵得安很困惑的猜着这句话的字面含义。到底是知道他与此事无关,还是知道他和他师父都与此事无关呢?差了几个字,差别可大不同啊。

    没理清主上的意思,话不好答,赵得安干脆就不接这一句,从容问到,“皇后娘娘,是否再传鲁小王爷?毕竟宫中失窃的事情还在由他追查,刚刚小王爷离开前似乎有消息要报。”

    “不用管他。”武君并未指望短期内追回韶关爵,反倒另有心思,“鲁家小子当初在本宫面前立下军令状,若三十日内一无所获,那么,杰王或者奇巧阁的阁主,我总归是要见上一个的。”

    赵得安当即明悟道,“皇后娘娘是要请这两位来解您身上金光藤的毒?恕杂家直言,娘娘中毒的消息若是外传,宫内又要人心不稳了。”

    武君深深的看着赵得安,到底这个太监是否真心站在她这边,她总是不能确定。然而金光藤不是种在旁人身上,她只有自己着急,答道,“本宫只是要从他们口里打听一个人的下落,仅此而已。”

    “驾!”

    咸安城的市井端的没有皇宫那么安静,也不会给任何两人留出说悄悄话的空间。这时,马鸣潇潇,蹄声错落。

    “让开,谁敢把本郡主的马惊了,一蹄子踩死他!”一匹通体煞白的飞云雪花聪窜入市集,马上坐着一个身穿艳红骑装的女子,手中的马鞭毫不留情的朝前方的路人挥舞,愣是清出一条能让马匹疾驶的路来。

    然而马越跑越快,行人总有躲闪不及的。更悲惨的是,一个行动有些木讷的老人非但挨了一鞭子,眼看就要丧生在马蹄下。

    “哼,臭老头,若敢用血溅到我的宝贝飞雪,你全家都得吃官司。”女子裙裾飞舞,一声掣响,企图从老人头顶鱼跃过去。可她骑术不精,跃起的高度只能将老人踢个**迸裂,再有不慎,连她自己都会摔马。

    旁边有几个本着慈悲心的路人且把双手一合,乞求老天保佑那位老人。正当念咒中,却见有两股rou眼可察的疾风从马蹄下救走了老者。那些人又急急的念道:感谢上苍有灵,不让好人早死。

    这实则与上苍无关,救了老人的乃是两道真气,一道抵住马脖子,一道将老人往回拉。抵住马脖子的这道气来源于道旁茶寮中,出自在此处询长问短的凤西歌。打出另一道气的也不是别人,这道气全靠控制周围的灵力发出,正是出于独孤梦,她刚巧在一家玉器摊子上与摊主讨价还价,出手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三根玉簪,要以十五两的价格打包。

    马蹄疾跃却被“风”刮落,驾马的女子返身一挥鞭,竟是抽向茶寮里的凤西歌。显然她也不是寻常人物,自能看清刚刚两道劲风是出自哪里。

    凤西歌原本就离马匹较近,堪堪躲过一鞭子,到第二鞭打来的时候,直接近身将女子手中的鞭子抢过,尚不失礼数的弯腰拱手说,“姑娘行色匆匆,应是急着赶路,也该走了。却又停下用鞭子抽打在下,又是何故?”

    女子手中没了武器,又被路上的过客指指点点,一时心中有气,娇叱,“我打你你就得受着,能得本郡主一鞭,就是你的福分。你夺我马鞭才是拦路抢劫,再不还我,小心掉脑袋。”

    凤西歌没有与这等女子争论的闲心,遂把鞭子双手奉上,文质彬彬的道,“姑娘,你的鞭子在下受之不起,这便奉还。还望以后不要随意放纵马匹在闹市奔腾,闹出了人命,便是你能逃过责罚,心中也会过意不去。”

    “哼,能将本郡主治罪的人,咸安城中还不曾有!”她原本就是出外践踏人命玩的,被扫了雅兴,态度只比平日更恶劣,十足一副制霸咸安城的黑帮大佬模样。

    一向举止文雅的凤西歌也不禁摇头叹,“你们青鏊国的女子,端的是一个比一个不讲道理,正应了孔圣贤那句名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信不信我把你的嘴撕烂,让你还敢说三道四。”

    这一鞭又待抽下,凤西歌不再留手,一手扯住马缰,一手夺下皮鞭,装出一副恶态道,“本念你初犯,不予计较,原来你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别怪在下拿你到官府问罪了。”

    “官府?哈哈哈。”这红衣女子仰天大笑,毫不为对方的武力所慑,依旧不把人放在眼里,纵声说到,“出去打听打听,我聂无忧是何人,不要到时候死了都不知道得罪的是哪方势力!”

    一个美妙的声音紧跟在她的话音后响起,“聂无忧,郡主爵位,但一出生身价就比青鏊任何一个公主高,父亲是九帮十寨的总寨主聂世平,母亲是武家嫡女,也便是当朝皇后武君的jiejie武轻愁。这些,我没有记错吧?”

    “你是谁?”目光投向这边,看到的是一个气质绝佳的美女朝此走来,手边还扶着她刚刚撞倒的老人。女子再度扬起马鞭叫嚣,“对了,刚才出手的,你也有份。”

    缓缓回答她的,正是独孤梦,“我有份救人而已,聂小姐何必用咄咄逼人的眼光看我?”

    聂无忧指指道路两旁无数个身影,“这些经不起马蹄子踩的人,便是活在世上也是途耗粮食。本郡主替天行道,要你来多管闲事!”

    独孤梦微微摇头,像是可怜她,“不通事故,没有人性。你姨母好歹做到当朝皇后,便是表里不如一,你至少也该学她懂一点礼貌吧?”

    聂无忧意识到那种可怜的表情居然是针对自己而来,已是有些气急,又听她指责姨母表里不一,顿觉机会来了,稳抓这一点不放道,“你好大的胆,敢说我姨娘坏话,回去准备绳子上吊吧!”

    “啊呀,惨。”独孤梦不与她多争口舌,回头跟手边搀扶的老者说笑,“老人家,她要叫我上吊呢,梦儿好怕。”

    老人早已知晓独孤梦的身份,自然不会怕她被人整治,只是感动道,“这年头不容易啊,好人位置做得高了就会变成坏人,而那些没有良心的真正的坏人,便是放到再低微的地方,也是要行坏事的。独孤大小姐,像您这样的女菩萨,恐怕放至整个青鏊也只有一个了。”

    听到此言,凤西歌始才无比专注的望向独孤梦。他历来对女人不屑,唯在独孤梦身上让他发现了许多美好,瞬间便觉这女子纯洁得像个天使,心中生出三分钦慕。

    聂无忧却笑,“我道是谁,原来是玄空山的‘圣女’,咸安城全城老百姓信仰的小公主独孤梦。老头儿,算你走运,下次出门时打探好方圆十里有没有马蹄声吧,祝你不要死得太早。”

    “这…这……”老人只咂嘴不反对,他虽然眼下有独孤梦撑腰,可难保有一天出门时不会碰到又一匹疯了的马。

    凤西歌出言调解,“聂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多生是非呢?况且你只是少做些恶事,为何还心生不满?”

    “我的飞雪没有撞死人,就会心生不满。你们救得下一条街上的几条人命,顾得过来我满城飞奔吗?”她笑着搂起马脖子,亲昵的在马耳朵旁说,“飞雪,这地方不好玩,我们调头。”

    独孤梦则对她的报复行为早有打算,扶住老人颤抖的双手道,“老人家不必慌张,你先从我这儿提五十两银子回去,马上搬来我睿王府内。这些银子我不是白给你的,我府门前有些花草需要修剪,我看过您背篓里的东西,您应该就是做园艺的吧,暂且帮我剪些花花草草,在府中住一段日子可好?”

    “怎么不好,老头子我求之不得。”老人顿时感恩戴德,接住独孤梦放下的五十两文银,颤声道,“独孤小姐大恩,五十两,这可值我十年的工钱了。”

    更重要的,却是帮他保住了一时安泰。聂无忧本已想好晚上派人打听清楚老人的住处,给他一些好玩的,如今这样,她可不敢派人去抓睿王府中的人,出了事便是她的皇姨娘都救不了她。只有把独孤梦瞪了个对穿,以解心头之恨。

    独孤梦却毫没一点自觉的嗔怪道,“聂小姐的眼睛该治治了,从来不会正眼看人,实在奇怪。”

    “独孤梦,算你有种!驾。”

    她马鞭还没触碰到马屁股,便听一个人声在侧耳轻呼,“等等。”然后就是一只拳头在眼前放大,便如流星一般击撞在鼻梁上,一口鲜血当即喷了出来,还有鼻血止也止不住的流。

    “谁打我?”聂无忧心生恐惧,当时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冰凉的杀意,除了拳头以外,还觉得有一柄剑抵在喉咙上,在这个烈日炎炎的午后时分,顷刻汗如雨下。

    “打你怎么了,你不是也打人不犯法吗?”虽然依旧没法看到人,但这一次独孤梦听清了,是jiejie的声音,“青鏊国中没人敢治你的罪,但你猜一猜,如果我想杀你,是你的爹爹外公救得了,还是你的皇后姨母救得了?滚回去吧,下次再放肆,落在脑袋上的就是剑了。”

    聂无忧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气势陡然消退,她原来就身材小小的,单只有靠马匹和衣服撑起的气派,站到比同龄男子都高许多的独孤梦面前,看起来就像个丫鬟。还是吃不饱,成天被主子虐的那种。

    独孤梦不急着跟碧吟霜打招呼,她知道jiejie一向不善后,便寻个理由对聂无忧道,“那,你也被人打了吧。照理打你的人是要给你医药费的,可刚刚这位老人家同样被你所伤,你不赔不让还连一句道歉都没有。所以,估计你挨打也不会叫人赔偿了,就当这笔费用是你赔给这位老人家的吧。现在人货两讫了,你真的可以走了。”

    “我!”聂无忧气急,把她受打跟这么一个老头受打比做等价交换,可比打她脸还要受辱,但是眼前不是争论的时候,她可不想那个暗地里的人什么时候再出手。踉踉跄跄的上马,挥鞭,退走三十余里。

    独孤梦看着这样的背影,终于明白jiejie说的那句话了,江湖中人快意恩仇,有些时候直接一点的方法还是可以用用的,至少心中敞快不少。

    九帮十寨:几乎横穿整个东洲的黑道帮派,以地大势广,帮众无处不在著称。联合之中原本实力最强的孽龙、恶虎二帮已与九韶天尊的月牙城齐名,数帮联合后又先后兼并黄岩、红尘、灰土、青木四寨,最后跟青萍寨和火雷寨这两个青鏊国土生土长的中型势力结盟,终成实力仅次于天下七大门派的超级势力。其总当家之位,以权力来说,自比青鏊国的一个皇帝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