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下毒
苏允堂并没有回自己的营帐，而是趁着夜幕降临，来到了大营外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开始挖什么东西。 当苏允堂从树下挖出了他事先埋藏好的包裹后，又急忙向大营内赶去。回到大营中，他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换上了神骁军的军服，然后又悄悄潜入到炊营中趁着炊兵们不注意，拿走了早就准备好送去论赞婆营内的晚餐。并在饭餐内放入了一些砒霜，然后向论赞婆的营帐走去。 这一切不过就是发生在一刻钟之内，但是苏允堂却做得有条不紊，这足以说明苏允堂其实早就做好了缜密的计划，无论是神骁军巡逻士兵的巡逻路线，还是炊营内人员的安排和送餐时间，他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由于事发突然，苏允堂并不知道论赞婆到底告诉了李斯年什么。如果论赞婆什么都没透露，苏允堂也许会缓几天再动手，不过从李斯年对苏允堂的那种态度来看，李斯年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信息，但是他也一定知道了点什么。这也是苏允堂为什么这么急于杀害论赞婆的原因。 此时论赞婆正坐在案几前津津有味地阅读着李青云送给他的《世说新语》，当他看到嵇康慷慨赴死的那一段时，心中不由得肃然起敬。他看到不知是什么人在此处还做了一个小小的批注，只有“含笑饮砒霜”五个字。 论赞婆不禁点了点头，思量道：“这嵇叔夜倒是条汉子，面对生死巍然不惧，‘含笑饮砒霜’？呵呵，这比喻的确挺恰当。” 这时，一个士兵低着头掀开了帐帘，将盛有饭餐的小筐放到了营帐口，低沉着声音说道：“吃饭了！”说罢，这名士兵头也不抬就转身离开了。 论赞婆感觉有些奇怪，往常他都会与那个给他送饭的士兵聊上几句，但是今天这个士兵却像是见了鬼一样一溜烟就没影了。他心中带着疑惑走到营帐口提起小筐，然后拉开帐帘向外打探了一下，此时那个送饭的士兵早就没了踪影。 论赞婆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于是他将小筐拎到案几旁，将饭菜一一摆到桌上，用鼻子闻了闻气味，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味道。但是他还是不放心，就在他有些犹豫之际，无意中瞥了一眼案几上《世说新语》中批注的“含笑饮砒霜”五个字，心中不禁微微一惊。 为了防止老鼠啃咬堆放在营中的粮草，军中时常会携带着一些砒霜。所以，有人想通过在饭菜中下毒害死自己也并非是难事。他虽然不能肯定这饭菜中有没有被人下毒，但是内心中的不祥之感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论赞婆皱着眉头注视着摆在案几上的饭菜，思考了片刻，然后就见他嘴角微微一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论赞婆拿起案几上的稀饭，起身走出营帐，绕到了营帐后面。 原来，在他的营帐后面有一个巨大的老鼠洞。他在老鼠洞前倒了一点稀饭，然后就躲到了一旁观察着。不一会儿，就见一只硕大的老鼠从洞中冒出了头。刚开始，那老鼠还十分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不过，它最终还是没能抵御住来自香喷喷稀饭的诱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接下来，一场小悲剧发生了。只见那只老鼠没吃几口，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不断地扑腾着四肢。论赞婆见状心中更是惊惧，那只可怜的老鼠没有扑腾几下，就死透了。此时，论赞婆的后背上除了一身冷汗，他越想越后怕，如果他的警惕性稍微差那么一点，此时估计已经命丧黄泉了。 论赞婆一脸阴郁地回到了营帐中，坐在案几前思考着到底是什么人想害死他。 李青云？不应该啊？如果此人想杀了自己，这几天又何必对自己如此宾至如归？李斯年？也不应该啊？下午的时候李斯年来过，不过也只是与自己交流了一些议和的事宜，虽然最后因为自己打死也不肯妥协而惹怒了李斯年，但是李斯年并没有询问自己“jian细”的事情啊？他总不会是因为自己在议和一事上不肯妥协就要杀了自己吧？那还会是谁呢？难道是苏允堂？ 想到这里，论赞婆的思路就开始清晰起来了。 没错，一定是苏允堂！此人定是怕我透露了他的身份，所以想要杀人灭口！今天李斯年来找我也一定不是为了议和的事情，而是为了“打草惊蛇”。我说他怎么绝口不提“jian细”的事情呢。苏允堂如果知道李斯年来过自己这里，只要李斯年再透露出他在自己这里得知了一些事情的消息，以苏允堂那种成不了大事的性格定会因为方寸大乱而急于对自己下手。 论赞婆的才智的确不是浪得虚名，此人看似粗犷野蛮，实际上心思缜密得很。他心中想到，既然你苏允堂自绝后路，那就别怪我葛尔赞婆无情了！ “卫兵！”论赞婆喊道。 一名唐军士兵急忙掀开了帐帘，低着头走了进来。 “我要见你们的大将军！”论赞婆见有士兵进来了，说道。 但是那个士兵仿佛是没有听见论赞婆说的话一般，就那么直直地站在门口。 论赞婆心中不禁一颤，他感受到了来自那名士兵身上的杀意。 “你……你是？”论赞婆的身子微微地向后靠去。 只见那名士兵依旧低着头，正一步一步地向论赞婆走去。 “来人啊！有刺客！快来人啊！”论赞婆声嘶力竭地喊道。 那名士兵也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拔出宝剑，随手划出一道剑气扫向论赞婆。 论赞婆虽然不会内功，但是多少有一些武力。只见他一个懒驴打滚避开剑气，然后一把掀起案几丢向那名士兵的同时，拼尽全力从刚刚被剑气划破的大口中冲出了营帐。 那名士兵见状暗自咬了咬牙，他没想到论赞婆的应变能力如此之强，如今机会尽失，他也只能从那道破口中冲了出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北面飞奔而去。 李青云和李斯年没有想到那个jian细会这么快就动手，因此，化身成为神骁军士兵的苏允堂也没费多大的力气就逃出了大营。 神骁军李青云主帐。 “不可能！苏师弟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情！”陈裕狠狠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案几，怒视着坐在对面的论赞婆吼道。 “哼！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你们了，如果你们还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办****赞婆冷笑道。 李青云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李斯年则是紧闭着双眼，靠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苏仪走进营帐内对李青云抱了抱拳，道：“禀报大将军，属下带人在大营内外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苏允堂的踪迹。” 李青云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辛苦了苏校尉。先入座吧！” 苏仪微微欠了欠身，然后坐到了末座。娄师德看了看李青云父子二人，说道：“属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李青云依旧紧锁着眉头，说道：“请娄司马有话直说。” 娄师德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陈裕，说道：“今天下午李司马从赞婆将军的营帐中出来时，苏允堂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而且问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后，又匆匆离开了。当时属下觉得苏允堂的神情举止有些古怪，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竟出了这档子事情。” “娄司马！请你不要仅凭这个吐蕃人的一面之词就污蔑苏师弟！”陈裕始终都不肯相信自己的同门师弟苏允堂就是那个jian细。 其实，陈裕的潜意识中已经承认了这个事实，但是他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侥幸心理，哪怕是只有那么一丁点的希望。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苏允堂始终都没有出现，陈裕也不得不接受苏允堂就是那个出卖同袍的jian细这个现实。 陈裕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师弟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越想越气愤，心中的结郁让他决定亲自去找到苏允堂，把事情问清楚。 “玉玑师叔！师侄要亲自去把苏允堂这个叛徒抓回来，还请师叔下令！”陈裕一脸阴郁地站起身，对李青云躬身拜道。 李青云叹了一声，说道：“去吧。如果找不回来，你也早点儿回来吧！” 陈裕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营帐。 苏允堂的叛逃让众人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云。此时，李青云的思绪已经乱成了一团。他不知道回到云阳后如何向自己的祖师和掌门师兄交代，毕竟这次是李青云带着众弟子下的山，先是鲜于颜遭遇劫难，患了失魂症，然后是苏允堂临阵叛逃，不知所踪。一连损失了两名云阳宫未来的栋梁之才，李青云又怎么会不自责呢？ 这时，又一个噩耗传来了。 照顾鲜于颜饮食起居的曼珠奴日急匆匆地跑入营帐中说道：“青云！鲜于颜她，出走了！”